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是站在桥头的吧，若是能沿着它从这端走到那端就好了……”姑娘喃喃着，忘乎了所以，将对方的胳膊抱在了怀里不算头也倾到了他的臂膀上。m.wenqishuku.com

“抱紧了，我带你过去——”

赵璟说着就甩出了不知何时被他拿在另一只手里的钢索抓钩，抓钩玲珑灵巧犹带着凌厉之风顷刻间就抓住了自崖壁里旁逸斜出的一株老松。

足下的轻颤传来时杨娉先看到的是对方的胸口，她正趴在对方的胸前双手紧紧地环着对方的腰身，再抬头她看到了映射到了对方面庞上的彩虹……

彩虹？

是彩虹，彩虹包裹了两人的全身，红黄蓝的三道光晕给两人的衣襟重新染了颜色。

“我们站到桥上了吗？啊哈哈……呜呜……”姑娘又哭又笑。

“是，来，我扶你转过来往远处看。”

“哇——日出、云海、仙山、飞虹……只可惜没人看到，看到了肯定以为咱们两个是天外的飞仙……”

“想做彩虹仙子？”

“不想，仙子太寂寞……还不如我，我能披着彩虹看日出云海，我能踩着老松听山涧流水，我还能——”

还能被你抱在怀里靠在你身上……

“怎么？”

“没……”杨娉躲闪着嗫喏着还是问出了口，“赵大哥，你明年，明年还能带我来吗？”

“能！”每年都能！

杨娉接着就笑起来。

一年， 哪怕只是一年的约定也是好的——她在心里这么想。

一刻钟，真的只有一刻钟，太阳转过了山涧，锦缎就逐渐褪却颜色，先是如雨淋了般变浅变淡接着就被洗成了一幅白绢，最后白绢也没了，融进了清澈的水色里，山涧随之也成了透明的了。

林鸟开始在涧边对唱，一左一右你来我往的也不知道谁先招惹了谁。

“赵大哥，你说究竟是因为美好才短暂还是因为短暂才美好？”从石壁上下来杨娉还依依不舍的回头。

“是因为有你的欢喜它才美好！”前头有突兀的山石，赵璟依旧把胳膊递给了她，“短暂的美好实为伤痛，而美好的短暂被人铭记了便成了永恒，其实两者都是有缺憾的，真正的美该是一段悠久的光阴，以及光阴里的人和事……就像这彩虹今日消散了还有明日，还有明年的今日和明日，年年岁岁不也是永恒？”

“而且，彩虹里也有人和事，娉娉，若不是和你一起我不看彩虹，若不是有你在彩虹里我也不觉得它美……”

抓住对方衣袖的掌心突然就沁出了汗，杨娉想把手往下落一落再放到对方的手掌里，可又觉得太过冒失，纠结，纠结到越过了那几块山石还没找到适合的话。

错过了机会就只能用惯常的样子嘻嘻哈哈的回答，“赵大哥竟也会哄人了？”

一句笑闹，彩虹里的故事就被画上了个句读。

姑娘还小，像一只小猫，试探着走两步就又要藏一藏，但她心里有我这便足够，赵璟觉得很欢喜，心下想着嘴角就噙了笑偏头问她，“只哄你一人好不好？”

赵大哥的眼睛里装着我，心里也装着我，还为了我改变了他自己的脾性，杨娉觉得很暖很甜，心中欢快就拽着他的衣袖蹦跳起来，“说话算话？”

“自然！”

两个欢喜的人忘了那三个一边采参一边惦记他们的人，顺着小溪一阵快跑后又折身进了林子抓了兔子和山鸡，然后生火、烤肉，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说话。

杨娉觉得和他在一起时有道不完的话题可说；

赵璟觉得这姑娘说话的样子里有无尽的生动和情趣，他愿意一杯一杯的为她沏茶，一勺一勺的喂她吃饭，只为看她说话的样子听她说话的声音。

待日头向西偏斜时两人才肩并肩的出现在三人眼里，余霜目露探究，余淩松了一口气，冯璜则举着一棵胖参挡了自己的半边脸吆喝，“两位夜半出逃是进了趟东海龙宫？来来来，璟公子跟弟弟说你偷到了什么宝贝——”

赵璟但笑不语，杨娉随手捡了颗松塔就扔。

这一趟收获颇丰，五人肩挑背扛，还未转到山脚下便遇到了前来接应他们的小辉，三下五除二的将杨娉背在身上的东西接过又从凌霜姐妹身上扯下几个后，左一下右一下地都挂到自己身上，方道:“村口有人找事，老先生让我来接你们，从东面绕一下！”

霜儿爱热闹，闻言眼神瞬间亮起，“找什么事？打起来了么？”

凌儿扯她一把，“别乱说！”

“就说北地的民风彪悍，这下信了我当时说的话了吧！”杨娉看向赵璟挑眉，随即又道: “为着什么？冯叔和金姨还都没回来？”

“没，已经让人去传信了，现在那里是王里正在支应着……昨日是几个妇人过来吵吵着说咱村的人到他们那边的山里摘秋耳了，里正叔做主把采的秋耳都还给了他们，也就散了。谁知今天又来了不少人，先是说有人到他们村后山砍柴捕猎的事，后来人越涌越多，打了场群架，哦，就是抓破了脸皮撕破了些衣裳拽了些头发，伤得不重，王婶子已经送了些治外伤的药去……之后却是又来了不少男劳力，还扯到了河水什么的，乱七八糟的理不出个头绪来，王里正连唬带劝都无用，老先生那意思是让他们先掰扯掰扯咱们再出面。”

“哟呵，还挺生猛！”冯璜砸吧下牙花子幽幽开口。

“这种事，每年秋收都常见，有时候因为半篓子松塔一簸箕秋耳什么的都能吵吵起来，以女人为主，若是牵扯到秋粮和田地就也有男的参与，打群架的事也听说过，但十里八乡的都有着拐着弯儿的亲戚，吵完了打完了该怎样还怎样，真正结下仇怨的并不多，若是占了便宜依旧故意闹腾且不撒手的话那肯定是冲着咱们来的了——”

余淩跟着点头， “也可能是里正叔处理的太过干脆给了他们什么错觉。”

“有人在背后唆使也未可知。”

“对，老先生也这么说！”小辉停下脚步略等了等他们又说话，“老先生还说这仅仅是个开始，处理起来看似简单但分寸实难把握，轻了起不到作用，重了又容易埋下隐患，让小姐审慎对待。”

杨娉点头，“我知道，回去就去见老先生。那冯璜、霜姐姐，先辛苦你俩跑一趟呗看看情况？看能不能找出他们当中带头的和说话管用的人来，剩下的等冯叔到家再说。”

“放心，包在哥哥身上！”冯璜大喇喇的拍了胸脯，一股脑儿的将自己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后又不由分说地将霜儿背上的篓子也扒拉下来接着道:“东西就辛苦璟大公子和小辉来回多运两趟——”

被指使了活计的两人看着地上快要堆成了小山似的东西不约而同地压了嘴角但到底也没说出反对的话来，认命地想去收拾，杨娉不忍心，拉住了一手托着后背上的大篓子小筐子勉勉强强想要弯下身去的赵璟笑着阻拦，“你还真打算扛？留个人在这儿看着，回去推个板车来就是了。”

“怪我！”小辉一拍脑门利索地将东西放下说话，“来的时候没想着推个板车，小姐你们在这儿等一会，歇歇脚，我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等这些人应声就沿着布满杂草和乱石的小径蹿了出去，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踪影，只一只只藏在枝叶缝隙间的蚱蜢被他惊的乱蹦。

杨娉就近找了个略显平整的石头拉着余淩坐下休息，午后的阳光被秋风过滤的明显慵懒了几分，照的人懒洋洋的。

赵璟沿着周围嶙峋的山石跳上跳下的走了半圈后又回到了那堆筐子中间，从中摸了两个在山上本就洗好的野梨出来，一个远远地扬手抛给余淩，另一个掏出自己的帕子细细的擦然后缓步走过来递给杨娉后轻声说话，“这个地方倒也能用起来……打算如何做？把地契给他们看吗？”

杨娉来回的鼓着腮帮子犹豫，尚未出声就听身旁的余淩“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疑惑的转过脸去看时，只见她用梨子挡住了用力抿紧的嘴唇，眼里却是藏也藏不住的笑意。

“笑什么？”杨娉觉得莫名其妙，伸手就想把她那只捏住梨子的手从脸上拉扯下来。

“没，没什么！”凌儿忍住笑，“咔嚓”一声咬了一大口梨子，然后故意戏谑地看了赵璟放置手帕的袖口一眼后跳着离开了石头。

那一眼让赵璟明白过来，瞬间便觉得小臂处燥热了几分，耳根略红了红便微微侧过身去让微风正面吹到自己脸上，指尖上的温热的触感却一直在跳动。

这感觉让他忍不住轻捻了两下指尖，但只是两下便不舍得再动，怕再动清风就会将这热意消散。

若不是今日被余淩点破，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时有了这种下意识“区别对待”的举动，这举动好像很自然，是本应当的，是与生俱来的。

他想起了牵着她的手走在月色下的样子，想起了抱着她置身于彩虹里的感觉，掌心的感觉在，鼻端的馨香在，胸口的热度也在。

杨娉也明白过来，瞬间就想把手中的梨子冲着余淩打出去，扬了扬又舍不得，只好作罢。

躲开了被攻击范围，余淩笑的有些肆无忌惮，三口两口的啃着梨子大声道:“真的很甜呐，小姐快尝尝，我去接小辉，拜托赵公子看顾一下我们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