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斯特拉关上门，转身被幽灵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卡珊德拉吓了一跳，“卡西？！你像只猫一样！”

“对不起。m.cqsmsem.com”卡珊德拉看了一眼门上的名牌“魔咒伤害乔治·罗伯特医师”，又看了一眼埃斯特拉，“所以，你问到了吗？罗伯特是治疗遗忘咒的专家，他对帕特里克的失忆症有什么建议吗？”

“没有。”埃斯特拉摇摇头，“罗伯特医生说不是魔咒引起的失忆他没有办法干涉，大脑里的东西太过复杂。”

卡珊德拉叹了一口气，“我看你上五楼，我就知道你要来找罗伯特问这个。虽然很高兴你并不像嘴巴上说的那么无情，但是你明明打听到了帕特里克的身世，一直不告诉他也不是一件好事。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

“我不知道，或许今天或许明天。”埃斯特拉说，“找一个契机。”

“比如今天晚上的聚餐之后？”卡珊德拉问。

“哦，梅林，我讨厌这种社交。”埃斯特拉想到早上伯顿夫人收到的邀请帖子——他们无法拒绝，为了欢迎新邻居，帖子上面这样写着。

“伯顿，你在这儿，我需要你帮我熬一副缓和剂，下午的时候要用。”头发花白的默迪医师在走廊的那头急切地喊道。

有事要忙，她们的闲聊就此结束了。

“我这就来。”埃斯特拉理了理放在胸前衣袋里的魔杖，对卡珊德拉侧了侧头，“午餐时候见。”

“你休假了一个月，我亲爱的，”默迪医师在楼梯口等她一起下楼，“这一个月可把我忙坏了。”

实际上并没有一个月，只有半个月，但是埃斯特拉明白在这件事上和默迪医师争论是徒劳无功的。她爽快地道了歉，“对不起，默迪太太。”埃斯特拉说，“这一个月医院里有什么重大病患吗？”

“那倒没有，无非就是因为天气的反复无常，提神剂消耗了一堆库存，不光提神剂，常用魔药的库存不多了，伯顿，你得尽快清点补上。”默迪医师说，“哦，我差点忘记了，病房新入住了一位老先生，下午预约了一场治疗，但是他脾气实在暴躁，缓和剂就是为他准备的。”

“他怎么了？”

他们已经到达了魔药制作室，埃斯特拉从柜子里取出需要月长石粉和嚏根草，准备开始熬制嚏根草的精华糖浆。

默迪医师则着手准备解毒剂。

“由于他不配合诊断，而且他的家人对他的病情一无所知。医生只能初步判断他是中毒了，至于是魔药还是咒语，要看下午的检查结果才能知道。”默迪医师早就过了退休年纪，她的手上已经布满皱纹，眼睛也有点老花，眯着眼睛用银刀切粪石。

“让我来帮你。”埃斯特拉说，她把粪石切成大小等份还给默迪医师。

“谢谢，”默迪医师说，“我早就说过罗比辞职了，让他们再招一个人！我可不希望他们再次延迟我的退休时间。”

罗比之前是药剂室的助手，负责一般常见药材熬制前的处理——比如把大大小小形状不等的粪石按需切好就是她的工作。

“罗比为什么辞职？我休假之前她还好好干着呢。”

“这个蠢姑娘，男人一向她求婚，她就忙不迭地辞掉了工作。你不会这么干吧，伯顿？”默迪医师气呼呼地说。

“我想我不会的，默迪太太。我还没有这个荣幸被别人求婚呢。”埃斯特拉慢慢地搅拌着嚏根草的汁液。

“这种事不需要着急，亲爱的。我一直觉得姑娘要晚点结婚。十七八岁一毕业就踏入婚姻实在太年轻太草率了。”默迪太太说，“我三十多岁才结婚，我比别人少了什么吗？恰恰相反，我比大多数人幸福得多——除了未出嫁前被人叫做老姑娘。”

“遇上对的人也不结婚吗？”埃斯特拉说。

“年轻的姑娘们，什么是对的人，什么是自以为是对的人，我不认为你们会分得清。婚姻只要一点爱就够了。如果要体验一番火热的爱情，女巫们本来得天独厚——会做迷情剂吗？”默迪医师不屑地说，她收起魔杖，面前的坩埚停止了沸腾，她的解毒药剂制好了。

“这可是个新鲜的论调。”埃斯特拉说。

默迪医师关上门出去了，埃斯特拉让搅拌棒自己搅拌着，她踱步到墙边那一排药材柜前，盯着装着火灰蛇蛋的冷冻柜看了一会儿。

门突然开了，卡珊德拉伸进来一个头，“我刚刚看见默迪太太走了。”她把身子挪进来，反手把门关上，“整个医院我最怕听她唠叨。”

埃斯特拉看了她一眼，走回坩埚前，处理剩下的药材，“当然，你原本应该在五楼的病房值班，现在却一直在到处游荡，她看到当然会说你。”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我忘记告诉一件事。”卡珊德拉说。

“是什么？”埃斯特拉漫不经心地问。卡珊德拉是个典型的赫奇帕奇，性情温和，但做事有点丢三落四，她经常会对埃斯特拉说，“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这件事可能是忘记带魔杖，忘记带值班卡，忘记带自己的午餐。

“我看见了罗兰。”卡珊德拉郑重其事地说，“斯蒂芬·罗兰。”

“圣芒戈开在这儿，每个生病的巫师都可以来，看到他有什么好奇怪的呢？”听到分手并不愉快的前恋人的名字，埃斯特拉心里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不是他本人生病，他是送他父亲来的，他父亲在病房里大吵大闹，我看他很疲惫的样子。”卡珊德拉说，“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尽量避开他们，我觉得你肯定不想碰见他和他父亲。”

埃斯特拉看了看坩埚里已经熬到最后阶段的缓和剂，突然知道这份缓和剂是为谁而熬的了。她觉得有些好笑，“当然，我不用去送药，我不会抢病房护士的工作的。”

***

帕特里克从俱乐部回来，他屋前屋后转了一圈，忍不住问正在擦门廊的玛丽，“小姐还没有回来吗？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埃斯特拉小姐一早就出去了。”玛丽面无表情地说。

“她有说过她出去干什么吗？”帕特里克继续问。

“这恐怕不是我该过问的，先生。”玛丽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真奇怪。”帕特里克咕哝了一声，正在这时，他一抬头瞧见埃斯特拉在小路的转角处出现了。他索性没有进门，站在门廊下看着她走进院子。

“为什么一整天都没看见你的身影？”帕特里克居高临下地站在台阶上看着她推开院门。

“你管得真宽，帕特里克表兄。”埃斯特拉有气无力地说。她在药剂室熬了一整天的魔药，疲惫不堪。她严重怀疑默迪太太在她休假期间一瓶魔药都没有熬制过，库存消失了一大半，不仅提神剂告罄，咳嗽药水，鼻炎药水，过敏缓解药剂其他一切有关这个季节都会大量需要的魔药全都没货了——她恐怕要维持这样日子的一个礼拜，才能把库存调整回来。

“你看上去真累。”帕特里克跟在她身后进门，“是因为搬家的原因还没有调整过来吗？所以为什么这么累，你不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

“我以前没有发现你有这么多话，帕特里克。”埃斯特拉终于忍不住说道。

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不对，但帕特里克已经敏锐地抓住了漏洞。

“以前？多久以前？”他两只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埃斯特拉努力按捺住自己的不耐烦，她真的不知道帕特里克还有这么咄咄逼人的一面。是的，她对他的了解还不够，想想乔治安娜信上的信息，没错，他还是一名外交官——他完美地展示了外交官的素质，对村子里的人和善亲切，游刃有余，对她紧盯不放，搜寻每一个漏洞。

哈，这可真够气人的。

“在我看来，这一秒之前所有的时间都是以前！”埃斯特拉忍住怒气说。

“啊。”帕特里克好像不再追究这个问题了，他直起身，抱着肩膀看着她，“我只是回来接你去卡斯特上尉的寓所，伯顿夫人早就在那儿了，你该上去换衣服了。”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肩头上擦了擦，那根手指头沾上了点绿色粉末一样的东西，他送到自己眼前仔细打量着。

埃斯特拉深吸一口气，那是飞路粉。她已经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但是帕特里克什么都没说，他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然后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不用换衣服吗？”

埃斯特拉扭头就走。

玛丽早就把晚上聚餐要穿的衣服拿出来熨烫好，铺在床上了，她显然被伯顿夫人提点过，知道埃斯特拉小姐并不需要她帮忙更衣。她贴心地把门关上了。

埃斯特拉洗了一个热水澡，让头皮松散了一会儿，又无奈地盘起来——她多么希望工作完一整天后，洗完澡就是回床上睡一觉啊，但是她还必须得去讨人厌的聚会上，这个时候她无比羡慕卡珊德拉，布鲁佛格山谷的住户很少和村子里的人来往。

伯顿夫人替埃斯特拉选的衣服是一件土耳其绿的连衣裙，这个颜色和埃斯特拉在圣芒戈工作袍服的颜色极其相似——这无疑使她产生了一种加班的感觉，不，一场乡间的聚会的比加班还要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