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什么情况？”

何榷被吓得不轻。m.zhibowenxue.com

重新把口罩拉上，迟未烋的嗓音像生咽黄沙般暗哑：“感冒。”

顿了顿，他又低声道：“我没求过你。”

显然直接忽略了后一句，何榷拧着眉转过去：“正常人谁感冒咳血的？我先带你就近附找家医院去挂个号吧，弄脏的口罩就别带了……”

迟未烋打断他：“别的医院也能看病。”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瞪了他能有半分钟，何榷才黑着脸转回身，扬手在方向盘用力一砸。

“滴——”

喇叭惊响起的一声像呻｜吟。

“我算是明白了，今天不见着那个裴锦你就不舒坦是吧？行！”

说这些话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何榷猛打方向，把车一把揉出去。

“坐好了，死车上我可不负责。”

迟未烋说，不会的。

他命硬。

*

#《浮生录》杀青延寒互爆对方是自己理想型#

蒋延和韩霜果然又上热搜了。

迟未烋的指尖悬在词条上分的一霎，何榷的余光刚好瞥过来。

旋即，这人便哂了声。

“没想到你竟然会看热搜，我还以为你三年前就把微博卸了呢。”

迟未烋把手机关了。

“最近这俩都快住热搜上了。”何榷踩油门，卡秒过绿灯，“说真的，你就不怕他们假戏真做吗？”

迟未烋一愣。

……这个人知道合约的事。

似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何榷的表情有几分得意：“很意外吧？我清楚的事还多着呢。”

“就比如啊，其实裴锦早醒了，是简澈一直把消息压着。”

迟未烋又是一怔：“你认识简澈？”

“很奇怪吗？Z国最顶上就这么些人，他跟蒋延认识得也挺早的。”何榷却说，“说不定封锁消息这事咱们蒋总还助过力呢，正好给他的热搜腾位置。”

“……”目视前方，迟未烋的语气听不出一点波澜，“你车道错了。”

眼神从旁人紧攥到青筋暴起的手背上一掠而过，何榷抬眸，勾着唇角不紧不慢地换道。

半晌，他忽然道：“我们准备对蒋老头收手了。”

从胸中徐徐吐出一口仍捎带着血腥味的寒气，迟未烋说：“这是蒋延该知道的事。”

“我和他早互通有无过了，不然你觉得我这么多消息从哪来？”何榷说，“现在轮到你。”

迟未烋：“……”

“总而言之，咱们两家的矛盾算是翻过去了。”

……

何榷说，仔细想想，我之前的一些行为确实过激，但没办法，你态度在那。

他还说，今天带你去见裴锦就当是赔罪了，回去千万别告诉蒋延，否则他肯定要闹。

说到后来，何榷自己都在笑。

他说，怎么对我们蒋老板跟带孩子似的。

迟未烋面无表情，说，那辛苦你了。

*

裴锦所在的私人医院很偏，在城郊。

四周根本没人声，何榷直接在路中央刹车。

这人还塞给迟未烋一张黑卡，让他从偏门刷进去，因为简澈会查访客记录。

迟未烋问，他怎么会有权限？

何榷说，因为这家医院归姓简的。

……

“这么算算，Z国上面的那帮人都快被你认遍了。”

何榷说这句话时，迟未烋还在恍神。

“明明在泥地发芽，却总能碰着云端的人……你命算好的。”

迟未烋仍未回神，但他笑了。

见他展颜，何榷也牵唇：“所以说啊，你跟着蒋延图什么？”

“如果你当年没拒绝，说不定还能从我这领个名分，可那人身边多挤啊。”他越说眸光愈沉，“反正都是一样的……”

迟未烋说，没有如果。

他已经是个好命的人。

再求好运。

多了。

*

迟未烋真的只是见了裴锦一面。

透过门口的小窗，进病房要指纹。

他也辨不清裴锦是否醒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石膏与绷带把被褥的轮廓衬到突兀，迟未烋能清晰地望进对方侧脸与鼻梁上狰狞的擦痕。

简澈就背对着门，坐在床侧。

他的腰弓着，像弯月，望离人。

……其实也只用一眼。

迟未烋看不下去了。

落荒而逃。

明明伤不在己身，可此刻他却偏偏哪都疼。

一路跌跌撞撞、边喘边咳，路过的值班护士被他吓得拦着人就问是不是不适。

迟未烋强扯出一个笑容，说，没事，他挺健康的。

运气不够，给予成坑。

*

护士刚走，迟未烋便迎面撞见了一个人。

比例完美的男子身着裁剪合身又轻便的风衣，步伐快却不沉，开道有微风。

迟未烋在两人目光即将交错的一霎低头，对方起初显然也没太留神，直到两人快擦身而过——

“迟先生？”

仇宇还是认出他了。

“……您好。”

停在身侧的风掳走氧气。

迟未烋恭声应，却没能把头抬起。

……

寒暄。

仇宇也是来看裴锦的。

“小裴大概还要多久能好起来？”迟未烋没忍住，问。

“很难说，具体期限得看后期的复健。”仇宇摇头，“医生给的康复预估也很模糊。”

很委婉，但迟未烋听懂了。

“那现在的治疗情况呢？”

“还算乐观。”

仇宇短暂的一下停顿。

“小裴醒来的第一天就把你的事告诉我了。”

迟未烋：“……”

“他本来还想去找你的，但简澈一直看着。”仇宇望向他，“那些事不是你做的，对吗？”

无声垂眸，半晌，迟未烋低低地嗯了声。

仇宇也沉默片刻。

然后他问，是蒋延吗？

迟未烋说，帮我给小裴带句话吧。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戳得一怔，回神，仇宇说：“来都来了，自己去不更好么？”

迟未烋摇头，说，算了。

“简澈不会想看到我的。”

“可那有你想见的人。”

“我感冒，会把他们传染的。”

很苍白、甚至是滑稽的理由。

但仇宇却被迟未烋说哑了。

过了许久，他才又问，那你想我带什么？

迟未烋想了想，说，替我跟小裴说声“对不起”吧。

“还有，这次换我等。”

*

——你这些年一直在蒋延身边吗？

是啊。

——你又要回去找他了？

是啊。

——为什么不抬头？

沉……

*

这些问题，是迟未烋在离开后，从那个人目送的眸光里觉出的。

明明无人追赶，他却步履匆匆，在望见偏门的一刹迟未烋就想叫车，拿出手机才发现信号是空格。

而且路边端端正正地停着一辆银色卡宴。

蒋延来了。

……

卡宴停在他的必经之路。

迟未烋刚靠近，车窗便缓缓降下。

那人棱角分明的侧脸掩在阴影里平添肃杀，蒋延的声线压得很沉。

“上车。”

不由分说的口吻。

迟未烋没动。

戏谑般的事与愿违太多，他要缓冲……

“上车！”

蒋延的声音又高了个八度。

*

“家都不认识了？”

迟未烋一上车，蒋延就一句劈头。

脑中空空如也，他望着这个人黑着脸关窗，又把车门上锁。

“谁他妈带你过来的！”

“……何榷。”

“又是他？！我真是艹了！”

也不知被触了什么点，蒋延登时就炸了。

“你丫疯了吧！连他的车都敢坐？！”

“他说你们和好……”

“我和他？”

讽刺的一声嗤笑，蒋延直截打断他。

“你觉得现实吗？”

“我猜猜。”只听，这人又说，“那货是不是还告诉他对老头收手了？”

“……”

“我就知道。”已然从他的沉默中得到答案，蒋延冷笑，“他确实是收手了，因为今天何氏把老头的公司给并购了。”

“！”

迟未烋呆住了。

“我本来觉得，提前卖股份抽身是个明确的选择。”蒋延的每个字都在咬牙切齿，“但现在你让我感觉自己蠢透了。”

——他动股份了？

迟未烋浑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

“那个姓何的说得每一句话你都信，对我就胡诌！”

声音愈来愈高，蒋延这次是真火了。

“说要回家结果转头就上了别人的车！你他妈逗我玩呢！”

“不让你干的事一件不落，不让你见的人也偏要见！怎么，就觉得我会害你是吧！跟我对着干你能有什么好处！快感、存在感？你还以为自己是他妈十几岁、要人供着哄的毛头小子吗？”

“迟未烋，你真的越来越不听话了。”

*

他不听话了……

吗？

“那你把我丢了！”

迟未烋从没想过自己能在蒋延面前这么大声。

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蒋延直接被吼傻了，车内余音未落，迟未烋便又开始咳。

咳着咳着，他的眼尾就氤了一道红。

生理性的。

然而，迟未烋前所未有的爆发，对眼下的蒋延来说却是火上浇油。

回神，把安全带一甩，这个人直接欺身压过来，摁着他的肩膀就像要把人钉穿在前座。

“你敢威胁我？！”

“来！喊啊！反抗啊！再大点声！”

“……”

而迟未烋却再没能说出一个字。

……

他也想吼。

但他是迟未烋。

觉醒晚、咆哮迟——

27岁，他唯一像自己的是名字。

*

“是你让我抓紧你的。”

和形如木刻的眼前人鼻尖相抵，蒋延一字一顿，游蛇样的尾音一点点把猎物缠绕、收紧。

——窒息。

“所以，听好了。”

“这辈子，除了我身边，你哪都别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