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朝会需要换上特制的衣服，这一点是组织中任何人都不能例外的事。m.depulinong.com

但尤莱娜需要穿的衣服并不是那种暗沉的长袍，而是最适合释放出翅膀的纯白长裙，背部有着特殊的设计可以让翅膀自由展开收拢。

她静静凝望着镜子中自己的样子，温暖和煦的光芒破出后背自由舒展，巨大的翅膀张开轻轻一振落下轻盈飘忽的羽毛，泛着盈盈柔和的光芒一点点在视野中化作光点消失。

细密柔滑的白羽覆满翅膀，绷紧羽毛尖张开到极致的时候翼展将近三米，可以轻轻松松将尤莱娜包裹隐藏在翅膀之间。

“没有变……”

羽翼顺着她的意思向前伸展包裹半拢遮挡住镜子中的金发少女，纤细美丽的手指抚过羽毛末端，纯白无暇泛着盈盈的光亮温和不刺眼，指尖擦过羽毛甚至会因为怕痒条件反射颤抖往后躲开自己的手。

没有如她预想中变成灰色的羽毛尖，依旧是最纯粹符合天使模样的翅膀。

但她很肯定自己昨晚治愈过中原中也的伤口，恶魔造成的伤口并不容易痊愈，即便是一贯以自愈能力强大为名的异能者也是如此。

中原中也的伤口消失痊愈，羽毛没有染上灰黑色依旧是原来的模样。

“……他是好人吗？”她迟疑着得出这样的结论。

天使的治愈能力拥有分辨善恶的本能，治愈恶人会对她的身体造成一定的负担，但人类本身并不是特别强大的生物，能造成的危害也不会特别严重，治愈他们最多只会让羽毛失去光芒变得暗沉，只要休息一段时间就能慢慢恢复。

羽毛的颜色越是纯粹无暇，尤莱娜拥有的治愈能力就越强。

治愈恶人会让她的精神感到疲惫，治愈善良的人却不会受到影响，分辨善恶的标准是普世价值观中的善良与邪恶，因此黑手党中大多数人都不会是好人。

尤莱娜唯一无法界定善恶的存在只有神明，就连治愈堕落天使也会令她难受。

所以中原中也不会染黑羽毛、影响她的精神，她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是个好人。

一个黑手党中罕见的好人，所以她治愈中原中也并不会感到疲惫。

……

“我很高兴你最近休息不错，”德吉宽人笑吟吟开口：“翅膀看起来恢复得很好。”

朝会的间隔时间定在一月一次，这是专门用来给尤莱娜休息恢复翅膀原本光彩维持天使形象的时间。

不然要是让信徒看见天使的翅膀变成灰色黑色，难免产生一些别的想法。

“不要进我房间。”原本放着书架的位置挪开变成一条敞亮光明的通道，德吉宽人正站在通道里距离踏入尤莱娜的房间只有一步之遥。

福尾组的首领德吉宽人，同时也是将尤莱娜带回组织的人，他无奈笑笑像是面对不懂事的孩子：“我还记得跟你的约定，只是你今天耽误太久了，我有些不放心才过来看看。”

巨大的翅膀抖落两下缓缓收拢双翼在身后，尤莱娜无甚表情回答：“不需要。”

她不会忘记跟德吉宽人的约定，朝会的事也不会耽误。

即便收拢在身后羽翼的体积也不算小，德吉宽人侧身让出位置给尤莱娜进入密道，重新扳下机关阻断密道通往尤莱娜房间的路，脚步慢上一步落在她身后的位置。

“昨天新来的中子君，你感觉怎么样？”

尤莱娜沉默片刻，冷淡回应：“一般，我们没怎么说话。”

德吉宽人满意点头，他不需要尤莱娜非常满意青森中子，只要保持着一般的感官态度就好，她要是对来历不明的新人产生过高的好感，反而会让他觉得苦恼。

要不是身份和异能的问题，他其实不打算让外人接近尤莱娜。

知道自己心里的想法完全不可能瞒过这位读心天使，他便从未想过掩饰隐藏自己内心的阴暗想法，甚至开始利用起尤莱娜的读心术进行隐蔽的交流。

只能通过嘴上说话来做出判断的人类以及只能通过心音来回应的天使，凭借着这点德吉宽人隐秘给尤莱娜传达过许多指令，一直都没被他的敌人与组织的下属发现。

“我觉得中子君是不错的人，你可以留在身边多接触看看。”嘴上这么说话，心里又是另外一套想法，德吉宽人摆出笑眯眯的好人首领样子。

尤莱娜停住脚步，开口道：“太吵了。”

吵杂混乱的心音疯狂向她涌来，这个位置已经非常接近议事厅，即便再怎么排斥呆在人多的地方，朝会的时候也无法躲开。

“抱歉抱歉，他们也是太期待见到天使了，”德吉宽人伸手准备拍拍尤莱娜的肩膀：“我出去让他们安静一下……”

话没说完，尤莱娜身后的翅膀突然张开甩向德吉宽人，温暖和煦的光芒带着对恶人强烈的排斥与灼烧感是他绝对不敢徒手碰的位置。

他急匆匆收回手，眉头下意识皱了下。

“我说过了，它讨厌你。”天使的翅膀会本能排斥恶面的接近，包括一切堕天使、恶魔与判定为恶面的人类。

羽毛颜色越是纯白光耀，她的治愈能力就会越强，同时也具有绝对排斥恶面的本能。

排斥恶面是所有天使都会有的本能，德吉宽人曾经被灼烧过一次，那种烧及灵魂的疼痛让他不敢再尝试触摸天使的翅膀。

“是啊……我一时得意忘形居然忘记了这件事，”皱起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他露出无奈歉意的笑容：“时间不早了，我出去主持朝会背诵箴言，他们的心音平复下来，你也会舒服放松一点吧？”

德吉宽人简单整理过衣服上的褶皱，走出过分明亮的通道，只留下尤莱娜一人呆在里面。

原来混乱吵杂的心音慢慢汇聚在一起变作整齐洪亮的箴言声音，一遍遍在尤莱娜耳边回荡作响。

当所有吵杂的声音都变得整齐统一，唯一不同的一道心音就会变得格外明显。

“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福尾组的人都是信教的吗？”“我要不要也假装信一下？”“算了，跟着随便念几句吧。”

疑惑张扬的少年音色轻易勾起尤莱娜的注意，在这场庄严的朝会中显得格格不入又意外具有生气与活力。

抿紧的唇瓣放松许多，尤莱娜缓缓吐出一口气走出明亮通道，张口唱起天界的声音。

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定，空灵而神圣的歌声自然扩散出去传递向礼堂的每一个角落，巨大的羽翼在身后自然舒展张开，肆意绽放出自身的光芒。

……

中原中也视线左右乱瞟，嘴上糊弄着对口型念出几句津久保说过的箴言，心情不住下沉变得越来越凝重。

如果津久保没有撒谎，参加朝会的人都是组织内的异能者……

那这里的人也太多了。

即便是专门从千叶县赶过来参加朝会，作为一个组织内应有的异能者数量，这也多得有些夸张了。

而且他们似乎都不是因为金钱力量地位之类的东西聚集在一起，而是因为这场神秘的宗教会面。

反复背诵神明的箴言，祈求获取神的救赎与力量。

“说到底神明真的存在吗？”他忍不住这么想，“因为信仰福尾组内的神明而交付力量与忠心，怎么看都有些说不过去。”

当然中原中也面上不会这么说，他现在带着兜帽遮挡住脸正好能掩饰他的神情与凝重狐疑的神色。

空灵的歌声传入耳中的时候，他疑惑挑起眉顺势抬头想望过去，心下泛着嘀咕：“不是说尤莱娜不会参加朝会吗？”

礼堂最深处的中心位置绽放着耀眼的光芒，只能隐约看清一个人形的轮廓身后扬起巨大翅膀样的存在，中原中也偷偷拉起兜帽眯着眼睛看了半天都无法透过光亮看出其中的人身份。

满天的星光柔和而温暖落在礼堂内的人身上，带去温暖与治愈的力量抚平所有的疲惫与伤痛。

中原中也脚步动了动，他有点想躲。

但身边的人都没有动静，反而满脸喜悦与感激仰头接下这些星光，他也只好克制忍耐下身体的冲动，所幸这些光点落在身上只有温暖的感觉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特殊的禁锢与伤害。

“天使是神明的代行者为我们赐福消除罪孽与伤痛，这是神明的恩赐与祝福，”津久保突然出声道：“青森，我们要秉持着虔诚的心感谢赐福给我们的神明。”

中原中也露出茫然的神情：“哈？”

他在说什么，这不明显是异能力的效果吗？而且这些只是普通的小光点，只会让人感觉身体放松和温暖吧。

津久保一贯严肃的神情缓和许多，看待他的目光带着温和与宽容：“神明的赐福已经把你昨天打伤我的地方治好了，神明是眷顾着福尾组的。”

中原中也沉默无言，与其告诉他这是什么神明的赐福，还不如说礼堂里藏着一个治愈异能者。

站在光芒中心的人影轮廓确实很像天使，但也有可能是长着翅膀的异能者，至少中原中也可以肯定这歌声是尤莱娜所唱而不是什么天使。

他还不至于记性差到忘记昨天才听过的歌声。

“保持敬畏之心，天使现在要为我们消除罪孽与灾祸厄运。”津久保低头开始念念有词重复着最开始的神明箴言。

丝丝缕缕的黑色烟絮自他们身体冒出升起凝为粗壮的黑色锁链，中原中也眉头紧皱昂头看着锁链活动伸展向光芒深处的“天使”扑去，沉重的锁链缠绕上翅膀一圈圈勒住嵌入其中。

他所看见的锁链似乎只是黑色烟絮的具现化，触及天使翅膀的瞬间又被天使所吸收。

中原中也神色缓缓凝重起来，如果这些锁链都是他们在场所有人的罪孽，那么现在这份罪孽是都由天使来背负？

这完全不是消除罪孽，只是转移出去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