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客覃思，须臾后，她慢条斯理地摇摇头：“时间过去久远，眼下只能证明凶手很早就开始徘徊在我周围。假使受害者是李为，那也没有直接性证据。”

况且，根据季晓菲的口述，凶手似乎有意除掉对她造成困扰的人。

可如果真是这样，又为什么要陷害她？

难道……凶手不止一人？

“嗯~”牧羽附和，扬首望了望湛蓝无际的天空，吁叹道，“当年，李为的父母在案发后一再与警方强调，是你打电话将人约上了天台，所以，才有了后来我执意调查你的那些事。”

“……不用解释，我知道。”

谈及过去，江客的眼底没有牧羽臆想中的波澜，也失去了过去与他针锋相对时的凛厉。

想到这处，牧羽惊疑自己是不是犯贱，竟然有些怀念两人过去剑拔弩张时的状态。

江客没在意这些，移眸看了眼不再痛哭的女生，又问男生：“给李为下药的那个女孩是被谁唆使的？”

男生摸摸下巴，细想起来：“我记得，那段时间芊芊在网上交了一个网友，具体是谁她没告诉我们，应该是对方唆使的。否则，她周围就我们这些朋友，我们可不会出那种馊主意。”

江客点头，扬起下颌，指指还在抽泣的女生：“方便和我说说，她是怎么回事吗？对方究竟抓了你们什么把柄？”

“这……”男生迟疑，瞥了眼她身侧静立的牧羽，得到对方的首肯后，眼睑深阖又睁开，神情似是十分痛苦，“我们并不是一开始就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当年，我们几个参加艺考的前半个月，小羽恰好被一家娱记公司看中，她年少不懂，遭人胁迫签下合同，后来被拍下，被拍下……”

讲到这里，男生的额角紧绷着突跳了几下，随后，像是难以再启齿，他越过这段，继续说：“逃出去后，她欠下了一大笔巨额债款，走投无路时，就是这个匿名人给她提供了帮助，但对方也和我们提出了交换条件，条件就是……在网络上不停地煽动关于你的杀人舆论。”

牧羽伫听在旁，唇线抿得很紧，漆黑的眸子隐动着一抹浅浅的戾气，对比身上的黑色休闲服，显得更浓更深。。

江客眯深双眼，舌尖扫过下齿，晦涩地问：“拍下什么东西？拍……关于隐私吗？”。

男生点头，苦涩道：“是，还不止……”

女孩低低的啜泣声再度传来，战栗地箍紧抱着双膝的手臂，修长的细指几乎嵌入到皮肉当中。

江客忿忿地咬牙：“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而选择隐瞒？”

男生夷由：“这……”

“……不，不能报。”这时，女生抬起头，双目氤氲，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爸妈身体不好，而且，如果知道我发生了那种事，他们会在全村人面前抬不起头来，到时候，我不仅前途尽毁，还会无家可归。”

江客的眉心越皱越紧，逐渐拧结成一道深深的沟壑，冷峻厉人。

一个人一旦有了家庭的牵绊，总会左右自己的判断，无论这个家庭带给她的是冷漠还是温暖。

这一刻，她竟有些庆幸自己是孤身一人。

“被动受制永远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眼下你们的事情已经被牧警官查到，匿名人没有找过你们的麻烦吗？”

片晌，江客语锋一转，问道。

另一名男生说：“倒是没有，不知道是不是不清楚我们已经被发现的事。”

不可能不清楚，‘他’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此人的手段还和盛远如出一辙……

江客扭头看牧羽：“牧公子，我可以知道关于他们口中匿名人的一些线索吗？”

牧羽回眸：“可以~”

江客稍一怔楞，似乎很不理解一贯铁面如山的牧羽竟然会答应的这么爽快。

她与几人又聊了些关于匿名人的细枝末节，之后便留了他们的联系方式以及名字。

为防身上的电子产品会被人通过物联网监控，她特意找人借来了纸和笔，将六人的名字以及电话写在纸条上，揣入上衣口袋。

末了，她嘱咐：“回去后，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相信警察同志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几人齐整整地道了别。

牧羽并没有和他们一起离开，而是一直立在江客身边。

“牧公子，你今天不上班？”

江客歪头，饶有意味地对他笑笑。

牧羽挑眉：“你把那廷伟和南珵都赶走了，我可不得当这个护花使者吗？”

江客轻嗤：“一个个都把我当废物了是吧？”

牧羽：“……谁敢把你当废物？你是不知道自己受的伤有多严重吗？”

江客漫不经心地耸耸肩，仰头向不远处一帧高耸的教学楼望了眼。随后，敛低眉目，举步往牧羽停车的方向走去：“走吧，牧公子，劳您驾送我去趟海仁医院。咱们边走边聊。”

牧羽紧跟脚步：“你要做什么？检查身体吗？我先给楚未打个电话。”

说着，他拿出手机，手脚麻利地解了锁，去拨号。

江客连忙拦下他：“别，不是我去检查身体，我是想去看看昨天那位受害的姑娘。”

牧羽恍悟，收起手机，淡淡一笑：“有心了，我带你去吧，那里被人看守得严。”

“好~”

江客拖着长长的调子。

车子停的有些远，走了有一阵，两人才上了车。

牧羽从后车座捞过一件黑色的男士外套，递给江客：“你脸色不好，要不先睡会儿？”

江客也不拒绝，径自将外套披在身前：“谢了，牧公子。”

牧羽诩笑：“你就不能别总‘公子’‘公子’地叫，听在别人耳朵里也就罢了，我好歹是个警察，这么叫也太像纨绔子弟了。”

江客戏谑：“个人爱好。”

“……行吧。”牧羽轻道，“随你怎么叫。”

陆巡驶出校园没多久，江客便沉沉阖了眼，睫毛翕动，五官平静。她皮肤底子细腻，却总不像其他人那样红润，反倒多了几许苍白的憔悴感。

今天她来学校其实是想查看季晓菲跳楼前天台残留的一些蛛丝马迹。她不相信，季晓菲的脸是自己划伤的。之前警方封锁现场，加上她挂彩。她没办法自由进入。

不过眼下，季晓菲的死已经过去这么多天，应该也不会再留下什么有用的痕迹，所以，她来时并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

牧羽中途杀出，她倒有心打听，但斟酌了一下，还是没多问。毕竟他们不是一路人，过多坦诚只会引起对方的猜忌。

路过某个红绿灯时，牧羽侧头，视线在江客身上多停留了几秒，目有探究，裹挟着些许不明的情绪，然而转瞬间，绿灯一亮，他便将这些尽数敛了个干净。

海仁医院。

受害女孩被安排在了顶层的VIP病房，为了减轻女孩母亲的负担，南邶特意找了高级看护，同时还请了心理专家来帮女孩做心理疏导，祈盼她能顺利从之前的阴影当中走出来。

江客立在病房外，通过房门的长形玻璃，向里面打量，右手滞在门把处，顿了少顷，终是没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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