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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个工厂将要发的物品在规定的时间点,统一交货到物流,再由物流统一线路发运。http://www.wannengwu.com/4525/4525024/所以,选择了物流业,也就选择了日夜颠倒的生活秩序。
    晚上六点半,安邦物流公司总经理助理楚一凡便将需要发运的货物单打印出来,逐一分配给几个装卸工的组长。
    几个组长领了任务,各自去忙,楚一凡看看表,晚上七点钟,该是吃晚饭的时候。于是,他来到物流大门一百米处的“全心快餐店”,炒了一份河粉,又就着店里的免费送的冬瓜肉沫汤,狼吞虎咽地吃了一顿晚饭。
    个子瘦弱的老板娘把脏兮兮的毛巾往脸上摸了一把,微笑着接过楚一凡递过来的钱,把零钱找回去,关切地说道:“小伙子,这年头,像你这么节俭的人可真不多啊。”
    “唉,怎么着不是一顿饭啊。”楚一凡照惯例道了谢,出了食肆。
    一辆深灰色的包面车,就停在快餐店对过的马路上,楚一凡依稀记得,这辆车好像一直是停在物流大门口对面的马路牙子上。
    于是,好奇的他探头往面包车内看了一眼,在路灯的映照下,茶色的玻璃后面,什么也看不到。楚一凡有点失望,他一路往回走,一边扭头瞟一眼那个在这里出现过许多次的面包车。
    仓库的一角,隔出了一间不足五十平米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没有窗户,所以,只能整天开着空调,显得冻冰冰的。
    总经理梁付宽正斜靠在办公室唯一一张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快速地摁动着,手机内,动画人物厮杀打斗的呼喝,充斥了整个房间。
    “梁总,升级没有?”楚一凡好奇地探头过来看一眼。
    “哎!你个猪脑袋啊!快追啊!哎!”梁付宽对着手机嘶喊了几声,似乎是没有如愿,于是,他气恼地把手机摔在沙发上,“唉,就怕猪队友!”
    “等这批货发完了,我帮你打一局!”楚一凡饶有情趣地对梁付宽说道。
    听说楚一凡要帮自己打,梁付宽来了兴趣,他再一次捡起手机,认真地看着楚一凡:“一凡,要是你能帮我升到白金段位,我请你烤鱼。”
    “嗤!”楚一凡不屑地白了一眼,转而又好奇地看着梁付宽,“梁总,你发达了?”
    “什么发达了?”梁付宽看了一眼满是惊奇的楚一凡,“不就是请你吃一餐烤鱼吗,小看我。”
    “梁总,您以前最多说请吃麻辣烫,这次上了一个档次,有外财了?”
    “去去去!”梁付宽从沙发上站起来,朝着楚一凡挥挥手,“跟你门读书人在一起,就是累,就一段饭都联想出这么多的事情,你还不去检查一下装货的情况。”
    “做领导真是好了。”楚一凡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惹到了梁付宽,没趣地站起来,出了办公室。
    十一月的虞城,已经踏入了冬季。
    有太阳的时候,几乎感受不到冬天的寒冷,但是,在夜晚,特别是有风的夜晚,人们会着实感受到,冬天与夏天的分别。
    微微的寒冷,对于习惯了酷热的虞城市人来说,确实有些不习惯。
    但是,这些寒冷对于物流园里的装卸工人来说,却是最适宜不过的天气了。即便也会汗流浃背,却不像夏天那样,热的让人窒息。
    楚一凡巡视了几个正在装卸的货柜,在人手不够的柜前帮了几把手,便开始汗水淋淋的,他把身上的体恤脱掉,挂在肩膀上,走到一边喝了一口水。
    见到楚一凡站在旁边,几个偷懒的工人明显加快了速度。
    楚一凡是从最基层做出来的,自然明白这里面的水分,他也不多说,只是对着装卸组长说道:“看着点时间,别误了。”
    “放心吧。”组长头也不抬地应道。
    楚一凡想要再去巡查另外两个柜子,袋子里的电话却响了起来。他摸出电话,见到那个熟悉的号码,竟然有些犹豫。
    电话却不屈不挠地响着,没有放弃的意思。
    无奈,楚一凡只得接通电话:“喂......”
    “一凡,你在哪?”电话里,传来许夏舟悲悲切切的声音。
    “呃......我在公司......你怎么了?”
    “你陪我喝酒吧。”许夏舟语调坚决地说到。
    “喝酒?”楚一凡愕然地问了一句。
    “嗯,我只能找你了,一凡。” 许夏舟的声调哽咽着,似乎是满腹的委屈。
    “你别哭、你别哭,我在物流园外面的那间快餐店等你。”楚一凡慌忙安慰许夏舟。
    晚上九点十五分,许夏舟坐着出租车,来到了物流园的大门前。
    楚一凡站在全心快餐店的门口,冲着许夏舟招招手。
    晚市结束,还没有到吃宵夜的时间,店内暂时还算冷清,这个只做物流生意的小店,也跟着物流员工的步伐,同呼吸、共命运。
    身材瘦弱的老板娘从电视上收回自己的目光,见到跟在楚一凡身后的许夏舟,慌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两位里面请、里面请!”说着,把两人带到了餐厅最角落处的位置,这里的台面收拾的较为干净,远离大门,是唯一的“雅座”。
    楚一凡让许夏舟坐下,又忙接过老板娘手里的餐单,对许夏舟说道:“你要吃什么菜?”
    “我......我不吃菜,我就要喝酒。”许夏舟撅着嘴,努力抑制自己想要哭出来的声音。
    “没菜喝酒也没意思啊......那......那就来个凉拌耳朵,在拍个黄瓜吧。”楚一凡也没看手里的餐单,就那样吩咐老板娘,“哦,再来一打啤酒。”楚一凡补充一句。
    “不,我要喝白酒。”许夏舟坚持。
    “你......你什么时候学会喝白酒了?”楚一凡开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对老板娘摆摆手,坚持着说:“这里没有白酒,喝点啤酒吧。”
    许夏舟可怜巴巴地看着楚一凡,哽咽着说道:“一凡......我就想喝醉。”
    老板娘冲着楚一凡眨着眼睛,示意楚一凡跟自己过来。
    楚一凡不明所以,忙站起来,跟着老板娘来到收银台:“老板娘,什么事?”
    “你傻啊!”老板娘瞪了楚一凡一眼,“人家姑娘都要求喝醉了,那是给你机会呢,你还舍不得那几瓶酒?”
    “哎呀!”楚一凡的脸顿时红了,“老板娘,您瞎说什么呢,那是我师姐。”楚一凡说完,慌忙看了一眼许夏舟,生怕她听到。为了掩饰自己这一趟的行动,楚一凡在回来的时候,特意将收银台上的那个纸巾拿了回来。
    许夏舟却什么都没有发觉,她只是把身上的背包放在椅子上,把电话拿了出来,摆在餐桌上,眼睛茫然地看着楚一凡将杯子清洗一遍,又斟满了啤酒。
    也不等说祝酒辞,许夏舟抓起那一杯啤酒,仰起头,“咕嘟、咕嘟”灌进肚子里。
    楚一凡也干了自己面前的那杯啤酒,才给许夏舟再一次斟满,他看着双眼通红,神情失落、绝望的许夏舟,诡诈地说道:“师姐,哪个倒霉鬼没眼光,把你甩了?”
    “一凡,你说,要是有一天,你发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从哪来的,你的父亲或是母亲倒是什么人,他们长什么样子,又是做什么的,你会怎么想?”
    “我......”楚一凡忽然愣住了,他拿着酒瓶的手忽然停顿在半空,瓶子里的酒全部洒到杯子外面。
    啤酒滴落在桌面上“哗哗”的,惊醒了茫然的许夏舟,她慌忙叫着:“洒了!”
    楚一凡这才醒过神来,有些慌乱的说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些?”
    “你回答我嘛。”许夏舟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酒,从楚一凡的手里要过了酒瓶,为自己斟满。
    楚一凡不再说话,他连着开了两三瓶啤酒放在桌面上,手里攥着一瓶,仰起头,一口气灌下了一瓶。
    许夏舟默默地看着楚一凡喝酒,也不劝慰,自己开始自斟自饮。
    瘦瘦的老板娘端着两盘凉拌菜走过来,看着两个人沉闷的样子,也不敢多说,轻轻地把菜放在餐桌上,又蹑手蹑脚地离去。
    楚一凡放在酒瓶,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凉拌猪儿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的,咬牙切齿地咀嚼着,发出一阵阵的声响。
    “你都知道什么?”实在吞不下去,楚一凡又灌了大半口啤酒,闷声问着许夏舟。
    “我什么都不知道。”许夏舟的眼神飘忽地看着窗户外面熙熙攘攘的车流,“我真不希望我知道,我就想着那天的事跟今天的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许夏舟隐忍在眼眶内许久的泪水,终于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滴落下来,砸在面前的空啤酒瓶上,“啪啪”的作响。
    许夏舟有一肚子苦水。
    在偌大的虞城市,唯一能倾诉衷肠的朋友,就只有黄阳子跟楚一凡。
    黄阳子已经生活在另外一个阶层,与自己已经没有了瓜葛,就只剩下楚一凡可以倾听自己满心的委屈与痛苦。
    她原以为找到楚一凡,一股脑地倾泄出来,痛痛快快地哭上一场,心底的痛苦或许能减轻。
    但是,即便是灌了一肚子的酒,许夏舟发觉,她还是难以将自己的疑惑与痛苦吐露给第二个人,哪怕是眼前这个年龄大自己一岁,实际却像是弟弟一般的学弟楚一凡。
    那张输血单揭示出身份的真相,她可以无所顾忌地告诉楚一凡,这都无伤大雅。但是,当母亲沈茹芸手里托着那一双刺绣精致的鞋垫时,许夏舟所受到的打击,比那张输血单更甚!
    那是毁灭性的!
    按照师傅粟坤的讲解,那种鞋垫,只有在看守所关押的犯人才懂得制作技巧。那么,跟刘翠兰赠送自己的哪一双一模一样花式的鞋垫,只是一个普通小贩的母亲沈茹芸,又是从那里弄来的呢?
    唯一的解释便是,母亲沈茹芸,或许曾是在看守所关押过囚犯!
    “这是为什么?她到底是犯了什么罪,才会被关押在看守所呢?”从家里出来的许夏舟苦思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想到了自己说“劳改犯”那个词时,母亲的愤怒,她想到了母亲狠狠地给自己的那一巴掌。
    许夏舟懊悔,更加疑惑,也觉得羞愤。对于这一切,她身处迷雾之中,却又无可奈何,想到这里,许夏舟只能无助地哭出声来:“呜呜呜——一凡,我该怎么办啊?”
    许夏舟的痛哭,让楚一凡多了一些疑惑。
    他无法判断,到底是什么挫折,让这个往日开朗的、古灵精怪的师姐如此的痛苦绝望;
    同时,楚一凡也忽然明白了,许夏舟的问题,跟自己的并不是一回事。他暗暗嘘了一口气,隐忍的痛楚,却也随着许夏舟的痛苦,浮现出来。
    他把从收银台拿回来的纸巾放在许夏舟的面前,轻声说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你看你多好,有那么好的一个家,可以继续自己的事业,总是比我好吧。”
    “呜呜呜......不要笑话人家了,我都想......死了。”许夏舟从纸巾盒里拽去一叠纸巾,摁住自己的眼睛。
    “想死?我都成这样了,都没想过死,要是死了能解决问题,哪还轮得到你啊......”楚一凡再一次仰起头,将一瓶啤酒灌了一个底朝天。
    “你看过金庸的《神雕侠侣》吗?”楚一凡灌了一口酒,没头没脑地问许夏舟。
    “嗯......看过啊?你问这个干什么?”许夏舟撅着嘴,有些哽咽地说道,她认为,此刻的情绪,实在不适合谈论一本武侠小说。
    楚一凡眼神望着玻璃墙外面熙攘的车流,有些茫然、有些沉重:“以前看的时候,我特别不喜欢杨过,就觉得他活该。可是,我现在特别喜欢看,我看一遍、哭一遍,我觉得......杨过他......特他妈可怜......”
    楚一凡滴落了两滴豆大的泪珠,他慌忙背过身子,生怕许夏舟看到一样。
    其实,许夏舟根本就没注意到楚一凡在讲什么,她只顾皱着眉头,把那难喝的啤酒,一口一口地灌到肚子里。
    两人就坐在那里,相互打着哑谜,谁也无法把自己心底的痛楚吐露出来,唯一得到释放的,便是啤酒箱里一瓶借着一瓶空调的啤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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