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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鹤鸣得知她要回家,惊道:“你父母还有些时候才回国,你一个人多不安全啊,不如再多待一阵?”他还要问,白太太看丈夫一眼说:“我们连保护都尽不到,还有什么资格挽留呢?”白鹤鸣有点尴尬,夏凤池刚想说几句玩笑话调节气氛,却发现白太太竟然有些眼红。http://www.banweishuwu.com/2318995/就听白太太道:“听说曾先生伤好多了,我让你姑父打电话问候,他书呆子气犯了死活不肯,后来还是我致电过去。”夏凤池道:“姑母你打电话过去,是谁接的呢?”尽管这个问题令白太太觉得有些奇怪,她还是回答道:“窦良卓接的啊,我都没和曾先生夫妇通上话。”
    回北平的火车开得很慢,夏凤池望着窗外的风景从水泽遍布、绿意浓厚的水乡,渐渐变成枯寒干燥的北方田野,她的思绪也在不断变化。临出发前,她想和曾四海或者曾夫人通个电话,可现在想要联系曾氏夫妇,都必须通过窦良卓,这人简直门神一样。
    火车上,回想着曾四海、德龄、花艳秋诸人,她脑中不时又浮上那双毒蛇般的眼睛,心想这位记者小姐倒是能把大家都串起来,就好像一条若隐若现的灰线。她或许该打听下这记者的来历。窦良卓那样的不苟言笑,没想到竟然和她那样亲密,夏凤池总觉得风流韵事不会和他那样的一张脸连在一起。她简单了解过窦良卓背景,出生在东北,后东渡日本留学,归国后先是在上海一家医院工作,后来就做了曾四海的私人助理,在南京政府并没有任何职务。
    按说他的身份很明了,可她觉得站在明处的窦良卓,背后有个阴暗的影子,这令她有些不安。
    火车开得太久了,太慢了,她只好拿出本德龄的书来打发时间,这是她从曾府拿来的那本,和白鹤鸣丢失的那本一模一样。她看得津津有味,德龄在书里面记录着陪驾慈禧的深宫生活,既有女官们的勾心斗角,老佛爷的奢靡生活,还在若有若无间暗示了光绪帝和自己的暧昧关系。尤其一张照片,光绪帝附身指着桌子上地图,她侧身而望。她的侧面很好看,夏凤池记得德龄五官中最好看的就是鼻子。只是书的结尾,德龄说她当自己是西洋人,此书也是献给美国友人,这话多少令夏凤池有点膈应。
    火车终于到了北平,这是寒冷干燥、阳光明媚的一天,女佣见了她笑道:“到底是南方水土养人,小姐比之前看着滋润。”
    她向来不喜欢车马劳顿,这次远行真是困乏不堪,仿佛所有的疲倦都积攒到了今天。进了屋,她径直奔回自己房间,陆家是位于胡同深处的一个小院,不像姑姑家那种楼房总是听得到街上嘈杂的车马声。住在这样的四合院,很有与世隔绝的感觉。
    不过家里的情景令她烦乱,尤其是她的房间,太整洁了!
    女佣见她皱眉,笑道:“你走时都快春节啦,哪有不打扫卫生就过年呢?我就自作主张整了下,保准什么东西都没搞乱。”
    她决定先去要好的大格格家走动下,顺便打听下德龄,反正她们都是有点名气的满人,应该能问出些眉目。没想到到了她家,一听这个问题,大格格立即用温柔坚定的声音说:“不清楚。”
    随即,大格格又用不满的眼神瞥夏凤池一眼,轻声道:“她是汉军旗。”
    夏凤池立刻就明白了这充满责备意味的娇嗔。大格格是镶黄旗人,母亲是乾隆皇帝五世直系孙女,父姓完颜也是贵族弟子,前清虽然亡了,在他们宗室的小圈子里,仍然恪守着等级森严的传统,下五旗是不入流的。
    最后还是王老太太出来解了围,她是个好脾气的胖子,出场的时候大概刚从很远的后院过来,嘴里呼哧呼哧喘着气,好像一架火车头。就见她打哈哈道:“哎呀,德龄的阿玛叫裕容庚,也算做过几任实缺,就是他那个老婆忒喜欢吹牛,一会说她父亲是内务府的,一会又说祖上在乾隆爷时是礼部尚书,哎呀,这些话最多哄哄那些洋人,其实她父亲是东陵内府上的,祖上也确实在东陵礼部有过一官半职,可不管干什么,都无非给祖宗的祭奠做硬面饽饽呀。”
    东陵在河北遵化,养了一群人替天家看坟,在官老爷眼里是最最清贫无权的苦差,裕夫人必定是跟着丈夫做了外交官夫人后眼界大开,学会了给祖坟舔砖画瓦好扬眉吐气。
    大格格很快就把之前的不快丢在脑后,缠着夏凤池问她南下的见闻,王老太太则慈爱地看着女儿,不时的插上几句嘴。她们母女和其他家人,都住在东四三条27号祖屋,这是个中西合璧式四合院,还保留着辉煌时期精致大气,只是房间里里夹了点新式家具,年轻人都喜欢,王老太太则会皱着眉头评点说:“料子差、手工差,简直不能看!”
    无论是发牢骚,还是发脾气,王老太太都慢悠悠,旗人们的悠闲生活在她身上留下了深深烙印,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天塌下来也不在乎,实际他们的天空已经塌陷一次了,还有什么比王朝陷落更可怕呢?
    一旦开启了王老太太的话匣子,立刻就会引发滔滔的洪水,她说:“哎呦,那个德龄,跟她的大话精额娘一样,还是她妹妹容龄性子好,沉静稳重。哪像那个姐姐,就会瞎掰掰,知道个一,就非说成二,像只麻雀似的。老太后对她那么好,她恨不得把宫里那点事儿都给抖搂出来,要是我们大家都像她那样,到了地下还不得叫祖宗骂?”
    大格格听腻了母亲的抱怨,把零食盒子递到母亲面前,连说几遍“吃呀”,王老太太抱怨道:“哪有闲功夫嗑瓜子,这几天忙得脚不沾地,敬懿贵妃没了,后天就是她的奉移礼,你们姐妹穿得礼服还没备好呢。”
    等到王老太太走远了,夏凤池才问:“敬懿贵妃,是哪位啊?”大格格道:“同治爷的瑜妃娘娘,七十七了,身体一向结实,大年除夕晚上才没的。”夏凤池道:“呦,这位真是高寿,比老佛爷活得还久。”大格格听了这话,忽然就没了言语,她呆望着窗外半响,才道:“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了六十年,你说有什么意思呢?”
    大格格今年已经二十九岁,生得纤瘦颀长,眉眼精致,是宗室里出了名的美人,前面原本有个未婚夫,因为品行不端才退了婚,宗室圈子小,她的身份又在这里,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眼见得似水流年度过,如花美眷朝着三十岁的道上直奔,难免有些意兴阑珊。
    夏凤池听了,本想劝她不如出来寻份职业,话到嘴边,还是又咽了回去。
    最后还是大格格说:“后天敬懿贵妃的奉移礼,裕家或许有人来,不如和我们一道过去,说不定裕家会有亲戚去,顺便看看热闹,陪陪我也好。”
    像这种皇室大场面,指不定就是最后一次了,夏凤池听了,也觉得很有必要看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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