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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酒道正沧桑 第八节

作者:痴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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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舅舅把现在的酒层层扒开,天玑子听得眉头紧皱,我们头顶上的天空渐渐阴云密布,阴云中偶尔几道电闪,隐约听见风雷之声,舅妈抬头看看天,奇怪说道:“天气预报这几天都是大晴天,怎么突然来暴雨了,我看今天也喝得差不多了,大家进去休息吧!”说罢关切的看着舅舅。&29378;&47;&20154;&47;&23567;&47;&35828;&47;&32593;&119;&119;&119;&47;&120;&105;&97;&111;&115;&104;&117;&111;&47;&107;&114;

天玑子眉头一展,天上乌云散去,舅舅听见舅妈的话抬头望上去,只见万里无云,皎洁月光照下,舅舅用力按了按自己的额头道:“你没喝酒怎么都眼花了,这哪里有雨了,天上那么大个太阳,不……月亮,去,再给炒两个热菜出来!”

舅妈看着天上漫天星斗,奇怪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给我使个眼色,要我关照舅舅,别让他再喝了,无奈的看了正在给自己倒酒的舅舅一眼,进屋去做菜。

天玑子表面不动声色,心中火大,他久不在世间走动,虽然知道世间变幻、科技进步,但没想到自己的心头爱物——酒,会变成这个样子,像这样下去,再过百十年世上岂不是再无可饮之酒!天玑子心中不快,思量着酒的事情,天地感应为之色变都没有发现。还是舅妈发现阴云密布时,天玑子才驱散了乌云。

舅妈才一进屋,舅舅端起桌上那一搪瓷缸子酒两三口喝完,我拦都拦不住,舅舅这小半斤酒喝下,彻底的醉了,整个人滑坐在椅子上,头靠着椅背,仰面望着天上的那轮明月,喃喃道:“钱啊钱……”

不一会,舅舅鼾声响起,面色由血色般的潮红转为红润,脸上挂起笑容,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旧日酒厂中的情形。

我和舅妈搀着舅舅进屋休息,舅妈给我们上了两个菜后进屋去照顾舅舅,外面只剩下我们三人慢慢喝酒吃菜。

见天玑子一直闷声喝酒,我举杯敬了一杯天玑子道:“天玑兄,我要是知道现在酿酒酿成这种样子,一定不答应和你一起出来品尝当世美酒了!”

天玑子容颜一展,举杯顾盼间,阴霾一扫而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看着清风明月,恢复了风流姿态,指着桌上的碧弦美酒说道:“方先生!无妨,这不是美酒吗!世间事,起落有常,物极必反,酒道如此,定不长久!你我且放宽心,世间只要还有酒徒在,酒道终不会断绝!我方才只是在纳闷,何以劣酒会驱除良酒而大行其道?实属吾平生数百年来不可思议之甚者!”

朱喜正在和一锅腊獾子较劲,吃肉喝酒不亦乐乎,听见天玑子的感叹,给天玑子把酒满上,接过话头说道:“天玑子前辈!您怕是有上百年没有在世间走动了吧?我朱喜是个粗人,跟着老板之前,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知道些道道,一说您就明白了!我朱喜也是自个酿酒,极少喝外面买来的酒,我身大口糙,其实什么酒水喝到嘴里味道都差不多,不像前辈您品得酒中真味,之所以不喝买的瓶装酒,是因为我曾经算了个账:一个酒窖池子,出酒五、六百斤,还要窖藏几年酒才算放好,可是啊!往大里看,大江南北处处都是那么几种酒卖,往小里看,每个省份只有一两种当地名酒卖,那么这些个酒厂一年产出的酒得有多少?酿酒池子得有多少?酒窖得有多大?我算了一下,酒量产出和生产规模完全不成比例,不合逻辑!我朱喜人粗,胆子小,最在乎入口的东西,这么一算咱就不敢喝那些个瓶装酒了。

至于天玑子前辈您感慨劣酒怎么会大行其道,老板的舅舅说的不错,都是钱闹的!准确的说,不是钱,是贪欲!买酒人的贪欲在于人皆想喝好酒,什么是好酒?除了少数真正会喝酒的人外,无非是觉得名气大,味道香就是好酒。卖酒厂家的贪欲在于,酒厂辛苦打出了品牌,市场占有率越来越大,钱像流水一样滚进来,供不应求怎么办?开始是舍不下这钱,后来是不得不做大,就出现了勾兑酒,哪里顾得上其他,因为到现在卖的不是酒水,是品牌!靠的不是品质,是广告!玩的不是产业,是资本!无论是占有全国市场的大厂,还是占有一省之地的中型厂,只要这种模式一天不变,酒便终究不会好起来!

人非圣贤,肯定会有欲望,对欲望没有道德约束的极致追求,就是恶!酒厂现在这种产业化,将利益最大作为首要目标,忘记了自己的根本是酿造世人皆爱的美酒,如此就是恶德!天玑子前辈您说是乱世之酒,不准,我觉得是恶之酒!”

天玑子听着朱喜说话,将话下酒,听到恶之酒三个字,浮一大白道:“好个恶之酒!说得好!”

我从自己会喝酒开始,一直回想到现在这顿酒,对天玑子说道:“天玑兄,我勉强也能算好酒之人,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什么是好酒,以前总是以为自己身体状态有好有坏,导致醉酒反应不同,现在仔细回想,完全不是。喝了舅舅自己酿造的酒,以及在无名府中和天玑兄等人喝的酒,由第一口酒到酒醉,清然而不辛苦,由酒醉到清醒,头自然而不疼痛,酒醒之后,精神抖擞,无论是醉成什么样子,哪怕是吐了,口中也无酒肉臭味,随酒不同胸中各种微甜清香泛起。这是我经常喝到真正的好酒才能总结出来,若是从来没有喝过真酒的人,怕是听起来犹如天方夜谭一般。天玑兄,我担心的是,再过些年,喝到真酒的人越来越少!酒怕是会变成一种传说啊,这酒道……?”

“大势所趋,就算是神仙也没有办法,我又能如何,酒之一道,非此世间所独有,就算是酒道断绝,大不了我努把力,飞升他界算了!其实方先生过虑了,世间不是还有像你这样长饮美酒之人吗,就算今天没有说破酒中奥妙,总有一天你自己也会体悟出来,酒道的种子终不会断了的!”

说罢我们三人再不论酒,饮酒吃菜,谈玄论道,直到凌晨才尽兴散去。

我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舅妈在小院的桌子上摆上了豆腐脑、油糍粑、面窝、虾饼等早点,朱喜和天玑子已经坐在桌边,小武还在睡觉,舅舅坐在桌边,面前摆着一盆冷水,泡着昨天喝酒的几支酒杯。爱酒之人,酒杯是不让别人清洗的,我听舅舅说过,喝过酒的酒杯,必须泡在冷水里,要是用热水洗了,会有酒臭味!

我出来道声早,坐在桌边,和大家一起过早。

舅舅从盆子里拿出一支酒杯,用干毛巾小心细致的擦拭,盯着酒杯头也不抬对我说道:“临渊啊,明年租酒窖池子的钱,一会你给小卢叔送去,我就不去了。我约了凌小兄弟,今天进山去见我那几个老朋友,一起酿酒,七色衣还要向小兄弟请教,这些天就住在那了。临渊你先在这边玩几天,过几天和舅妈一块过来,山里边空气好,我那些个酒友有些年没见着你了!”

“老先生您客气了,我还要向您请教碧弦的酿造方法,我想家中有一位定会极喜欢碧弦佳酿的。”天玑子客气道,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这话说得不错,天玑子要是能学到碧弦的酿造方子,可算不虚此行了,回去无名府,绝对能大大的敲上开阳子一笔。

小武这家伙睡到中午才起来,早上舅妈还在问我,怎么找了这么个呆呆的伙计,我向舅妈解释,小武是某一支的远房亲戚,舅妈恍然大悟,要我多多照顾小武,说他智商上有缺陷,不能亏待了,让亲戚家说闲话。

我哭笑不得,小武那家伙活蹦乱跳起来的时候您是没见到,只得向舅妈解释说小武最近看中了一个姑娘,追求人家没有结果,这几天心情不好,舅妈这才释然,念叨着给他介绍个对象。

没想到小武中午醒来后,没事人一样,恢复了以前神气活现的样子,问他昨天怎么了,打死也不说,说自己昨天喝酒断片什么都不记得了。真拿他没办法,据关鹏举说每个人都要经历感情的挫折后才会成熟,外人帮不上忙,在我认识的人里面,关鹏举在情爱上面最有发言权。所以现在我最好不去管他,但小武会是对谁念念不忘呢,不会是还在想着井田绯云那个日本小妮子吧?

吃过中饭,我和朱喜、小武去酒厂送明年的酒窖池子租金。舅舅嘴中的卢叔,是他以前带过的徒弟,现在承包了酒厂,是酒厂现任董事长兼厂长,卢叔一直念着舅舅的好,几次要舅舅出山任酒厂厂长,他自己管管行政上的事,舅舅看不过现在酒厂的酿酒理念,知道来了也做不好,还会伤了两人的感情,便一直没有答应。只在厂里租了两口酒窖池子,每年自己酿上一千斤酒,窖存起来,勉强够亲戚朋友的日常消耗。

卢叔我从小就认识,身材精瘦,开始和舅舅学酿酒,后来跑销售,很有商业头脑,改革开放初期下海倒腾钢材,发家后回来买下酒厂,对待厂里的老伙计们很讲感情,一个也没让下岗,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候,现在酒厂规模越做越大。我八九岁离开老家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不知道卢叔现在是什么样子了。♂丝♂路♂文♂学♂网*♂www.su♂ns♂il♂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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