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舒拉大婶引着雪鸮走到地方时，那里又多了一道新的身影。http://m.baijiawenxue.com/chapter/1343553/这名新出现的军人穿着黄褐色的棉袄，看上去比最初的那名哨兵地位高了一些。他眼窝凹陷，长长的鹰钩鼻顶端长了一个痦子，一张蜡黄色的脸皱皱巴巴，看上去四十岁出头的样子。

老兵油子，雪鸮在心中默默地这么判断。

而另外一边，最初的那名哨兵身穿黑色制服。冷风里他的手背冻得几乎没有血色，只能不断地搓手，一张圆脸冻得像苹果一样通红。最初说话态度嚣张的就是他，看上去是个新兵，但这种人往往是最难应付的。热血冲头的年轻人很可能没法讲理。

此时哨兵臭着脸，居高临下的看向雪鸮这边，那眼神要多傲气有多傲气。这让雪鸮不禁质疑:难道自己的要求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当然这些只是他内心一瞬间的思虑而已。走到两名士兵面前，雪鸮立刻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样恭恭敬敬地鞠躬道:“长官好！”

那老军人咧嘴应和着笑了笑，那缺失水分而干裂的老脸上扯出几道龟裂的细纹，露出满嘴歪歪扭扭的黄牙:“你好！嘿，我就喜欢你这样懂礼貌的孩子。”他顺手揉了揉雪鸮的脑袋，惹得雪鸮心里一阵吐槽:那老兵的手不知多久没有洗了，隔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在脏棉袄里沤久了的骚臭味，还冷得很。

而哨兵则只是“嗯”一声，朝他点点头。

“小家伙，你听好了。”老兵先是望着舒拉大婶猥琐笑笑，很快又看向雪鸮，“你的想法刚才我也听说了，可我们这毕竟是军队，管的可严呐。矿场的补给都是统一配送的，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买一点买一点，那我们自己不就没得吃了？你说是不是？”

雪鸮很配合的露出害怕的表情:“这可怎么办？我们也是没办法了……”

“我知道，孩子。所以我这有一个办法，你可以留下来，在矿场打一个月的工。”老兵解释道，“不用你真干什么活，当然喽，也没有薪水给你。在这干活的人本来就能拿钱买食物，你瞧，这不就顺理成章了？”

“在矿场……打工？”

雪鸮迷茫地抬起头，心中剧震。在矿场工作对冻原的居民来说的确不算是什么稀罕事，例如之前的季马大叔也曾经干过，毕竟这边也没什么其他工作可供选择。畜牧和猎捕的休息时期，找段时间来矿场赚快钱，听起来还算是不错的选择。

但问题相当明显。冻原的军队矿场甚至有着“感染者矿场”的恶名，但凡是没有窘迫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一般人也不会选择来这工作，毕竟一旦染上矿石病这一生就都毁了。雪鸮还没有成年，身体还没长到最强壮的时期，在矿场呆着，哪怕是一个月，也是要冒很大风险的。

“这……”

“怎么样？这事儿也不强求，危险是肯定有的。”老兵笑眯眯地看着他，咧嘴满嘴黄牙，“说实话，我其实也不希望你留下，把矿场的物资往外卖这事我自己也要担风险的，要不是因为跟舒拉大嫂很熟，我也不想担这个责任，是不是？”

雪鸮抿紧嘴唇，眼神飘向一旁的舒拉大婶，但大婶也只是默默对他摇头。事情走到这一步，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雪鸮一咬牙一发狠，“好，我干了！”

长老说他自己能挨家挨户地求来过冬的食物，先不说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连出门都费劲，就算村里的人们都那么好心愿意帮助他们，又能帮上多少忙呢？这个冬天的漫长超出所有人的预想，他们自己也得留足存粮。何况雪鸮又怎么忍心让长老晚节不保……

‘感染的概率，充其量十分之一。何况就算感染了短时间内也没有症状，大不了等离开矿场后找个深山老林猫起来就是。这时候爱国者的游击队也建起来了，我有手有脚，难道还能走到绝路不成？’

老兵眨巴眨巴眼睛，雪鸮的决心似乎倒是让他有些意外。“行，那跟我来，咱们来给你办个手续，顺便也谈谈粮食具体怎么卖。卡尔！”

那名年轻哨兵立即站直身子，只是语气里还是充满不耐烦:“到。”

“你带这孩子去仓库看看，让他挑挑想买什么。”

“是。”

只是那哨兵仍是把牙咬的紧紧的，就仿佛他不是名戍卒，而是个愤世嫉俗的思想家一般；雪鸮简直感觉他像是在仇视着什么。

交代完事后老兵油子立马对雪鸮这边失去了兴趣。他转而开始跟舒拉大婶调笑起来，大手不着调地掐到了女人屁股，两人的唾沫几乎喷到了对方脸上。雪鸮立即别过脸去:非礼勿视。

哨兵卡尔则是压根对那边看都没看。接了任务后，他就伸手拽过雪鸮的袖口:“跟我来。”

雪鸮若有所思:他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倒是比想象中温柔。

……

哨兵卡尔看上去大概二十岁左右，走起路来像疾风般地有劲。他看人的神气简直能让胆小的人发抖，却会时不时斜过眼来留意一下雪鸮是否能跟上，这种矛盾引起了雪鸮的注意。

矿场的大门口是一片修筑得较好的房屋，都有能挡雨雪的瓦，地基也扎实，看来是属于军人的活动区。雪鸮心中紧张，就忍不住开口打算套套近乎。

“先生——”

“嗯？”

卡尔扭过头来看着他。“叫我卡尔。”他说。

那声音短促且生硬，让雪鸮心生无奈。年轻哨兵的说话方式就仿佛一张口就有冰块掉下来一般，着实令人望而生畏。“是，卡尔先生。”雪鸮想了想，随便找了个话题，“刚才那位年长的先生办事可真利落，就好像他是负责这方面的一样……”

“不是好像，约瑟夫就‘是’后勤的管理员。”卡尔站定在一处门口，掏出老兵递给他的钥匙鼓捣着。卡尔这一句又把天聊死了，雪鸮只好陪着笑脸。

“挑吧，反正仓库里也没啥东西。”卡尔推开门示意他进去。

“没什么东西？”

“值钱点的物资都让上头的人分了，剩下的一点油水也让约瑟夫这种老东西刮得差不多。你以为他真的这么守规矩，连私下卖粮食都不敢？呵，还不是让打怕了，上周一他保管的丢了一把弩，少校拿棍子抽折了那老鬼两根肋骨。

“谁也没想在这鬼地方久留，人人都想着捞一笔就跑……”

雪鸮笑容不变，决定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他走进库房，眼睛亮起来，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