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柳仿佛没有感受到周边让人窒息的空气，只见她扶着一棵树，痛苦地吐了起来。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原来不喜欢的人做的饭，就是肠胃也会跟着起反应，无法消化。江墨见状，打开了车门，拿了瓶装水出来递给筱悠，筱悠拍着穆柳的后背，又是递水，又是拿纸巾帮她擦嘴巴。好一番折腾之后，几个人才回到书吧。穆柳吐了一通好多了，一坐到凳子上，竟一下睡着了。两个警官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想要去叫醒穆柳，却被满脸笑的筱悠拦住了，“她今天喝了太多的酒，就算这会儿把她叫醒，她也说不了什么。而且现在也很晚了，索性你们也在这里住一天，楼上还有一间客房，等明天一早她酒醒了再说。”

两个警察相互看了眼，还是胖警官开了口，“谢谢你的好意，但留在这里确实不太符合规定，实在不行，就麻烦穆小姐跟我们去趟警局。路上风大，吹一下应该就醒酒了。”

“或者这样，我家里还有醒酒药，等穆柳服下。最近为了小秦的案子，你们也是来回折腾，很辛苦，不如一起到书吧休息一下。”筱悠细心地给出建议。

“太麻烦了，还是办案要紧，你就不要推三阻四了，就让穆小姐跟我走一趟吧！”胖警官还在踌躇，瘦警官已经不耐烦地回答道。

“那我陪她一起去吧，她毕竟醉了，我去也方便照顾。”筱悠补充道。

“这是去警局，不是探亲，该说的我们都说了，希望你们配合。”胖警官语气严肃，筱悠这才意识到，这不是简单的询问，穆柳将被当作嫌疑人提审。

“可是……”

筱悠还想再说些什么，瘦警官已经不耐烦地拿出了手铐，卡塔一声铐住了穆柳的双手。还没等筱悠反对的话说出口，胖警官先解释了起来，“这是例行程序，希望你不要介意。今天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很久，我们要快点出发，要不然审到后半夜，大家都不好受。”

胖警官话里有话，筱悠只好放开拦住他们的手，看着他们带走了穆柳。穆柳还在醉着，嘴上挂着傻乎乎的笑，脚步凌乱，每一步就像踩在棉花上。只是往车上走那几步，仿佛耗掉了她所有的力气，一坐上车就靠着椅背睡着了。一路无梦，两个警官拉着她下车的时候，她才觉出头痛欲裂，苦着脸皱着眉，几乎是闭着眼睛，用残存的意识一路跟着他们往前走。

这就是杜思之第一眼看到穆柳的情形，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个烂醉如泥的女人。他也是刚刚知道，老范和小周把穆柳带到了警局，原本只是让他们去了解些情况，中午就出发了，听说路上轮胎爆了才耽误到晚上。

但现在看穆柳的样子，杜思之也就明白了他们为什么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老范和小周把穆柳带到审讯室，跟杜思之打了声招呼，就下班了。杜思之叹了口气，他今天早上刚到警局，把所有资料都看了一遍，除了宋清说的“安眠药”和“安眠贴”的问题，一点发现都没有。过分干净的现场和没有一丝痕迹的摄像头，如果真的是谋杀，那凶手必然同时了解秦子阳和谋杀。找不到指纹、找不到杀人动机、找不到丝毫线索，杜思之原本就处在人生的特别阶段，不同于以往办案时的踌躇满志，自信张扬，这一次，他萎靡不振，可还是要逼迫自己打起12分的精神。

穆柳还没醒酒，趴在审讯室的桌子上呼呼睡着。给杜思之印象深刻的就是穆柳那一头长发，它们凌乱，但无所畏惧。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谁知道这样一头噪杂的长发后面，藏着怎样蛇蝎可怖的心肠。杜思之丝毫不敢放松，拿了一杯水放在审讯桌上，他没着急叫醒穆柳，只是双手抱胸坐在那里。他脑中总有一个女人的影子挥之不去，不过那个女人从不会留这么长的头发，她发长最多不超过肩膀，总是收拾得简单，但很利落。机灵古怪，杜思之总震惊于她的单纯，还有她那些天马星空飞上天的想法。可越是这样看起来单纯的人越……杜思之盯着趴在审讯桌上的这一堆乱糟糟的头发，思绪也如一团乱麻，急需要一把剪刀来理理顺。

穆柳不知道是感受到了杜思之的目光，还是因为膀胱的压迫，她突然抬起了头，着急要站起来，脸上还是迷迷糊糊的，嘴上嚷着，我要去厕所。

杜思之帮她把手铐打开，给她指了指厕所的方向，就等在原地。他丝毫不担心穆柳会跑，能在审讯室睡着的人，要么不是凶手，心中没鬼；要么就是心理素质过硬，内心不可一世，相信自己的作案水平高超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警察不能拿她怎么着。不论是这两种情况的哪一种，穆柳都不会逃跑，以至让所有的炮火都集中在她一个人身上。

穆柳过了很久才从卫生间出来，看来酒劲已经彻底都消退了，终于脚步不再摇晃、眼神不再迷离，她好像换了张脸，没了刚刚朦朦胧胧的状态，整个人看起来容光焕发。杜思之有些迷惑地看着穆柳，甚至想仿照鲁迅先生的做法，在审讯桌上刻句话——女人都是鬼话连篇。

“谢谢。”穆柳一进审讯室，就开始大口喝水，等放下杯子就把双手合在一起，等杜思之再次把自己铐起来。嘴上还在说着话，“我电视上看的，审讯室门口都有人把守的，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看来对我这个嫌疑人不怎么上心啊！”

“本来今天没打算带你来审讯室的，所以没有安排，但是你喝醉了，他们只好把你带回来。再加上春节期间，人手不够，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样子。”

杜思之回答的很认真，这让穆柳很受用，她甚至觉得杜思之身上有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现在人大多浮躁，已经很难在人身上看到这种气质。

“你们只打算审我一个人吗？就没有其他人可以怀疑？”穆柳的问题，好像她才是这个审讯室的主人一样。

“你认识阿石楠吗？”杜思之丝毫不着急，只是顺着对方的话题继续问下去。

“认识，他化成灰我都认识。说到他，倒提醒了我，你们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好好调查这个阿石楠。”

“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们都是南大的，我、秦子阳，阿石楠。”

“你觉得如果阿石楠是凶手，他的动机是什么？”

“他杀人不需要动机，他天生就是个暴力狂。”

“证据呢？”

“努力找，总会找到的。”穆柳突然发现自己成熟了很多，不再像很多年前，只是跟祥林嫂一样抓住一个人就长篇大论地叙述，结果却因为用力过猛，没有一个人相信她说的话。毕竟在社会里摸爬滚打了几年，她相信越简洁的话，越有力量。人们脑部的能力，用想象力补充细节的能力，比你以为的还要厉害的多。

“阿石楠的事情我们会调查，先把你自己的情况交代清楚。”杜思之丝毫没有因为穆柳话里的挑衅，而激起任何情绪，也许心头刻的那几个字——女人都是鬼话连篇——还是起了作用。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不带感情地继续问道，“农历腊月15，你为什么突然离开南市？你和秦子阳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我辞职了后没什么事情做，就想去北市过年热闹点。”

“你和秦子阳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和你一起去？”

“他从来不出门的。”

“不出门？为什么？”

“三年都这样，你去问他啊！”

其实案头的周边调查也证实了这一点，秦子阳的人际关系几乎一片空白。

门卫刘师傅的证言就是很有力的证明，“301有个男人自杀了？男人，301……哦，怪不得，我一直以为301只住了一个女人，她平常都独来独往，看不出来家里有人的样子……你说户主是那个男人，这种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了，我们每天在小区门口，来来回回也就是看个脸熟，房主写的是谁的名字，我们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夏天发生了件事我才觉得奇怪……对，夏天的时候在小区也是件大事，301有人自杀了，我一直以为是那个女人自杀了，现在听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自杀事件第二天，这个女人进小区了，我看她气色很好，当时还觉得很奇怪，对了，她身后好像还跟了个男人，看起来脸色苍白，因为这件事当时实在太轰动了，所以我多看了几眼……我怎么知道他们两个是一起的，因为小区不允许出租车进来，所以他俩是一起在小区门口下的车，但我一直以为301是那个女人一个人住，所以跟她一起的是照顾他的朋友，听你现在的说话，我猜我可能搞错了。”

周边邻居的调查更是证实了这一点，没有人知道秦子阳的存在，更别提跟他结仇了，他可能是唯一一个在这座繁华城市成功隐居的人。所有需要打开门做的事情——哪怕是拿个快递、倒个垃圾，都是穆柳在做，他从未开过门，包括从里面把门打开，更未踏出过家门半步。

现场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丢东西、小区的监控摄像在案发当天也没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有时候杜思之也不得不怀疑，秦子阳有没有可能真的是自杀，就像他在夏天做的那样。可如果是自杀，安眠药的情况又无法解释，秦子阳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只把服用的药是穆柳的这点放大在警方面前，无疑会让穆柳成为警方眼中的嫌疑人，接受没完没了的审问。可从多方面获得的信息来看，秦子阳是很喜欢穆柳的，这里面有很多因素前后矛盾解释不清。

而对穆柳的审问也不想预想那样进展顺利。

穆柳没有不配合，但也绝称不上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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