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头发太过于扎脸，季洲眯着眼皱着眉表情狰狞。http://www.aihaowenxue.com/xiaoshuo/348260/杜念两手抱在胸前，看起来不太高兴，估计是谷蓉蓉刚刚说他了。

小屁孩爱记仇。

季洲眼皮一抬看向镜子里的杜念，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

这人不笑的时候像混子，笑的时候又像他爷爷家养的那条金毛犬。哼哧哼哧地喘着气，夏天的时候还喜欢跟季洲枪冰棍吃。实在矛盾的很。

“你这里怎么有块疤啊？”谷蓉蓉用食指和中指夹起季洲的刘海，有一道小疤在额角处。

季洲心说，“他怎么知道，这又不是他的身体。”

“小时候不小心摔了，留了个疤。”季洲张口就来，随便扯了个谎搪塞过去。

季洲额角的疤其实并不明显，要不是凑特别近根本发现不了，只是块地方比别的地方肤色浅点。

身后的杜念没开口，依旧坐在后面双手抱在胸前，像一尊佛。眼神焦灼，季洲还真怕他看出点什么。

就凭抽屉深处藏着的那张照片，还有照片背面那句暧昧至极的话。

这两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吧？

季洲挺直了腰板让自己看起来更有底气一些，正面与杜念的眼神交汇。

“小帅哥，你别乱动啊。”谷蓉蓉的心思全在季洲的这颗头上，“等下乱动，不小心就会剃一个坑出来。”

但杜念的目光还是没有从季洲身上移下去。

季洲这小暴脾气终于忍不住了，他偏了偏头看向身后的杜念。“你看啥呢？”季洲一着急口音都跑出来了。

杜念还没给季洲反应，倒是谷蓉蓉先喊了起来：“完了，叫你别动。这下可好剃了个坑出来。”

身后的杜念没忍住笑出了声，脸上垮着的表情碎了一地。

场面一时特别混乱，杜念笑得乐开怀，谷蓉蓉举着电推子手足无措，而季洲则是特艰难的对着镜子看自己头顶上那一小块儿坑。

而且这坑的位置还特别尴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季洲英年早秃，小小年纪都有秃斑了。

季洲已经被杜念笑得没脾气了，他倒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平静一些。

“还有什么补救方法吗？”季洲看向谷蓉蓉问道。

“没别的办法了，要不然只能剪小平头了。”谷蓉蓉想了想还安慰了季洲一句，“没事，我看你头圆剪出来应该不会难看。”

“算了，你剃吧。”季洲干脆自暴自弃，连眼睛都闭上了。

这事谁也怨不得，要怨也只能怨季洲自己。没事去在意杜念做什么，自找没趣。

再过半年等着头发长出来了，他又是一条好汉。

电推子靠着头皮酥酥麻麻的，落了一地的碎头发。谷蓉蓉的手法利落三两下半边脑袋就剃好了。

季洲闭着眼迷迷糊糊地想，估计杜念那头也是经谷蓉蓉之手，量产出来的。

等耳边那嗡嗡嗡的声响终于消停了，谷蓉蓉拿着一块旧海绵去扫季洲脖子上沾着的碎头发。

“挺好的，比杜念是要好看。”谷蓉蓉笑道。

杜念只是看着他笑，没表态。

季洲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说不上哪里怪又说不上哪里好看。大概真像谷蓉蓉说的那样，他头圆不会丑。

“相信姐的手艺啊。”谷蓉蓉撤了季洲脖子上围着的围布，还用风筒往季洲头上吹了吹。

季洲对着镜子捻下贴着眼皮上的碎头发，问道：“多少钱？”

“你跟杜念是同学吧？”谷蓉蓉掸了掸围布上的头发。

季洲迟疑了一秒，瞟了一眼边上的杜念，缓缓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

“姐也不收你多，五块就行。”

季洲付了钱，推开玻璃门一阵热浪朝他扑了过来。用手搭了个“小房子”遮着刺眼的光，没了前额刘海的遮挡还真不习惯。

“人都走了，你还看什么啊？”谷蓉蓉顺着杜念的视线朝前望。

街上没什么人，季洲身上穿着那件粉色短恤特别显眼。

“还挺好看的。”杜念的目光还追着季洲的背影没落下。

谷蓉蓉和他站到一块儿，盯着季洲的背影幽幽地冒出来一句：“他是不是你们学校之前跳楼的那个学生啊？”

杜念眉毛一挑，偏过头看向谷蓉蓉：“您又是哪里听来的啊？”

“那件事闹得很大的啊，你不知道啊？”谷蓉蓉压了声音像是怕别人听到似的，“那个跳楼的学生好像休学了一年......现在应该和你一个年级高三？”

“不清楚，没听说过有这一回事。”杜念避开谷蓉蓉求知般的眼神，摊了摊手。

季洲拧开门锁回到家，把顺路买的药丢到桌上。不知道是不是有碎头发钻进衣服里去，扎着皮肤难受。

拉开领口抖了抖，才出去走了一遭，身上就变得汗津津。手掌覆着后脑勺，刚理的寸头还有些扎手。

按下电扇按钮，季洲把衣服撩起了一半。他坐在椅子上，仰着头望着天花板，似乎接受了自己在这个时空的事实。

脚边上一片狼藉，季洲现在也没心情把它们一样样捡起。

电扇转头时发出的声响实在恼人，季洲一掌拍下。声音停下了，连扇页都不转了，世界和平。

空气中漂浮着灰尘颗粒和滚动的热气。

季洲伸手触到四方的烟盒，点上了一根。

他咬着烟，椅子仅靠后凳腿支撑着重心。

烟雾缭绕和天花板上的霉斑相融合，尼古丁在季洲的肺里跳跃，给了他短暂的欢欣。

他伸手一捞从桌上那对书堆里抽了一本书出来。

“物理，必修3。”季洲盯着封面上的那几个大字，合着他现在的身份是名高中生。

在打开书本的那一刻，夹着书页之间的纸片掉落在季洲的脸上。

季洲拍了拍一同落在脸上的烟灰，弯腰拾起那些纸片。打满了草稿的一页纸，还用红色的马克笔重重地在写下了三个字。

我想死！

季洲被这行字惊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坐直身体把纸翻了一个面。

反面画着一个哭脸小人被一团毫无规则可寻的线束缚着四肢，加重加粗的字体围绕在这小人边上。

去死吧！

都是你们的错！

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世上？！

我好难过。

什么意思？季洲此刻的内心并不平静，他把烟掐灭，手脚慌乱去翻那堆书。大同小异的纸片内容，他全身上下的血液顶到了心肺处。

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写满杜念名字的纸片。怎么又是杜念？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季洲捏着那张纸，一字一顿念出了最底下的那行字。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