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励新蹙眉，抿舐了下无味的薄唇，随后将烟径自丢向一角的垃圾桶，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

刚侧身，江客头上一支别着黑发的牛角簪一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三小姐很喜欢发簪这种古风饰品？”

盛励新突兀地问。

江客侧目，不明所以地斜睨他。

她出门时，穿了一双底子稍厚的气垫鞋，将她原本修长的身形堪堪拔高到一米八左右，此刻立在盛励新身旁，基本能与他平视。

“喜欢，方便，也可以用来防身。”

须臾，她简短地回答了盛励新的问题。

盛励新移回眸子，没再多言。

审讯室内，鹰鼻鹞眼的男人瘫坐在中间位置的审讯椅上，下身已经被处理过伤口，只是人还没办法自如地行动。

由于他这类罪犯最是遭人唾弃，警方将人强行从医院带回后，愣是没给他一口水喝。

男人不断用舌尖舔舐皲裂的厚唇，喉结滑了好些下，与对面的警员沟通时，嗓音恹恹，粗哑了许多。

原子镜外，江客将男人与警员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停地说，要见自己。

盛励新看江客：“你自己选择。”

“奇了~”江客轻笑，慢条斯理的语气恣意慵懒，“盛队，你好歹给我一个见他的理由，否则，我可没心思与这种恶臭碰面。做为一个普通公民，我想我有权利拒绝与犯罪分子沟通。”

南邶单手抄在裤袋，静静立在江客左侧，漆黑的瞳孔直勾勾盯着审讯室中的男人，若有所思。

盛励新吁叹，牙槽一咬，示意电脑前监控审讯室的一位男警员：“把资料拿过来，给三小姐看看。”

“是。”

男警员立刻抽身出去。不多会儿，便携着一个文件袋回到这里，将东西递交给盛励新。

盛励新解开文件袋背后的白线，手指敲度几下，从里面取出唯一的一张A4纸。

江客定晴瞧去，只一瞬，深邃的眼眶倏然睁大，眉宇的皮肤突跳着紧紧拧起，胸腔难耐地鼓动，一种久违的悲怆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她下意识阖上眼睑，脑海中不知道哪根神经触到了敏感点，头痛得无以复加。恍然间，只觉得耳畔有一个虚幻缥缈的声音在不断向自己靠近，逐渐转换为明媚肆意的莺声燕语。

阿苋，我最近学了跳舞，跳给你看好不好……

阿苋，下雪了，我们去打雪仗吧……

阿苋，我们永远不分开……

阿苋，你见过白鹭鸟吗？它的别名叫雪客……

阿苋……

“江客！！”

“江客！！”

一阵遑急的呼喊声将江客从沉溺的思绪中骤然拉回。

南邶抱着她踉跄不稳的身体，一手不停地拍着她的脸，一贯好整以暇的俊脸因为焦灼而变得惊慌失措。

江客捂着发痛的太阳穴，垂头抵在南邶怀里，久久才沉闷出声：“抱歉，我失态了。”

盛励新与几个在场的警员对此很是不理解，狐疑的眼光在江客身上飘来飘去。

牧羽皱眉：“老励，我说过，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江客的头上还有伤，不能受刺激。”

盛励新也察觉自己有些过分。思量了一下，不甘心道：“三小姐如果实在不舒服，就先回去吧，今天是我冒昧，改天咱们再谈。”

江客从南邶怀里抬起头，面色有些隐隐可见的戾气：“不必了。盛队长有话不妨直说。况且，我也不想带着疑问回家休息，那样我会睡不安稳的。”

“江客~”南邶出声劝诫，顾不得其他，摇摇头道，“你不该再卷入过去的事。”

江客意味深长地眄他一眼，抬手按按疲倦的眉心，眼睑敛低，与他隔开一小步，声线晦暗疏离：“南邶，你认识阿荇，对吗？”

南邶一怔，颓然垂下刚伸出的手，鼻翼翕动，沉沉呼吸了几下，坦言承认：“是，你看出来了。”

他早知道这件事瞒不下去，其实也没打算再继续隐瞒她。

这张悬赏令他比网安先一步截获，原本以为警方不会贸然找江客。却没想到江客中午遇到的男人会将这件事牵扯出来。

这打乱了他原本想抽时间将原委告知江客的计划。

江客咽了咽发烫的喉间，转而看向对面的牧羽：“有水吗？牧公子。”

牧羽点头：“我去给你拿。”

南邶脸色阴郁，目不转睛凝着江客挺直的脊背，只觉那纤薄的身体扛起了太多的满目疮痍。他一心想成为她可以依靠的大山，却屡屡事倍功半。

他懊恼地捋了把头顶的短发，长长吐了口气。

盛励新抬头看了眼室内的时间，不再耽误，示意江客坐到一角的沙发上。

南邶不满江客蓦然冷淡的态度，将人强硬地拉入怀里，揽着她坐下。

江客没挣扎，身子也是软软的。

盛励新举起那张A4纸：“这张悬赏令上的人和你什么关系？”

江客面沉似冰，挤出来的字句不是那么好听：“一个母亲肚子里养出来的双胞胎。”

牧羽从外屋给江客倒了杯热水，递过来：“小心烫。”

江客颔首：“多谢~”

盛励新似乎并不惊讶，用笔掂着腮帮，接着询问：“那你知道‘灰鹰’这个组织吗？”

江客紧了紧握着陶瓷杯的手：“知道。”

盛励新眯眸，目色有些沉怒：“那你知道……‘灰鹰’是做什么的吗？”

江客不耐地一嗤唇角，讳莫如深地笑笑：“盛队，何必问这种没用的问题。你可知道‘灰鹰’的前身是什么？”

盛励新没料到她会这么反问，还问了一个他根本不清楚的问题：“你说。”

江客放下陶瓷杯，两手交握抵在唇边，眯了眯眼，片晌，徐徐道：“灰鹰，曾是公安部某个特情组织的名称，其中的每一位成员都以鸟类为代号。数年以前，他们配合边防部队打过不少胜利的硬仗。”

盛励新听言，脸色骤变：“不可能。他们这些没有人性的亡命徒，怎么会是我方特情？”

江客摊手，耸耸肩：“话我就说到这里。盛队长还没回答我，悬赏令这件事与里面的那只废物有什么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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