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叫你都没听见。www.yingyongshudian.com”

一句话,许知恙的思绪被拉回笼。

陈恙手指上绕着她的白色耳机线，垂着眼看她，很轻地开口。

“你叫我干什么？”

许知恙伸手小心翼翼地去扯他绕在手上的线,收起来,抬眼，小声地说。

男生手上一空,手指收拢微垂下,顺势揣回兜里：“看见站牌没有,这个点已经没车了。”

许知恙反应慢半拍的啊了声，回过头去看发着光的站牌，23路公交车最后一班已经停运了。

她站在那懵了好一瞬,目光开始搜寻能回家的公交车。

突然,陈恙开口,男生的声音很低也很轻，混着夜晚的凉。

“别看了,走吧,我送你回去。”

许知恙转过头,对他突如其来的友好有些无措：“送我？”

许知恙觉得她和陈恙好像也没有那么熟，除了几次吃饭遇见,也都是因为沈舒迩在才坐一张桌子的，她没奢望陈恙会记得自己。

“我,可以再等等的,不用麻烦你了。”许知恙低着头,捏着手指，因为靠得近，她能清晰地闻到男生身上好闻的檀香味。

陈恙微挑着眉头，掏出手机,划拉了沈舒迩的聊天页面，点了其中一条语音播放——“哥，你是不是顺路，你送恙恙回家吧。”

许知恙：“”

哦，她记起来了，沈舒迩今天要去音乐室排练，这个点还没走，刚刚她还没出校门的时候和沈舒迩说过她正在等公车的事情。

所以，陈恙是因为沈舒迩才送她回家的。

听完，陈恙没开口，许知恙也缓了好半晌，才抬眼，和他道了声谢：“那麻烦你了。”

“嗯。”

男生简洁地应了声，声音倦懒，透着点漫不经心，他提步往停放自行车的地方走去，许知恙抿了抿唇，小步跟在他身后。

他这辆车家里陆之杭也有一辆，不过。

许知恙看着他牵出来的自行车，陷入了沉默。

“我坐哪呀？”

陈恙长腿一跨就坐上去了，紧接着他把肩上的书包丢到许知恙怀里，垂眼看了前面的水平横杠：“这。”

许知恙：“！”

她忍不住耳热，就连怀里抱着陈恙空荡荡的书包都觉得烫手。

她瞄了周围一眼，小声说：“我走回去可以吗？”

陈恙哼笑了声：“可以，走到你家天都黑了。”

最后她还是硬着头皮坐了上去，她一手抱着陈恙的书包，一手抓着自行车前面的车架，横杠很硬，硌得她的屁股很痛。

但是这个位置既微妙又危险，她好像被一股好闻的檀香味包裹，稍稍抬头的距离就能感受到男生很浅的呼吸声，许知恙不敢随意挪动身体僵了一路。

六点多的光景，出了学校的那段路塞车塞得不成样，不过他没走那

条路，绕进小区里，会近很多，也不用过红灯。

等看见熟悉的那条巷子的时候，许知恙如同看见胜利的曙光。

她在陈恙停稳车之后跳下来，把书包递给他，后退了好几步，小声地说：“我自己走进去就好，你快回去吧。”

继而又补了一句：“谢谢你。?[”

陈恙：“”

道完谢，她拽着书包的带子头也不回地扎进黑漆漆的巷子里，等她整个身影都没入黑暗看不见后，陈恙才别开眼，很轻地笑了下。

想到刚刚小姑娘坐在车前，一动不动抱着他的书包，连呼吸也是轻飘飘的，像一只兔子一样，哪都软软的。

怪有趣。

但是他不知道，坐在横杠上的兔子一跳下车，第一时间就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还在不在，那个横杠真的很硬！硌得她的屁股很痛！

她以后，绝对不会再坐一次！-

或许是因为傍晚的这个经历，陈恙昨晚做了一晚上的梦，等到早上醒来的时候，太阳穴一直跳，嗓子也哑得不成样，那种感觉就像是猛跑了五千米，灌了风，又干又涩。

洗完脸出门，去学校门口早餐摊买早餐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陆之杭。

狐朋狗友就是那样，看见你不爽，他比谁都开心。

陆之杭自行车和他并排停着，也要了两个烧卖，还完钱，还特地去瞄陈恙的脸色。

“你昨晚偷地雷去了你。”

陈恙白眼都懒得翻，低嗤了句叫他滚。

陆之杭接过老板递过来的塑料袋子，听到他那像是含了口沙子在嘴里的嗓子，卧槽了句：“哥们，你这嗓子，抽烟了？”

但随即又想到陈恙不抽烟，属于男生的默契福至心灵。

陆之杭贱兮兮地凑到陈恙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陈恙垂着头漫不经心地拧着豆浆的盖子，很淡地扯了唇角。

“陆之杭。”他平静地叫他的名字。

“干嘛。”

陈恙一只手拎着袋核桃豆浆，另一只手往他脑门上弹了下。

很清脆的一声。

陆之杭懵了会，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陈恙已经骑着车朝校门口去了。

“陈恙，去你妈的。”陆之杭骂骂咧咧地骑着车追过去。

刚骑过早餐摊旁边的小巷，身后传来东西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带出了不小的动静。

陈恙冷不丁地回头。

烤红薯摊前站着几个染着七彩菠萝头的年轻人，为首的人一脸找事的表情，看样子是买了东西不给钱，还为难一个老太太。

“我去。”陆之杭也停了下来，跟着回头。

这个老奶奶其实在明中门口摆摊很多年了，卖烤红薯，以前总有人来赶，老人家跑得手脚不利索，被收过一次，后来听说她回老家了但是不知道因为什么又出来摆摊了。

“怎么还推人呢？”后边，几个理科班的男生看见陈恙，把包子随便往嘴里塞后也

跟着过来看。

为首的男人叼着烟：“小孩子别掺和， 进去上你们的课。”

陈恙垂着手， 佛珠的穗滑落掌心，他捻了捻，轻笑：“我们还偏管上了。”

“说人话不听是不是。”旁边一黄毛指着陈恙就开始叫嚣。

陈恙随意把佛珠摘下来，慢条斯理揣进口袋里，笑得轻狂：“跟人沾边的事您是样样不做。”

这话无疑是激怒了惹事的人，他本来看在他们都是明中的学生的份上打算不和他们计较，结果他们倒是不怕事。

事情发展到后来场面一度失控。

很快，学校的保安看见监控，第一时间就冲了出来，强行把扭打在一起的两拨人拆开。

明中的学生在校门口打群架，这说出去，不得有损明中的名声。

虽然他们人少，但是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骨头硬得很，一股气噌的一声直冲到头顶，手下都是没留情地揍。

陈恙拽了拽扯开了两颗扣子的校服短袖，拇指指腹轻揩过唇角，他嘶了声，眼里冷冰冰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盯着被揍到摊在地上的七彩菠萝头的人。

“别怂啊，起来。”

男人当场被挑衅，噌的一声就要冲过去把陈恙摁在地上，就在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陈恙。”-

二楼校长办公室。

坐在办公桌后的中年男人戴着金丝框的老花镜，两鬓花白，他低着头在文件上签字，徐主任垂着手站在桌前，一脸讪笑。

“校长，我觉得这事吧，你说他们能不知道承担什么后果吗，他们知道啊，但是他们还是干了，您看了监控记录，事出有因，这帮孩子也不是故意打架，”

说完，徐主任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校长的脸色，小声说：“所以这处分，您看能不能商量，就别给记过了，写个检讨什么的就行。”

校长签字的动作一顿，一双眼透过薄薄的镜片瞥向站在后边的几个男生，沉声：“打架就是不对。”

徐主任顿时噤声，场面一时陷入了沉寂。

“校长，”一道薄冽的声音清晰地在办公室响起，陈恙开口，“我们明中的校训不是一向以立德为先么？您自己也在开学典礼的时候说了——读书并不是为了为国争光，而是在遇到不公平的事情时能匡扶正义。”

陈恙眸子沉沉，“这话，还算不算数。”

校长停了笔，抬眼朝他看来，徐主任的心跟着陈恙的那一番话提得老高。

正当他以为校长会开始训人时，他只笑了下，格外慈蔼开口：“行了，你们先回去上课吧。”

继而对徐主任说：“你等会过来。”

徐主任：“”

果然，慈爱是留给学生的-

下午放学后沈舒迩拉着许知恙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奶茶店写作业。

“哎，恙恙，刘老师说写哪几页金榜来着，你

写完借我抄抄行不行。”

沈舒迩翻了几页练习册看到那些公式就开始皱眉头。

许知恙低着头做辅助线，声音平淡：“不能全抄，我给你写解题思路，你回去写，不会我明天教你。”

沈舒迩鼓了鼓腮，盯着少女做题无比认真的模样，认命地叹了口气：“也行。”

她目光落回手机屏幕，开始和对面的谁聊天。

不过一会，沈舒迩就急匆匆接了个电话出去了，她说一会就回来。

许知恙点头，坐在原位认真地写着题。

半晌。

旁边的椅子被人拉开，许知恙以为沈舒迩回来了，结果一抬眼，就看见陈恙那张极其漂亮的花脸。

她一愣，黑色水笔的笔尖在草稿纸上划了一下。

早上门口打架的事很快就传遍高二高三年级，许知恙也听到了。

虽然不知道陈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是她还是很震撼地指了指他的脸：“你脸上的伤怎么没去处理。”

“回家再弄，”陈恙看见沈舒迩坐的位置，问她，“沈舒迩人呢。”

“打电话去了。”

许知恙看了他一眼，温吞开口。

陈恙不用想都知道沈舒迩和谁打电话。

他说了声行，刚准备起身，小姑娘把手伸到他面前，嫩白的掌心上躺着一块印着豹纹的创可贴？

“做什么。”他问。

“贴贴。”许知恙说。

贴贴？

陈恙刚伸出去的一只脚收回来，乜了一眼她手上的创可贴：“你让我贴哪？”

许知恙另一只手搁下笔，指了指他的颌角：“这里，破皮了。”

陈恙看了她一眼，再看了一眼她手里很滑稽的创可贴，舔着唇角失笑：“你让我贴这个东西？”

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陈恙在她困惑的注视下又开口：“我不贴这么娘们唧唧的东西。”

许知恙：“”

但随即陈恙瞥了她一眼，松了口：“你帮我贴吧，我看不见。”

小姑娘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好像在做什么思想准备，呆呆地捧着一块创可贴，扫了他的颌角一眼，随即转身，开始翻书包。

陈恙以为她又要给他拿什么，背过身去在书包里摸了很久，结果掏出一个女生的化妆镜递给他。

一脸诚恳：“你看着贴。”

陈恙：“”

没贴成。

陈恙刚接过许知恙递过来的镜子和创可贴的时候沈舒迩和周肆就进来了。

“哥，你怎么在这？”沈舒迩的视线在他两人身上来回扫，自然也看见了陈恙手上的东西。

陈恙把创可贴收下，把镜子扣在桌子上，懒洋洋开口：“你爸电话打到我这来，让你回家，不然打断你的腿。”

沈舒迩：“”

周肆：“”

话落，场面变得很微妙。

沈舒迩反应迅速地拉住周肆的衣角：“周肆，你和我一起回去。”

周肆把她的手从衣角那掰开，敢情小祖宗打了电话把他从篮球场上叫过来，就是为了回家和她一起扛揍。

他说呢怎么一路上周肆哥哥周肆哥哥叫得亲热，换作以往可都是儿子儿子叫。

周肆哥俩好的搭上陈恙的肩，挤眉弄眼地看着他：“恙哥，去我那要不，新的手游，刚下载的。”

陈恙推开他的手：“不去。”

拒绝得毫不犹豫。

陈恙兀自起身，指尖捏着创可贴和许知恙说：“谢了。”

随后出了奶茶店的门，周肆看也没看沈舒迩一眼，追了出去。

许知恙目送两人消失在拐角处，笔盖戳了戳脸腮，问：“他俩怎么了。”

沈舒迩嗨了声，像是在想什么陈年往事开口：“周叔叔是个暴脾气，我记得小时候我哥乔望哥还有周肆去池里抓鱼，结果抓回来的鱼就放在周叔叔新买的鱼缸里面，

“那鱼好凶，直接把周叔叔的金鱼全咬死了，然后周叔叔回来，当着我哥和乔望哥的面把周肆的屁股打到开花，边打还边让周阿姨招呼他们俩吃饭。”

“然后他们俩就再也不敢去周肆家玩儿了。”

许知恙没听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关系吗？”

沈舒迩也觉得费解：“可能是幼小的心灵受到震撼吧。”

许知恙不由得同情他：“那还挺惨的。”

“惨？！！”沈舒迩突然惊声。

“惨什么惨，你都不知道周肆有多狗，我小的时候他放狗追过我，害我慌不择路，摔进了我爷爷养小鸡的鸡圈，吃了一嘴的鸡毛！那个时候我才四岁！四岁！”

如果此刻的激动能具象化，许知恙可能能看见沈舒迩的毛都炸起来，她激动到深处，感情饱满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尽是对周肆的嫌弃。

“”

许知恙第一次听到这么震撼的事情，怪不得他俩打小就不对付。

“不过我后来报仇了。”

许知恙隐隐觉得沈舒迩那个笑有点阴森，她说：“我让我哥在周肆的书包里塞了蜘蛛。”

“把周肆吓到屁滚尿流，还摔断了一个门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