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作鼓，仿佛连身下的大地都在颤栗，当赤黎从沉睡中睁开双眼，她看见前几日还是邋里邋遢，似乎不过普普通通一个脏老头的老山神，此刻已然换了着装，素衣长眉，连眼角皱起的深壑，都透露着凛然的正气。

甚至一时之间都没能认出老山神来，赤黎懵懂着看着他的双唇蠕动着，脑海里听着老山神问，"你醒了？"那声音不自耳边，却仿佛传自她自个儿的肺腑。

声音带来的共鸣在身体里游走着，音尾扫荡之处，撩拨着每一寸的血脉，这种奇特的感觉是赤黎平生第一次，就好像一股柔和的力道在冲击着心脏，回环之处勾出阵阵的酥麻。

凡人受制于独立的五感，神不一样，神能用眼晴倾听，却又用心脏观看。

先前老山神把春秋和赤黎丢在珠蚌里，便是要借万物诸神苏醒的力量，唤醒他们身体里所有感观的共鸣，很显然，效果拔群。

赤黎坐起身来，脚踏着广袤的荒野大地，头顶是璀璨的星辰大海，明明是无比广博的景象，老山神却忽然从赤黎的眼中，捕捉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古老的记忆在心头炸起，这片贫瘠的土地是如此的熟悉，赤黎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血肉模糊的自己，拖着残破不堪的身躯，她看不见，黑暗包裹着一切，她听不见，甚至无法确认自己是否还在呼吸，她更加感觉不到，碎石割裂了肌肤，她却不知道伤口在哪里，但她没有选择，她只能走下去。

那些由上古之神化作的山川河流，就那么冷漠的看着她，看一个渺小的人类如何变得四分五裂，也许神听过她的乞求。但神从不怜悯。

遥远的画面激发了赤黎心头最深的恐慌，那是她一生经历过最大的绝望，她忍不住大口的喘息着，冷风呛进咽喉，像是带着入骨的毒药，连着五脏六腑都开始绞痛，瞳孔一下涣散开来，似乎整个人就要晕厥过去。

但仅仅只是短暂的几秒，一旁的春秋正为眼前的场景欢欣不已，他甚至没有觉察出赤黎的异样，当少年的身影重新在瞳眸里凝聚，赤黎看着春秋兴奋的回过身来，他招手唤她"赤黎"，那一声，却像是沉重的叹息。

地上的人们不会知道。星辰清脆如山涧，朗月低沉如江海，夜幕深邃如鲸，他们原本，都是有声音的。

海水里的生灵，争涌着探出头来，珠蚌吐出气泡的声音是带着些许沉闷的，就像是赤脚的人踩在湿润的泥沙上，鱼尾拍击水面的声音也是沉闷的，却像是松软的泥沙击打着厚重的青石板。

自有嘹亮的叫嚣打远方而来，那是化身为船形的灵兽，长风之中，船帆猎猎作响，甲板上的铃铛清脆伶俐，船尾的小妖发出窃窃私语的交谈声。船头的神女高昂着头颅，长发交缠，发出的声响如同松竹轻晃。

那些此起彼伏的声音敲击着赤黎的心底，在此刻成为一个个轻扣门扉的精灵。

云层渐渐隐没了太阳的光辉，先前的日月同辉，逐渐转成了月亮的主场，清冷洒满了大地，与此同时，海水开始变得湍急，浪花的声音逐层叠起，像在酝酿一场巨大的风雨。

那么些故事里的瑶池盛会，蟠桃盛宴，人们总是想象着歌舞升平的画面，想象杯盏间的欢乐，想象仙女裙裾下的云彩，可是人们没有想过，这上古神灵的百年祭礼，不过是一场沉睡后的一面之约。

神谓众生平等，因而天下间万物苍生，神魔人妖，无论身份地位，皆可随兴赴约，于是就看到凶神恶煞的罗刹肩上，却落着小巧精致的羽雀，血盆大口的妖魔身旁，却站着白衣翻飞的神女，天地之间，恍然是一番仙妖共生的迷幻场景。

长着白色羽翼的玄鸟轻巧的落在了赤黎的面前，它低下修长的脖颈，用额前细碎的翎毛擦过少女光洁的肌肤，赤黎只觉得一阵酥痒，忍不住要往后缩，却听老山神在身后说道，"别怕，他想邀请你去天上。"

赤黎困惑的回过头，就听玄鸟一声啼鸣划过心口，清脆的声响震得她几乎浑身颤栗，一晃神，玄鸟羽翼一翻，把踉踉跄跄的赤黎摔在背上，等她反应过来，已是离地数丈。

春秋不服了，连蹦了两下，那哪里能够得着，玄鸟这一翅膀下去，就算没有扶摇直上九万里那么夸张，那也是两三秒就能飞得没影的，于是春秋只能转过头来问老山神，"哎哎哎，他怎么不带我啊？"

老山神瞥了春秋一眼，才不会放过这个数落他的机会，"啧，出息，人家带你干嘛呀，瞧瞧小姑娘多好看，你呢？还是好好修炼，自己学着飞吧！"

赤黎是看不到春秋那气鼓鼓的样子了，坐在玄鸟身上，她的视野被广袤的大海和无尽的荒原填满，她看着脚下的神魔万物渐渐都变成小小的一点，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无尽的天空上，也是一场盛大的狂欢宴。

她从没见过这么多奇形怪状的鸟儿，青色的羽雀拖着翡翠般透亮的长长尾翼，金色的大鹏头顶着小小一粒的赤色朱砂，前头深蓝色的一只更是引人注目，它轻舒两翼，不似鸟雀，却如海鲸。

赤黎从她们身旁掠过，眼前光怪陆离的色泽令人目眩神迷，她觉得这几乎就是一场极尽绚烂的烟火。

身下的玄鸟又是一声长鸣，更加辽远，像是要刺穿所有的灵魂，仿佛呼应一般，耳旁的鸟鸣声开始连绵不绝，他们有的如春雷乍起，有的如碎雪细密，他们绵绵的砸在赤黎心头，甚至让她产生了一丝恐慌，她紧紧抓住玄鸟的羽翼，向着清亮的月辉靠近。

靠得近了，这就看清了月亮的模样，银衣素发的神女安静的跪坐，她细细的打理着自己及地的长发，神情端庄肃穆，像是在做一件普天之下最为神圣的事情。

玄鸟似乎越发的激动，它灵敏的穿行在鸟鸣之中，那些错落的声音具象成赤黎心头一颗颗跃动的光点，他们越来越密，几乎要让赤黎睁不开眼睛。

太耀眼了，扶在玄鸟的背上，赤黎想，怎么平日看来那么寡淡的月亮，竟有这般炽热灼烈的光芒，她试着让自己睁开眼，恰好看在银月里的神女站起身来。

她空泛的瞳孔里似乎看到了自己，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心头炸起玄邈的声音，"你来了。"

就这一声，赤黎愣住了，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睁开眼，浑身的血脉都在这一刻舒张开来，她受到蛊惑般站起身来，想要回应，想要说话。甚至想要呐喊，想要歌唱，想要如同每一只鸟雀般能够发出自己的啼鸣，她张大了嘴，拼命扯开的喉咙感受着撕裂般的疼痛，可是越痛，就想冲破。

眼泪落下来了，也许是为了疼痛，也许是为了其他，她无暇分辨，她只觉得所有的力量都压在喉咙，她想打破那禁锢的牢笼，想了很久。

又是适时的一声长鸣，赤黎心头的光点终于连成了完整的一片，她感觉着血脉从喉咙里流出。嘴里却没有黏腻的血腥味，剧烈的疼痛让她浑身战栗，身形一晃，就从玄鸟的身上坠了下去。

悲悯的神女依旧冷漠的看着她，看着她如落花坠落，目光却像是穿透了她的身躯，落在无数天地子民的身上。

"呀，当心"，身子被柔软的蛇尾缠住，这带着黏腻湿土的一声，唤回了赤黎的心神，在似人似蛇的半张脸贴到跟前的瞬间，赤黎甚至能看清她面孔上泛着青紫色光泽的鳞片。

又是一惊，眼看着细长的蛇信子就伸在眼前，那蛇形的东西似乎也突然意识到这个行为不大礼貌，于是僵直着蛇信和赤黎呆呆的对视了两秒，那浑圆的眼珠还是蛇形的模样，却依稀可以辨认出人的眉宇。

这是一条即将化为人形的蛇妖。

见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赤黎已经不再惊慌，面对眼前的一切，她只剩下了惊奇，被蛇尾平稳放回地面的刹那，她甚至伸出手轻轻的抚摸着蛇身，粗糙的鳞片划过掌心，留下一阵细密的酥痒。

"啧，小丫头别乱碰啊。"大蛇回过身来瞧她，尚未褪出鳞片的嘴角扯出模糊的笑容，"可小心，蛇咬吃人。"

说罢也不待赤黎反应，拖着长长的蛇尾就钻进了泥沙之下。

"赤黎！"身后传来春秋的呼唤。她回头，看见少年担忧的脸庞，她听他问，"你没事吧？"

上下蠕动的嘴唇甚至来不及传递喉咙的渴望，春秋听见赤黎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回应，他愣住了。

赤黎也愣住了，她呆呆的仰头看着九天云霄之上的月神，再回过头看着春秋错愕的脸庞，又一次张开嘴，这一次，她听清了，那是从她喉头涌出的音节，她说，"啊。"

干脆利落，清晰明朗，是她在这个人世间发出的第一句声响。

他两都陷在初生般的欣喜里，谁到没注意到老山神在身后松了一口气，老山神想的是，成了，这一灾，有解了。

从月神祭礼回到长留山，这一路上，春秋可没再犯困，变着花样的聊天，就想哄赤黎多说两句话，但也许是赤黎沉默了太久早已习惯，任春秋怎么哄她，她也只是发出最简单的音节，"嗯"或者"啊"。

直到最后，春秋终于意识到。虽然赤黎能够发声了，但离着说话那还有段距离。

那也不急，眼看着教她写字都快教了大半年了，还在乎多用上半年教她说话么，一点一滴来就是了，而且看起来，教说话应该比教写字更有趣。

春秋都做好慢慢来的打算了，这次倒是老山神爽快了，掏出了大半瓶丹药豪气的扔给春秋"拿去。"

春秋都怀疑他是不是不安好心了，打开瓶口一闻，倒确实都是好东西，这就忍不住咂舌了，要说炼丹这个事，他也容易也难，容易就容易在你可以一遍遍的去试。失败了再重来，他没什么危险，你还能炼个丹把自己炼化了不成。

但难在哪儿呢，他做出来了那也不一定是上乘丹药，有时候就受着火候气候，甚至炼丹人自个儿的心情影响，两三炉也不出来一颗好的，所以要说把这么一瓶的好东西都用来给赤黎学说话了，连春秋都觉得，这是不是得有点心疼啊。

但给都给了，还回去是不可能的，就把那丹药攥在手上，凑到老山神跟前来，压低了声悄悄的问了一句，"哎。你是不是最近做什么缺德事了，拿赤黎积功德呢，怎么这么大方啊。"

"这是什么话，"明知道这熊孩子是拿话逗自己，老山神还是准确无误的上了套，"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小气的人吗！"

"不小气不小气，"春秋赖着脸笑，"您老人家可大方了，那我等会再去你那洞里挖两坛酒，没意见吧？"

"你??"老山神气得抓起拂尘一把又要跳起来，春秋赶忙给他拦下，"哎哎哎?你说你先前不是不喜欢她吗？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你真没什么想法么，我想不明白啊？"

"哼，你那脑袋，想要明白，再过个几百年吧，"老山神捻着胡子，说着那句故事里最常用的话，"我呀，天机不可泄露。"

"行，那我不问，"春秋也识趣，知道追问也没用，把那小瓷瓶仔细在怀里揣好了，"那我等会就带她下山了？"

"等会，"老山神叫住他，似是要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琢磨了半天才吐出一句来，"你不再留几天么？"

嘿，稀奇了，春秋心想，我来你这儿这么多回，你倒是头一回留我啊，一挥手，"不了不了，我还赶着回去过年呢，你啊，自己玩吧。"

眼看着春秋都快走出门外了，老山神突然叫了一声，"等等，你站住。"声音严肃的很，春秋这腿一下就迈不开了。

"怎么了啊，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春秋回身，就见老山神脸上的表情凝在一起，说不出是担忧还是别的，总之看着不大对。

老山神这又不说话了，春秋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打哑谜的样，但也不知道从哪儿问起，就跟着他沉默了大半天，到最后了，老山神抬起头，说你这次来不同以往，倒是跟我结下了一些渊源，你既然要走，我替你卜上一卦如何？

春秋就愣住了，为什么呢，说春秋他修道多年。虽然实战经验不多，但书本理论背起来确实是一套一套的，那阴阳算卦的本事，他也背过一些，甚至有一段时间还颇有兴趣。

可惜玄尘并不愿意细细的教他，说命数轮回都是自有天定，测出凶吉也不可妄改，测不测都一样，不过小技而已，何况你年纪尚轻，容易陷进死局里去，万一较起真来入了魔倒不好了。

正因知之甚少，春秋一直觉得这门"小技"是格外的有点意思，此番老山神突然提出来，他虽然弄不明白前因后果，但也没理由反驳，应了声好就兴致高昂的在一旁坐下了。

老山神长袖一挥，桌案自有一副占卜的工具整齐的落下来，整整齐齐三枚铜钱。

春秋是第一次算卦，看着什么都觉得新鲜，把三枚铜钱拿在手上细细琢磨，就听老山神说，"既然是第一卦，我就为你就姻缘吧。"

"哈？"春秋一抬头，手上铜钱差点吓得滑到地上，指指自己，"我？春秋？姻缘？"再指指老山神，"您老??"舌头打个滑把"老糊涂了吧"几个字咽下去，换成了，"您老把我记错人了吧？"

老山神一旋身落到春秋对面来，翻着白眼撇了春秋一眼，"玄尘怎么教你的，阴阳交合，方有万物兴盛，姻缘之事本就属天地大义，怎么不能测。"

春秋平日贫惯了，但也知道真要论起道，自己比这种成了神的人精是差了一大截，乖乖闭嘴照着老山神的话做。

将三枚铜钱含在掌心，合拳留空掌心，将心中疑惑默念三回，摇动双手使铜钱翻转，随后抛于桌面，连掷六次，卦象可成。

瞪大了双眼盯着桌案上的铜钱。虽然看不懂但胜在看得仔细，快拧了大半个脖子过去了，瞧了半天是真瞧不出东西，就又抬头去看老山神，看他神色自若，问道，"如何？"

"此乃姤卦，姤，遇也，柔遇刚也，天地相遇，品物咸章也，刚遇中正，天下大行也，姤之时义大矣哉。"

这是《彖传》里对姤卦的解释，说得是阴阳相遇，万物昭彰，人伦教化通畅，相遇之意如此宏大。春秋也能背出这段来，但他看老山神这么一通摇头晃脑，怎么看怎么像个老神棍。

到底是孩子心性，也不管刚刚还质疑为什么要给自己测姻缘，此刻听着老山神话里话外似乎是对自己好，那就开心，脸上也露了几分得意之色。

老山神轻蔑的一瞥，就差没给他嘘出声，"你当这是好卦？"

"不是么？"

"此卦下巽上乾，异象相叠，一阴在下，上遇五阳，必不得长久相处。"

"不得长久相处？"春秋自己又跟着念了一遍。

老山神点点头，"天下万物，相遇相生，相背相离，皆有其因果定数，缘尽之时，切记不可强求。"

他这话说的浅显而且在理，春秋也暗自点了点头，琢磨了一遍突然反应过来，不对不是给自己算卦么？这说了半天跟自己也没个半毛钱关系啊，你果然还是个神棍吧，嘴里还没说出来，就看老山神捡起铜钱要往袖子里收，连忙叫了声等下。

好不容易有人免费解卦，他才不要把机会用在姻缘这种无聊的东西身上呢，重新起卦，三枚铜币当啷啷磕在桌面上。

听着声音清脆，春秋就觉得是好卦，也不管有没有道理，扯着老山神问，"怎么样？"

老山神低下头一看，神色怔了一下，问道，"你测了什么？"

"你就甭管我测什么了，你先说这什么卦，大不了我自己翻书解。"

"此乃五十四卦归妹卦。"

"归妹？"春秋皱起眉，"又是天下大义？天地不交，万物不兴？人之初始？那不是和上一卦差不多么？"

老山神是真没想到，春秋除了背下《彖传》《象辞》两本经书注解，对卦象是真的毫无研究，耐着性子和他讲解，"归妹卦，下兑上震，然而卦象之中阴爻阳位，阳爻阴位，阴阳不当，于主不利，你若测的性命，恐有身首异处之忧。"

春秋原是看着好玩，起了再来几轮的兴致，也没有真的说就信他，但不知道怎么，身首异处这四个字从老山神嘴里出来，就像在他心头明晃晃的炸了一下，让他忽然有些不舒服。

看春秋神情严肃不说话，老山神生怕他一时执念入了魔障，把那三枚铜钱打扫开来，哈哈一笑，"卦象之事，本就做不得大数，何况这世间哪有人可以自己给自己卜卦的，这个，玄尘总和你讲过吧？"

老山神这么一打岔，春秋心头亮了一下，就知道自己刚刚是一时魔怔，也跟笑起来，"是是是，我突然的玩心，倒犯了忌讳了，难怪这么不舒服。"

老山神把铜钱收好，"时辰也不早了，你快带着赤黎下山吧。"

"好，"春秋一抱拳，"那我就此别过。"

"行，对了，前些日子我刚得了一件护身的宝贝，能守得人的阳魂不散，我一个成仙的人也用不着，我看他与你似是有缘，就送给你吧。"

金光落在春秋的腰间，春秋一低头，就看着那一块月牙状的玉佩扣在衣襟上，还没仔细看呢，老山神就赶人，"你去吧，记住，无论何时何地，这个东西不要解身。"

春秋点点头，最后一作揖，转身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景，老山神的神色慢慢凝重了起来，长袖一挥，桌上又显出那三枚铜币来，恰是春秋刚刚算出的一卦，直盯着望了许久，老山神才叹出一口气来。

寻常人自然不能为自己算卦，但春秋又哪里是寻常人。

老山神的眸子暗了下去，春秋啊春秋，这可不是我泄露天机，你这一劫，怕是注定难逃。♂狂♂人♂小♂说♂网*♂www.du♂shu.k♂r♂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