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你们到家具体是在什么时候？”警察声音低沉，坐在办公桌后，手里举着复印纸张问道。http://m.aihaowenxue.com/xiaoshuo/397922/

“十点四十，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徐唯紧扣着手指，骨节发白，两手互相用力捂了很久，还是冰冰凉。

警察看徐唯这个反应，给一旁的实习生丢了个眼色，实习生立刻明晓，跑去接了杯温水递给徐唯。

徐唯接过来，只觉得烫手。

“在案发现场，我们只看到了一个挂钟，就挂在尸体上方的墙壁上。当时钟表的下半部分已经被熏黑烤焦，塑料指针也融化变形了。我们技术部门鉴定的结果显示，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十一点五十左右。也就是说，在短短的一个小时之内，你父亲的身体就完全从血肉之躯变成了，额，怎么形容？一团灰烬？”警察满脸诧异。

徐唯脸上肌肉抽搐着，“不可能的。”

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徐姨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沿着脸上的皱纹迤逦落下，“警官，你说，这人是怎么没的？眼看着好好的一个人，突然就冒了烟，起了火，化了灰。连个全尸都没落下，我……我不相信啊……”正说着，徐姨就就痛哭起来，哽咽得说不下去。

实习生也一脸悲痛满面愁容，给徐姨递上去一张面巾纸，道了一声节哀顺变。

徐唯低头屏息，忍住哭鼻子的冲动，嘶哑着喉咙问道：“警官，有没有他杀的可能？这不像是意外。”

“不管是意外还是他杀，首先都要了解死者的死亡原因，找出起火的具体原因，弄清楚经过。不调查清楚，我们也没法回答你的问题。”警察忧心忡忡地放下手中的复印件，对徐唯道，“这样吧，我已经帮你立案调查，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了孙警官，下午孙毅警官会来接管，你们和他接洽一下。”

“好的。”徐唯点点头，心里一阵阵在作痛。

“徐同学，你好歹吃一点吧。伯父的案子一定会真相大白的。”实习生端着饭盒候在走廊里，对坐在长椅上掣肘扶额的徐唯道。

徐唯听到了实习生的柔声相劝，却仍像是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实习生心软，看着徐唯一副眼镜遮眼刘海遮眉的柔弱样子，不禁有些心酸。

“徐同学，我叫门泽宁，公安局院外的那家门家烧麦铺就是我家开的，我爹手艺可好了，你要是不想吃盒饭，我给你买点烧麦吧。你有没有忌口的东西？牛肉吃不吃？”

吧嗒，吧嗒。

两滴温热的东西落在了门泽宁的手背上。门泽宁向上看去，原来是徐唯在哭。

“你别哭啊哥，你一哭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别哭啦，哎呦我这个心呐，好心慌。”门泽宁整个人都不好了，手足无措就想薅头发。

结果徐唯哭得更厉害了，整个肩背都在抽搐，双手捂着脸哭，眼泪从指缝间流出来，顺着胳膊流下去。

“哥，你不要这样，你是我亲哥行不行？”门泽宁开始薅头发。

“你爹手艺……手艺……好……嗝，好吗？”徐唯哭到打嗝。

“好，贼拉好。”门泽宁连忙点头作担保。

“呜呜呜我爹，嗝，手艺……手艺也好……嗝。”徐唯内心崩溃，“我家也是开早餐铺的……呜呜呜”

门泽宁内心更崩溃，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爹呢？！睹物思人不可耳闻，简直是伤口上凉拌生理盐水，惨痛至极。门泽宁一拍脑门也是没招，只得搂住了徐唯道：“不哭了，既然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爹，以后我爹就是你爹了。爹，我们共享。”

徐唯：“嗝。”

“不哭了？”

“嗝。”

“不哭了吃饭，来，张嘴。”

徐唯感觉哪里怪怪的，不过还是下意识地照着门泽宁说的去做，张开嘴任凭门泽宁夹菜给自己，虽然食不知味，却也不抗拒。而门泽宁没想太多，一口一口喂得极其认真，荤素搭配，轮换着喂。

“你叫什么？”徐唯不好意思地问，刚才光顾着哭，没听清门泽宁说了什么。”

“我叫门泽宁，任意门的们，山川泽水的泽，安宁祥和的宁。你叫我门弟就好。”

“……”

“怎么了？”

“我长得有那么着急么，我才23，”徐唯道，“跳级了两年，博士生在读。”

“学霸啊，厉害，”门泽宁赞叹，“我虚长你一岁，研究生毕业，不嫌弃的话还是叫我门哥吧，倍儿有面儿。”

“好。”徐唯接过筷子自己吃起来。

门泽宁见徐唯情绪稳定下来，便起身要走。徐唯连忙将他叫住。

“门哥。”

“嗯？”门泽宁回身笑得温暖。

“谢谢你。”

“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