余淩帮她把头发从衣领里拿出来，忍不住笑起，“听起来怎么都觉得小姐像是在幸灾乐祸，要被小公子听到该又要叫屈了，他们今年可是在外头呆了大半年的，据说被二公子逼着足足写了大半箱子的文章，孟老先生挨着批阅了半个月才批完。m.zhaikangpei.com还有赵公子和冯公子他们，也是在外头颠三倒四的忙了两个月，想来老先生也不忍难为大家。小姐虽是明年及笄，但难得的是二公子正好在这儿，手里的事又刚好告一段落，我看金姨的意思大约也是想要趁着你过生辰的机会让大家伙热闹一下放松放松……赶到年根上一应吃食也都是现成的，小姐就当是让我们沾沾喜气乐呵一场吧！”

“淩儿姐姐以后改名叫伶俐姐姐得了，我不过提了一嘴你惹了你这么多话，可让我白白占了大家伙那么多好东西心有不忍怎么办？”

“好办啊！”余淩自妆奁匣子里拿了枚鸡油黄的玉镯出来，一边在杨娉手腕上比划一边说话，“今儿生辰，小姐还是不要那么素吧，这黄翡配青碧正好……等他们生辰小姐再添点东西送回去就是。”

杨娉夸张地点头，“比如那烤鱼，我回赠之时就再添一颗芫荽？”

“哈哈……小姐言之有理！嗯，好看！”

“人好看，衣裳好看还是余淩女侠搭配的好看？”

“……”

收拾妥当了出门，先去前头对着父母的牌位炷香、行礼、奠茶、焚纸，又给孟老爷子、舅舅和程伯、冯先生、王大叔等长辈行了礼敬了茶，略坐了一会儿，听了孟老爷子几句教诲后方折身去了东院。

东院灶房，王婶子婆媳正和金氏一起揉面扯面，没想到杨娉会进来给她们行礼，挓挲着两手的面激动的很有几分不自然。

金氏颇有些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将人搂怀里细细摩挲了半天才放她离开。

回到花厅，见大成、赵璟、冯璜、程路、小斐、王启等人都在，众人嘻嘻哈哈笑闹一场就过了。

片刻后，孟老爷子几人过来，凌霜姐妹便和玉莲一起跟在金氏后头一人端了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排放着青花的面碗，黄亮的鸡汤里躺着雪白的面条，卧两颗荷包蛋，再漂浮着几根绿莹莹的青菜叶，这便是杨家大院每个人过生辰时众人都跟着吃的长寿面，虽简单但温暖。

又有他给盛汤夹菜，还替她吃了一颗鸡蛋，真好，杨娉的手好几次都差点爬进他手里。

早饭简单，用的也快，但不耽误冯璜王启和小斐几个在下头叽叽咕咕，众人无需刻意只略略放轻吃面的声音就能听清他们嘀咕的什么。

冯璜:“有点新意成不成？我烤了鱼你就烤鸡，这么能你怎么不把昨天的烤羊腿留一根当寿礼呢？”

“哼，”王启扭过头去接着嗦面，咕咕哝哝咽下接着回嘴:“咋就没有新意，娉妹妹属鸡的，鸡，吉祥如意、吉星高照懂不懂？为了应景我还专门绘了幅《金鸡报晓图》！”

“你？画画？你画之前都不跟你的丹青师傅通个气的吗？”冯璜的眼睛瞪的有铜铃大，“小斐你信吗？”

小斐的眼珠子在俩人身上了转了转，抱着碗往旁边挪了挪，接着吃面。

杨娉是在半下午时见到这幅《金鸡报晓图》的，彼时，他们都完成了这整个一年的大业，年除了大成那个自诩为是要成亲的大人外，其余的都端着两个轻松的不能再轻松的肩膀聚到了杨娉的院子里。

这后头的三个小院儿都是同样的规制，三间上房并左右两间耳房外加东西各三间厢房。院子清爽干净的有些不像话，除廊下左右两个笸箩般大小的花坛和进门处东西各两个大缸外其他一点多余的点缀也无。

杨娉的卧房设在堂屋东间，用格栅与外头分割，西间是安置了一张巨大的花梨木桌案并几把圈椅的书房，因未与中间的门厅隔开，所以显得极为敞亮，只居中一张矮几，几张褥垫和窗下的一张软榻。

男子中除小斐来过这里外，其他几个都是头一次进到这间屋子，冯璜进门扫视了一圈后就摇头，“娉大小姐，你这屋子怎么连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无？”

说完也不等人回答就又被搁在格架上的一溜儿玉石原石吸引住了，不及评判王启的作品便直奔过去挨个赏玩，赵璟随意看了两眼后便自发在书案前坐了，顺手捞过搁在案头的一本书待看清上头的书名后眼瞳缩了缩，又不动声色的翻开。

那幅《金鸡报晓图》就被摊开放在桌案上，一只公鸡单足昂首立于巨石之上，尾翎翘起、翅膀张开正冲着于群山之中喷薄而出的朝阳啼鸣，辅以旁侧崚嶒的山石和倔强的草木，颇有一种虚实相生丑美互映之感，虽着墨有些生涩线条也不够流畅但其中拙朴的造型以及明快的色彩着实让人心生欢喜。

“真不错哎，”杨娉拿起画轴左看右看，“谢谢王启哥！”

“王启哥，可以啊！”小斐捶他的胸口。

“是不错，进步可观！”他的丹青师傅也点头。

画没展开时王启信心满满，现在真被人夸奖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双手不自然地搓了搓才道:“那个尾巴还有底下的石头是李老夫子帮忙给补了几笔……”

“哈哈……那也不错，是我小看你了，晚上给你倒酒赔罪。”冯璜大方地承认，抓了个碗口大小形状质朴光洁温润的原石凑到赵璟跟前，“璟哥看这个，都快成透明的了，就我这不懂行的都能看出这是块上乘白玉，能雕成个什么？兔子？”

杨娉插话:“要不也雕成狐狸？白狐也好看——”

“狐狸？我看你就是只狐狸！娉大小姐我可还记得你偷换我玉石的事儿哪啊！你，你，还有你！”冯璜抬眼一一看过三人，“拿只癞蛤蟆换我的寿山石，亏你能想得出！不是，我说大小姐你这买卖不行啊，金山没要到反而搭了块美玉出去，那什么，你得赔我一块，他们从阴山带来的都摆到这儿了？有没有那不是特别贵重的，让我也开一个碰碰运气？”

这下不等杨娉开口，小斐、王启和程路三个去了阴山的人就挨个翻起了白眼，“我们带来的都是经老师傅反复验看过并且切开了皮子确定了的！”

“就是，千里迢迢舟车并驱的，难不成谁还会拉一箱子破石头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