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救我，我不会游水啊！”

余良很快冒出水面。双手在水里扑腾着。呛了好几口水。

“不要下去！”向导乡民小朱惊恐的大叫。还死命的扯住了准备下水的两个人。

我也看到了，余良脖子上缠了一根黑绳子样的东西，勒得很紧。很快他就没办法叫了，两眼暴凸。

短短的几秒钟。我只是稍微纠结了那么一下。就决定要下水救人时，却看见水下有黑影翻上来。形成水漩，余良一下子就消失了。

“余良被什么东西吞了？”好几个同声惊叫。

“蛇蛊。那是蛇蛊！”向导小朱吞了吞口水，又说了几则有关这一带水域的蛇蛊传说，吓得医疗队好几个人嚷嚷要回去。

“哈哈，你们还真是单蠢好骗啊。”

余良的粗嗓门突然响起，人也从旁边的林子里钻出来。全身湿淋淋的。看到他，所有人都有种梦幻的感觉。

主持人妹子曲珏一脸呆萌的问：“钟医生。能让我掐掐你的脸吗？”

在场的人里只有我姓钟，我也就是下意识的“嗯”了一声。然后左颊上就被狠掐了一把。我气笑不是的瞪着那妹子：“你干嘛掐我？”

“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啊！”她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尖尖的，像苏白的牙。

我却心里发毛，下意识的倒退。远离她。

曲珏有点小忧伤，撅着嘴问我：“就是开个小玩笑。钟医生至于这么防范我吗？”

“钟医生胆子小，你吓着他了。”余良也冲我吡牙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让我联想到吃人的野兽。

我忽然有个感觉，就是余良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所以然。

这时，带队的老马吐了口长气，笑骂道：“余良你个混球，开玩笑不是你这种搞法的。”

余良嘿嘿一笑，说：“我这不是看大家太紧张了，才活跃一下气氛嘛。”

有了这个小插曲，接下来大家都活跃了不少，进入南岭前的紧张逐渐消失，一路上说说笑笑，像是来南岭野营。

也因为这个小插曲，没有赶到预定的住宿地，也是余良提议露宿，还跟曲珏一起怂恿大家搞篝火晚会。

我莫名的不安。

等到扎营，篝火燃起，看着那火光，我不安的感觉越强，就到火光照不到的石头后找了个地方靠着，拿出笔记本电脑看片，开了机，却更加心神不宁。

从我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对面那座山腰上的教堂，还能看清教堂右侧坍塌。

教堂过去，不远就是东山寨，也是我们预定的第一个医疗点，预计要停留半个月，为附近的乡民义务看诊，还在医疗车上做一些简单的手术，比如白内障手术。当然，医疗队的主要任务还是麻疯病患者普查。

东山寨是南岭最大的三个寨子之一，寨子里的李姓居多，另两个大寨分别以范姓和滕姓为主。我小时候跟爸爸去过一次，到一栋坐落在山凹里的吊脚楼，见过一位很老的祭司，他一看到我爸拿出那块不祥的血玉，就跟发羊癫疯一样，把我吓得半死。

“想什么呢？”

曲珏脆脆的声音响起，人也挨着我坐下，脸凑过来，看着我笑。

她的笑容，太像苏白了！

我下意识的后仰，后脑勺撞在石头上，砰的一声响，逗得曲珏咯咯直笑。我无奈的苦笑一下，顺口说：“在想我爸。”

“噗！”曲珏笑得更厉害了，边笑还边取笑我：“你不会是妈宝吧，才出来第一晚，就想爸爸妈妈了。”

“我爸妈都不在了。”我说，不介意她的嘲弄。

曲珏还没反应过来，接着又问：“他们去哪儿了，出去旅游吗？”

“嗯，天堂游。”我幽了一默。

她这才反应过来，低声说：“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没事，我也是突然想起上回跟我爸来东山寨。”我说着，忽然想起那一晚，老祭司平静下来之后，也不知道用苗语跟爸爸说了些什么，让爸爸一脸的绝望。

现在想想，从东山寨回去，爸爸就把家里的财产全都转到我的名下。手续办完没多久，他就死了，或许他在东山寨就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吧。

“不知道那个老祭司是不是还活着，真想问一下，他当年跟爸爸说了些什么。”不知不觉的说出来，我才意识到刚才说了什么。

曲珏很识趣的什么都没问，安静的坐着。

要是苏白，肯定不会这么安静，用她妈妈说的话，她就是屁股上长了毛的猴子。

我偏头看了曲珏一眼，刚好看到她头顶上方，被烟头的火光映亮的余良的脸。他背对着篝火，身体几乎隐没在树影里，让他那张脸看上去鬼气森森。

这一刻，我真的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余良已经不是活人。

“你冷吗，要不到火边坐吧。”曲珏说着，还把手伸过来握我的手。

她的手温温软软，我却像是被马蜂蛰了一口，猛的抽回手，才意识到干了什么，又很难为情：“不好意思，我不是嫌弃你……”

算了，这还不如不解释呢！

我那个尴尬啊。

幸好，余良过来了，笑着问：“你俩真会躲，在这里谈心呢！”

我连忙说：“不要口没遮拦乱开玩笑了，我只是想打听一下东山寨那个老祭司的情况。”

本来只是随便扯的一个藉口，没想到余良居然也知道那个老祭司，“他死了，我想想，他是哪一年死的来着。”

等余良想起老祭司死的时间，我算了一下，恰好是我跟爸爸来东山寨之后不到半年。

难道说老祭司接触了那块不祥的血玉，也沾染了不祥，所以当时反应才那么大，然后没过多久也送了命？

想到这里，我心里毛毛的，有种找到那块不祥的血玉，扔进焚尸炉里烧成末末的冲动。

接下来，余良的话印证了我的猜测。

“听我家隔壁的阿婆说，东山寨的那位祭司，本来身体很好，突然就死了。本来寨里的人怀疑是中了巫术，请了南坪坝寨的祭司来，才查出并不是巫术，而是沾了一件极厉害的不祥之物。具体是什么不祥之物，南坪坝的祭司不肯说。”

听到这里，我可以肯定东山寨老祭司也是被不祥血玉害死了。

苏白赶回来拿走那块血玉，一定是怕那块玉带给我不祥。

“给支烟来。”我说，接过烟却忘了点燃，只是盯着余良夹在指间的烟头。准确的说，是盯着他戴的玉扳指。

烟头的火光明灭，在这黑沉沉的夜色里，映得玉扳指也泛着红光。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那玉扳指的玉色跟那块不祥血玉一样，就好像是成套的玉饰。

对了，家里祖传的那块玉，缺了一块，但能看得出外圆内方，素面无工，据说是尸沁玉，全器被死血透渍，沁成了华丽的血玉。

余良戴的玉扳指就算是古玉，也不可能是尸血沁渍。

这么一想，我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找余良借个火，点了烟，吐了个烟圈，才注意到曲珏不在旁边了。

夜很深了，估计刚才我跟余良的话题，她也没兴趣，就去睡觉了吧。我也多想，又跟余良打听了一些南坪坝祭司的情况，不过他也不是太清楚，只说：“我隔壁的阿婆把大女儿嫁到南坪坝，听说嫁过去不到两个月就死了，好像跟那个祭司有关，阿婆找人调查，才查到他被请到了东平寨那一段。”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感觉他的语气很古怪，像是在暗示，干脆把话挑明：“你不是想说，沾染了不祥的死人，还会传染不祥吧。”

“我什么都没说。”余良说了句，掐灭了烟头，说声“不早了，该睡了”就转身走了，好像本就没发现曲珏先走了。

我睡不着，打算再看会儿片子，才发现我的那个笔记本不见了。

刚才就是余良跟曲珏过来了，余良没拿，应该是曲珏拿了。

尽管我不喜欢曲珏不问而取，倒也不至于跟她计较，也没打算马上去要，用手机玩了会游戏，就跑去跟余良和老马分的一个篷里睡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吓得我猛的坐起来，才发现帐篷里只剩我一个人了。

出了帐篷，那堆篝火残烬暗红，散落了不少的骨头，引来了一些绿色蚁虫。

大清早的，看到那些虫子在骨头上蠕动，我有些反胃，顺手拣了根松枝，把那些骨头都扫进篝火的残烬里，才往尖叫声传来的方向跑过去。

那声音是从停车的地方传来的，等我跑过去，大家都围着救护车。我们开了四辆车，一辆是电视台的采访车，一辆是我们医院的救护车，还有一辆依维柯和一辆越野吉普都是县卫生局派的车，带队的老马也是卫生局的副局长。

来的路上，老马没跟我们摆过谱，都让我们叫他“老马”，这时候脸黑得像锅底，倒有了几分官威，看到我跑了过来，语气很冷，完全是审问嫌疑犯的语气：“钟医生，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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