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兴路六巷八号。http://www.boaoshuwu.com/640111/

    稍显昏黄的路灯，恩赐一样，把自己的光芒分出去一些，洒进幽静的小院内。

    许夏舟腋下夹着于沐阳送的手袋，推开虚掩的大门踏进院子，一眼看在了站在院子中央的沈茹芸。

    “妈，你还没休息？”许夏舟叫了一声，快步往属于自己的“家”的那间屋子走去。

    沈茹芸手里拿着一个扫把，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

    听见女儿的招呼声，沈茹芸应了一句，忙将手里的扫把靠在墙上，慌忙跟了上去：“你还没吃饭吧？菜我都给你留着呢。”她一边走一边问。

    “我吃过了。”许夏舟头也不回地答着，快步进了屋子。

    “姐姐！”正在看电视的明明看见许夏舟回来，忙从沙发上跃起来，他奔到许夏舟的跟前，一眼看见了许夏舟腋下夹着的那个手袋，“姐姐又带好吃的回来了！”他雀跃着，一把把袋子抢到手里。

    “这里面没吃的。”许夏舟虚脱一般一屁股崴进沙发里，伸手在明明头顶上拍了一巴掌。

    沈茹芸紧跟着许夏舟进了屋子，看见明明在翻着许夏舟的手袋，忙要了过去：“明明，翻别人的东西是不礼貌的。”

    “又不带好吃的回来！”明明撅着嘴，失望的把袋子还给了沈茹芸。

    “你这孩子还不经惯了是吧，我让你馋！”许夏舟一把拽过明明，把他摁在腿上。

    明明“咯咯”地笑着，在许夏舟的腿上挣扎。

    沈茹芸从明明手上接过袋子，却诧异地发现，这并不是女儿常用的那个袋子，她上下翻看了一下，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时候买了个手袋？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别人送的。”许夏舟也没多想，将自己身上的背包放在沙发上，随口解释。

    “送的？谁送的？这袋子怕是不便宜吧？”沈茹芸手里攥着袋子，警惕地看着许夏舟。

    “应该是吧，要是正版，估计得万把块吧。”许夏舟伸手咯吱着明明的腋窝，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

    “什么？”沈茹芸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许夏舟，“就这一个破袋子就万把块？”

    “妈，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有钱人背的袋子，十几、二十万一个是很正常的。”

    “你现在胆子大了是吧，多少钱的东西都敢收？”

    “妈，我这袋子根本不值钱，只是a货。”

    “a不a的我也不懂，那我就想知道，人家凭什么无缘无故就送你东西，你有啥德啥能啊？就敢收？”

    “妈，那是我未来的老板，他送了，我总不能当着面把它丢了吧。”

    “你未来的老板？是谁？粟律师不是你的老板吗？”

    许夏舟这才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再想兜回来，已经晚了，许夏舟索性捅破：“一家大公司的老总，让我去做法务部经理，我上次就告诉过您了！你说我老板送的东西，我肯定要收啊，我总得给人家一个面子吧！”

    “哦！”沈茹芸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我忘，许律师已经长大了！可以自作主张，想去哪去哪，想要谁的东西就要谁的东西！”

    “妈，你不要上纲上线的好不好，不就是个袋子吗，你不喜欢，我明天还给人家就是了。”许夏舟不耐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回房间，却被沈茹芸一把抓住胳膊。

    “是啊！在你眼里，这就是一个袋子！这只是一个袋子的问题吗？”沈茹芸的声音有些颤抖，“这是一个人的品行！”

    “妈！一个袋子你就上纲上线的说品行，你也太那个了吧！”

    “我怎么了？我早告诉过你，除了当律师，你这一辈子什么都别想做。你当耳旁风是吧！好，你私自答应人家，居然连人家送你的东西都敢收！

    我问你，谁的钱不是血汗钱？人家凭什么就轻易的送你东西？你说啊？今天送你东西，你屁颠屁颠地收下，明天人家让你陪着上床，你是不是也愿意啊？！”

    “妈！”许夏舟的脸“嗵”的一声一下子红了，她隐忍在心底的小秘密一下子被沈茹芸捅破，顿时觉得恼羞成怒，“你太侮辱人了，为什么说话那么难听？”

    “你还知道侮辱？”沈茹芸把袋子递给明明，大声说道，“明明，把这个给我丢大街上的垃圾桶里去！”

    “哦！”明明惊恐地看了一眼许夏舟，顺从地接过手袋，一溜烟跑了出去。

    “妈！”许夏舟愤怒地大吼一声。

    沈茹芸却并不解气，他抓着许夏舟的胳膊，声嘶力竭地吼叫着：“我这样说你一句，你就说是侮辱了？你要是真的懂得什么是侮辱，人家送你东西的时候，你就知道根本不应该接！”

    “妈，你讲不讲理！不就是个袋子吗，我就算是要了又怎么样，反正我已经答应了，等到下一个出庭结束，我就去他们公司。”许夏舟把胳膊从沈茹芸的手里挣脱出来，决然地说道。

    “你敢！”沈茹芸凄厉地大吼了一声，“你要是敢放弃现在的这个职业，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

    “我本来就不是你的女儿，你要是我的亲妈，能阻止我去寻找更好的发展空间吗？”

    “你......你说什么？”沈茹芸突然愣住了，她往许夏舟的跟前探了一下身子，脸上，似乎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时的那种迷茫，“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说你根本就不是我的亲妈，你早明白，装这么久，你累不累啊！”

    “我明白什么？”沈茹芸伸出双手，捧着自己的头，使劲揉着，愕然又惊恐地看着许夏舟。

    “你藏在小木箱子里的那个东西，不是我的出生证明吗？你把那东西藏的那么隐秘，不就是不想给我知道吗？”许夏舟依旧愤怒地吼叫着，身上止不住地颤抖。

    丢完袋子回来的明明惊惶地站在门口，他看看沈茹芸，再看看许夏舟，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就是没有滴落下来。

    沈茹芸有点懵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她看看惶恐的明明，再看看愤怒到怒目圆睁的女儿，这才像是突然醒悟一样地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不大工夫，沈茹芸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拿着那个用许夏舟的围巾包的严严实实的小包裹。

    许夏舟愤怒地看着沈茹芸颤颤巍巍地出来，看着她颤抖的手，一层一层地把包裹解开，然后，展现在许夏舟的面前。

    “你看......看吧，要是.......你真认为我藏了你的出生证明.......你就好好看看吧。”沈茹芸好像突然老了，她颤抖着声音，把打开的包裹，举在许夏舟的面前。

    沈茹芸微微下陷的眼眶内，充盈了浑浊的泪花，那些泪水囤聚在满是皱纹的眼角，并没有流淌下来。

    许夏舟就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一下子定住了，她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在沈茹芸粗糙的手里，托举着打开的那个小包裹，躺在躺在包裹最里层那一层蓝布中间的，是一双精美的鞋垫。

    鞋垫边沿上的一层白布，泛着微黄的光泽，那是时间馈赠的礼物。

    在鞋垫的中间，是一层蓝色绒布铺秀的绒底，蓝色绒底商，两只黑色的小燕子，正在漂浮的柳枝间飞舞。

    这做工、这个花样，与刘翠兰托章管教送出来的，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母亲沈茹芸手里的鞋垫，是经过了岁月的锤炼的。

    “哇-------！”隐忍许久的明明，终于在这一刻痛哭起来，“奶奶——，姐姐——，我想找妈妈！”明明蜷缩在门口，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伤心地哭着。

    明明的哭声，让静止的时间再一次开始运转。

    囤积在沈茹芸眼角的浑浊的泪珠，开始大滴大滴地滚落。

    许夏舟伸手推开举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小包裹，低头拿起自己的包，浑浑噩噩地出了门。

    “我对不起你啊！”沈茹芸将鞋垫抱进怀里，一屁股瘫倒在地板上，嘶哑着喉咙，痛哭失声。

    “奶奶不哭！奶奶不哭！”明明从地上上爬下来，一下子扑倒进沈茹芸的怀里，凄厉地嘶喊起来。

    许夏舟什么都没听到，她什么都不想听。

    夺门而出的她用手紧紧地摁住了自己的耳朵，冲出了大门。

    一辆出租车从身后驶来，见到许夏舟，车速慢了下来。

    许夏舟想也没想，伸手叫停了出租车，一头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