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Y大校门口是一条种满了梧桐树的商业步行街，等到下午五点钟光景，随着下课下班的人流渐渐汇入了人群，整条商业街也就跟着热闹了起来。http://www.modaoge.com/1516/1516899/

一条马路分割了商业街和小吃街，穿过彩钢板围成的简易大门，扑面而来的是麻油与辣椒的气息。余光然站在崩爆米花的摊子前，拿出手机扫了二维码，用支付宝给店家转了五块钱过去，手机插进裤兜，脚尖一颠一颠地等着爆花炸锅。

余光然有事没事就喜欢四处看，看看有没有自己认识的熟人。一般来讲，熟人还没看见余光然，余光然就已经嬉笑着上前打招呼了。

可是似乎一切在徐唯看来并不是这样。

徐唯戴着口罩站在烤鱿鱼摊位后，手里翻动着刚放好了蒜蓉的烤生蚝，手上动作十分娴熟，眼睛却一直盯在余光然身上。只见余光然四下环顾，脚尖还时不时地点来点去，莫非，是在用莫尔斯密码暗传讯息？

徐唯立刻在心中解密，可是得到的都是乱码。

不能够啊，难道说，讯息加了密？嗯，一定是这样。

徐唯继续抬头观察余光然，余光然突然间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

徐唯只恨自己耳朵不能逆风听清八百里，距离太远，通话内容无从知晓。

早知道就在他身上安装一个窃听器好了，徐唯这样想着。

一想到窃听器接收器的价格，徐唯就觉得肉疼。这时身后传来啤酒箱子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徐唯一回头：“妈，您回来了。”

“回来了。”徐姨直起腰板来，手握拳头捶捶腰眼儿，酸疼。

“采血采到了吗？”徐唯低声问道。

“嗯。”徐姨应了一声就帮衬着徐唯忙活了起来，“这事儿回家再说，先干活儿。”

“嗯。”徐唯蜕掉了橡胶手套，擦了擦手，弯腰去搬一筐一筐的啤酒。徐唯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怕生，躲在父亲的早餐铺里不敢出门。母亲要去店外迎客理货，徐唯每每都要拽紧母亲衣角不让她走。徐姨总是不解这样一个聪颖伶俐的男孩儿怎么生的如此怯懦，可是商机不等人，只得塞给徐唯一颗糖然后硬生生掰开徐唯攥紧的拳头，脱身而去。

只有徐唯自己知道，他害怕的是什么。

徐唯把啤酒一瓶瓶地浸入到冷水中去，少顷再捞出来，就是这个时节顾客最爱的冰镇啤酒。徐唯回头去看那些沉醉在酒肉之中的人们，一个个脸上都放着光，很幸福的样子，衣着光鲜，体面洒脱。

徐唯扶了一扶自己的眼镜，却闻到手上腥臭的海鲜味儿，那一刻，徐唯心里积压许久的不平衡感又泛滥起来。

那种体面的，洒脱的生活自己凭什么不能拥有？自己的家人辛苦劳作，最后得到的却是亲人的背叛。

问天，此题何解？！

须臾，徐唯阴恻恻无声地笑起来，有时看似绝境，却并非真的无解，只要舍掉一些自己一直背负的东西，就算再小的缝隙，也能见缝插针，只要穿过去，便会豁然开朗。

徐唯自信，计划定会成功。

回头，母亲又在费力地敲打生蚝了。

“妈，放着，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