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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娉这次接的更快,接的快,说的也快,连珠炮似的一串听的几人都瞠目结舌。www.lanyuezdh.com
冯璜怔了神,他不知这妮子哪来的这么大火气,更不知她为何总是护着赵璟。
傻妮子,你知不知道人家在惦记你!冯璜在心里恼火。
赵璟也怔了神,他发现这姑娘盛气凌人的背后嗅觉是当真敏锐,思路清晰缜密不说考虑问题也甚是全面周详。
好一个聪慧机敏的姑娘!赵璟在心里暗暗的夸人。
里头的三人听到动静出来,冯先生先开口:“丫头说的不错,想知道盂县那边究竟为何人指使,咱们还得想想对方为何会选这么个不声不响不粘不连的县府,冯璜你明天跟小辉一起去趟那里看看情况,记住凡事谨慎,多问几个为何,别一年到头的没个长进。”
“是!”,冯璜气闷着应了,正待为自己辩解之时又听自家爹转头问向了赵璟的看法。
“这要看盂县之事是否是单一的了,若是单一便基本可认定为偶发之事,缘由在于个别人的唆使或盂县治下的不得力;若不单一……”,赵璟的视线从在座的几人脸上扫过之后又落回到杨娉的脸上,沉吟了几息接着道:“那就要看他们所攻之县府有何共同之处,刚娉妹妹所言盂县穷且与四邻不黏连,这本身就很矛盾,若我所料不差,云睦二州绝非只有盂县一处出事,会选择盂县看中的就是它‘势弱’罢了”,所以故意制造事端的可能性更大,其目的是想让外界看到云睦二州的动荡和官兵的不作为,进而搅动官场甚至是驻兵……”
赵璟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来,看孟老爷子点头才继续:“再结合之前的一些事,我推测,其剑指的应当是鹤鸣关的领兵权……而今,那三位,手里除了各自少量的私兵外并无其他势力,故而执掌兵权便成了其上位的首铺之路。而鹤鸣关这里,因为近些年来契丹一地的平静,其关防要塞地位也随之弱化了不少,但毕竟十万大军摆着这儿,又是拱卫中原的北门户,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们下手的首要之选……”
“此一事若真是如此,他们实是对不起江山社稷对不起黎民百姓对不起……”,赵璟神色变得肃然起来,全然不似他平日里温和矜持的模样,“至于冯璜刚说的逆转,也并非全无办法……兵权,他们拿不到……程师傅、冯叔,若是你们手里的条件允许的话,我认为应当把这事再往大了宣扬一下,如此敏感的话题,应当会有很多人愿意关注……”
程伯和冯先生两个都点头。
“小璟说的对,老夫见惯了这种为谋上位拿别人垫脚铺路的事,争就让他们争一争,闹就让他们闹一闹,不争不闹不见分晓!只是苦了下头的百姓啊,一场雪灾就打了大伙儿个措手不及,再在这个关头给上一棒,那可真是……”,孟老爷子摇摇头先开了口。
“老先生所言甚是!”,赵璟又接过话头无奈沉声,“只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救济灾民避免事态再度恶化,切不可让云睦二州的安定被就此打破,让官府施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还是要从民间借力……”
赵璟说着竟是提笔写起了字来,“这样,我在暗处有些产业,劳烦程师傅让人将这封信送到京城的春熙楼,交给一个叫丁剑的人,只要见到我的手书他便可以直接带着银钱来见,就辛苦冯叔用那些银钱先救济安置一下难民可好?”
屋子里又一次震惊一片,连冯璜都长大了嘴巴瞪起了眼。
赵璟说完亦写完,又在下头画了个谁也看不懂的符号后便拿起来递给了程伯。
程伯接过,却是看都没看就将其投到了旁侧的火炉里。
“程师傅?”,这下不仅众人吃惊,赵璟也吃惊。
还是冯先生头一个起身,与孟老爷子对视了两眼后走至赵璟跟前拍着他的肩头哈哈笑着开口:“不枉孟老悉心教导你一场,好,好样的,叔不说你这气度、胸襟或思虑如何,单是你这敢于直面问题,且不惜搭上身家的做法就该让他们几个好好学学!我会将你说的这些修书一封转到娉丫头她外祖那里,你那些产业,既是暗处的就让它留在暗处吧,咱们家不缺那点东西!”
赵璟想再进言却见孟老爷子也摆手,“听你冯叔的,你的家底自己留着娶媳妇用!”
赵璟猛地就羞赧了神色,低头的瞬间视线滑过那姑娘笑吟吟一片的脸,心底的某处就鸣叫了一下。
“就这么办,哪用得上你们小孩子的钱?”,程伯的大手也拍了下赵璟的肩头,随即又转向冯璜说话:“冯璜随我去准备些出门要用的东西,小斐和启小子也跟来看看!”
“哈哈……那小璟和娉丫头干脆跟我去写信,老爷子您先歇会儿?”,冯先生也添声。
一众人同时跨出书房的大门冯璜转身看了赵璟几眼,看完了也没张开口,没张口就快步跟上了前头的程伯。
却说盂县那头,半天已过,县衙内外仍是一片混乱,哀嚎哭喊者有之、心惊胆战者有之、着急忙慌者有之、无所适从者有之……
县令李文程坐在大堂的一个罗圈椅上眉头皱的能夹死两只苍蝇,发狠地用脚后跟一下一下的磕着椅子腿,袍袖一挥又打翻了一只茶盏,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子战战兢兢地再度换了一盏茶上来,这已经是第五只了!
此刻的他恨不得眼前的青砖地马上裂出一道大口子来将自己漏下去,自己只是个在后厨打杂的,平日里只干过打水扫地倒泔水的活,何曾干过这金贵的伺候人的活计!
然而今天县衙出事了,出大事了!
整个县衙上上下下四五十口子人全被支了出去,无奈之下自己这个结巴嘴的就上来伺候茶水了。
“大,大,大人……请,请用茶!”小子将一张脸憋的青白才算是将话说完。
县令李文程却是看也不看他,只盯着斜前方一扇掉了半边儿的窗棂发怔,小子手举的发麻,大着胆子抬头看了一眼,见县令大人不看自己,自觉被放过一马,慌忙搁下茶盏逃也似的跑了。
堂前、府库、回廊,甚至后衙随处可见的猩红衬着积雪刺的人眼睛生疼,李县令到现在都没明白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场大雪让县里多处受灾,他带着师爷主薄和胥吏一干人等连日救治灾民盘点被压塌的房屋和被砸死的牲畜连续十几日下来累的头昏脑涨腿肚子转筋。
好容易能喘一口气了本打算抱着被子美美地睡上一个时辰的,下头竟有人匆匆来报说有流民冲击了库房,吓得他直接从炕上跌了下来,到现在右胳膊肘还在霍霍的疼呢!
着急忙慌地召集了所有捕快衙役打算驱散流民,哪成想那些人竟是抢红了眼,一边往嘴里塞粮食一边拿起木棍石块和县衙的人打成了一团。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也不知道是谁先流的血,反正见了血后人那原始的野性就被激发了出来,一场发生在县衙内的群体性殴斗事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开始了,双方愣是打了个昏天暗地。
盂县是个穷县,库房里的粮食统共超不过三千斤,说句不怕掉脑袋的话抢上一家粮铺都比抢县衙的库房来的合算,可再穷的县衙他也是官府啊,是有守卫值守的,那些流民是脑袋里塞了雪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现在好了,死了七人,其中流民五个,皂吏两个;重伤十一个;其余的或多或少都有轻伤……这可算的上是大事了啊!
自己年过不惑方才得了这么个官做,在任六载,自知能力有限原想着能平安终老便好,这下好了,这颗脑袋如今怕是要交代在这儿了!
他深恨自己当时一时心软放任流民入城,又没对这些人进行有效的管控,现在好了,平白多出这么多人不说竟然还有心怀叵测之徒隐在暗处给自己使绊子。
县令李文程在里头头痛不止,外头一大群流民堵在县衙门口大肆叫嚣,擎着朴刀举着水火棍的衙役皂吏们一边大声叱骂一边大力的将人往外推搡,场面几近失控。
一个面相憨憨的小子顶着半张青肿的脸看着一侧的中年男子哀声乞求,“头儿,快想想办法啊,快想想办法啊头儿!”
被叫做“头儿”的男子便是该县的捕头丁旺,他双目赤红,一双拳头不知是被冻的还是被人打的已经肿胀的不能弯曲,“顶住,必须顶住,已经派人去邻县求援了,州府也会来人!”
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几十遍,不知道是在安慰手下还是在安慰自己。
冯璜和小辉比被请来支援的人到的要早,到了后就伏在县衙的屋顶上看到了这下头一幕:骚乱、紧张、无序,剑拔弩张又让人牙根生疼。
这是怎样的一群人啊,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双目更是空洞无神,袄子里头絮的是芦苇絮,补丁裂开露出黑黄黑黄的一团团,腰上肚子上用草绳绑了草,嘟嘟素素的动一动就要掉一掉,破烂的裤腿耷拉到了小腿肚露出黑红黑红的脚脖子,脚脖子裂了口子渗了血,殷红殷红的是这下头最显眼的颜色。
就这样还举着粪铲、镐头和大棒!
这些人两个月前大都还是普通的百姓,或许无知但也纯良,旱灾以来他们守着收成一年少过一年的田地胡乱对付着度日,心中无时无刻不在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然而这一场雪灾将他们最后栖身的窝棚给压塌了,也压塌了他们心中最后的希望。如今让他们做出这大胆行径的或许是寒冷是饥饿是别有用心人的蛊惑,但更重要的恐怕就是他们心中的希望被浇灭后的那份疯狂。
冯璜不知该如何做、不知该如何想,冯璜想捶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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