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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蔡昭姬向唐婥再次道谢后,唐婥才关切的问道。www.junyiwenxue.com蔡琰的父亲是作熹平石经的议郎蔡邕,家世也显赫,即使嫁人也当是高门,怎会在这个时候独身出行?
“妾夫君亡故,所以才在此时归家。”蔡琰温声道,“路遇百姓求粮,妾于心不忍于是分发。只是一路行来,已经没有多少余粮,妾已经将所有粮食都分发了出去,可那些百姓并不满意。”
“所以刚刚才被百姓围住,甚至......”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唐婥大概能想到后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非就是猜她还有粮食,觉得讨粮不成,打算硬抢,看样子蔡琰不谙世事,回家也没有带多少侍卫,根本就挡不住那些流民。而且以唐婥对这些流民的了解,他们在知道分粮的是女子后,可能还抱着强|抢她的念头。要不是她刚好路过,蔡琰可能已经被强|奸致死了——那些流民可不讲道理。
她宽慰了昭姬几句,然后说,“昭姬打算回雒阳?”这么问有点傻,因为还有半天的路程就能看到雒阳城门了,这条路向前没有别的选择,显然唐婥是打算说点别的。
见蔡琰点点头,唐婥才低声说道,“我家大父与令严有些交情,我听闻令严不幸获罪,已经被流放岭南了。”当然,究竟有没有去,在这种时候是没有人追究的。
蔡琰显然也已经提前知道了消息,并没有多么吃惊只是略显悲伤的说,“这天下之大,除了大人身边,我没有容身之地。”所以即使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因罪被流放,没有办法照顾自己,还是选择回到他身边。
唐婥想了想,“我仰慕蔡议郎高洁,若是有什么困难可以写信到汝阳侯府。”至于出嫁后,反正她过几个月还要回雒阳,总会有机会再见蔡琰的。
“虽然无法为蔡议郎开脱,但提供一处休息之所还是可以的。”她笑了笑。
蔡昭姬显得有些感动,连忙行礼拜谢。唐婥回礼后就与她拜别。
目送蔡昭姬的车队驶向远方,刚刚去为她解困的卫队长这才低声对唐婥道,“女郎,刚刚那些人是太平道的属众,专门拦截行人,明为传教实为抢劫......”
“既然已经驱散,就莫要再管,尽快离开吧。”她只是带着府卫,并不能和已经成气候的大量‘信众’对抗,赶紧走才是正途。
唐婥将太平道的事情压在心底,面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端倪。随着他们离雒阳越远,周围的景色就越荒凉。村子十有三空,虽然听上去不算非常严重,但看到的时候还是非常触目惊心的,就算是稍微繁华一些的乡镇,也大多是因为有豪族世家盘踞,显然是土地兼并的结果。因为长时间居住在庄园,唐婥非常明白百姓对于土地的坚持,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活不下去,没有人会轻易离开自己的土地的。
当车队在一处还算热闹的镇子补粮水的时候,唐婥终于得到机会下车走走。经久不修的水渠里,泥沙淤积,放眼望去都是骨瘦如柴的百姓,她甚至分不清男女,那都是一张张的饥饿的脸。
随着连年的瘟疫,干旱或者洪涝,越来越多的百姓抛弃了自己的土地,要么贩卖土地成为大家族的佃户,要么逃难到了其他地方成为流民。
张角利用了这些人。
现在想来,张角的一切都不寻常。他在建立太平道的初期,可能就居心不良,一边在民间蛊惑百姓,一边拉拢黄老之学的官员,甚至利用了朝廷懒政的心态,让其成为自己的保护伞,将一个本应该被打压的东西变得合法。
从各种所见所闻来推测,他根本不是被压迫进而反抗,他从一开始就想做皇帝!
如今,时机成熟,只剩下举兵了。唐婥眯了眯眼睛,她非常清楚,在如今的情况下,她若是想要改变百姓的生活,将自己的所有知识付诸实践,或者改变自己身为女子所面对的处境,能走的只有一条路。
让世界彻底乱起来。
混乱,也代表着机会。
可,看到已经非常艰难的百姓,她从内心深处就抗拒着这样的时代到来。并非不想在更自由的社会生活,可如果代价是无数的生命,那么她宁愿活在这个艰难的时空里。
总有人探讨着所谓破而后立,用残酷的语气说着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就好像为此牺牲的百姓像是路边的野草一样,今日死明日就生。当他们站在历史的外面,冷漠的幻想着其实和自己完全无关的话题,她都感到一阵恶寒。
曾经她觉得自己可以像书中所言那样慷慨一死,为求真理,求自由不惜此身。但当真正面对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果然还是一个怯懦的普通人。
人只有远离战争和死亡,才更加好战。
如果可以,她会尽力维护如今的世界。
它并不好,可它还能让六成的人活下去。痛苦,贫困,饥饿,甚至不自由,但活着。
如果礼教可以让如今还活着的百姓继续活下去,那她不介意循规蹈矩的生活下去。毕竟,人死了就真的死了啊!
“呵,不过是怯懦的借口罢了。”唐婥厌恶地的自嘲道,然后微笑着从收口袖里摸出半块麦芽糖,偷偷塞给一直蹲在她身前渴望的看着她的稚童,然后轻声道,“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幼童,还是在安慰自己。
等到了汝南境内,立刻就能感到烟火气。而卫队也终于放松了下来,唐婥嫌车内实在太闷,也换了男装骑马混在车队里,而护卫们和菽都没有说什么。
因为整个汝阳县的大部分耕地都被唐婥和袁氏瓜分,所以很多人都是他们的佃户佣耕。而如今的世道,做佣耕有主家庇护又不用交税,比做自耕农要安全的多,袁氏四世三公,正是鼎盛的时候,而由于汝阳的带动,整个汝南都看上去比京畿地区有活力。
唐婥在汝南的治所上蔡城里也经营着很多店铺,一些是继承唐衡的,一些是后来再扩张的。此时的太守是当今圣上刚刚继位时期由尚书郎迁汝南太守的蒋晋,泉陵人,为人宽和忠厚又和整个汝南最大的两个势力,汝阳侯唐衡、袁氏家族没有任何关联,所以一直安稳的坐在太守的位置上。
而唐婥继承假父遗产后,主动替他分担了过半的买官钱,不仅赢得了蒋晋的优待,还换来了她在整个郡的经营自主权——至少她所拥有的店铺不需要再多交两倍的商税了。更不必说她在自己封地里的‘胡闹’,太守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
她落脚的地方是她自己的酒家。自从昭帝取消了酒的专卖,又逐渐取消了盐和铁的专卖后,商人们就有条不紊的开始做起这些利润极高的生意。唐婥知道些后世酿酒的方子,尤其是对葡萄酒酿造法的改良,所以她的酒一直都是附近几个郡的畅销品。
而酒家不仅提供酒水饭食,也提供短暂的住宿。所以出门在外,她很少住驿站,都是住自己店。
“少君,到了。”城里写着‘唐’的锡幡高高挑起,菽远远地就看到了,然后提醒正左顾右盼观察路过百姓的唐婥。能进入自己的地盘显然让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唐婥感到安心,她朗声笑了笑然后催马直接冲出了队伍。
“少君——”菽惊叫了一声,连忙催促车夫跟上。
上蔡城因为唐婥的建议,将车道和行人道分开,所以即使唐婥如此大胆也不会出现安全问题,只是菽担心一会酒家的人认不出主家,慢待她就不好了。
唐婥才不理会菽的担忧,她纵马长街,身上的红色轻纱披风被风浪掀起,卷起了一片如朝阳一般的红云,路边商家为招揽客人摆放的鲜花同样被卷起,在她身后飞扬出一片香雾。
“怎会有女子当街纵马?如此放肆。”有旅人皱着眉头,对旁边的人说。
“是汝阳侯!”
眼尖的商家看到唐婥腰上的玉佩,和代表身份的紫绶带惊叫道。
一旁的行人也停下脚步,看那大胆的少年人。听到商家的惊呼,连忙对着她行礼。有从别郡来的行商向周边的人打听道,“汝阳侯是谁啊?”
“现今的汝阳侯继承了她假父的爵位,是位女侯爵呢!”身为汝南人,一旁的卖糖糕的小贩骄傲地说,“不过她可以巾帼不让须眉,听说她的封地里最近十年都没有饿死的人呢!就连最低等的仆役都能吃饱。”
“我听说,汝阳侯替太守付了买官的钱,这才让整个汝南的赋税比别郡低上不少,大家也有闲钱买我这糖糕!”说罢,还不忘招呼客人尝尝自己的吃食。
“而且汝阳侯还在上蔡有些营生,时不时就有她的私兵围剿周边的土匪,连带着整个上蔡城都受益呢!”
“可我不是听说,贵族都不经商吗?”行商显然是读过些书,他掏钱买了几两糖糕,继续打听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郡守都同意了,应该是可以的吧?”小贩犹豫着说,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拦住已经转身要走的行商道,“你要是想去雒阳,可以稍等几天,汝阳侯的商队过几天也要去雒阳,跟着可以安全些。”
行商连忙回身鞠躬,感谢小贩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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