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传来一阵阵的惊雷声，罗青抬起头看了一眼，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雷，那是天空中那艘巨大战舰的炮火声。

终于打起来了吗？罗青叹了口气，守门人在城市边缘受到两面夹攻，恐怕很难顶得住。罗青想要帮他们，却也无从帮起。调查完之后，他们就要立即撤出这座城市。这个是非之地不能待下去了，最好守门人也能离开这里。他们在这里保护的东西毫无意义……神殿？地下城？罗青从未想到过旧地球人的后代竟然会变得这么愚蠢，虽说当年的旧人类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就像你自己。罗青对自己说。蠢到家的地球人。

J城很大，要用走路的方式到达目的地很困难，罗青的体力本来就不是很好，徒步穿越古街军队的阵地已经让他很疲劳了，J城的庞大更是让他头疼。一路上他都在检查马路边的载具，希望还有可以使用的。走了一个小时，他才终于找到一辆可以使用的飞车，看起来像是被翻新过，应该是守门人开过的车。

时间是宝贵的，罗青紧紧握着方向盘，调查结束之后，他要开着这辆车立即离开这里。

“我还算是你的委托人吗？”正在开车的时候，罗青突然听到旁边座位上的乔菲突然问道。

她不信任我，罗青马上意识到。这其实也很能理解，自己毕竟拒绝过她，但他现在还是来了这儿，“我既然在这里，就会负责到底……你当然是我的委托人。”

“报酬是什么？我什么都给不了你。”

“回去之后你好好地回火星，就是对我最大的报酬了。”这话也不能算全是说笑，“我记得你来酒吧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不需要给我什么，你是我开张以来的第一个客户，第一笔生意。”

罗青本来觉得这话能让乔菲笑一下的，但是乔菲的嘴角却像岩石一样坚固。耐心些，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在路上保护她的朋友背叛了她，另一个将她从冬眠中复苏的朋友却又突然间性情大变……想想当时在绿城的你，她比你当时还要坚强得多。

福雷，白君和，弗雷德里克·怀特，不管他叫什么，他欺骗了人。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刚开始知道乔菲被他接走后，罗青还真的以为福雷是真的想帮她，他毕竟对旧人类的技术也表示过极大的兴趣。杨凯对他也没有防范，据杨凯说古街那件事的时候福雷还帮过他。但是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人，体内却寄居着一个比“该隐”还要可怕的纳米机械生物，而且还很有可能是围城部队派来的探子。就算被击退，他还是控制着上万守门人平民冲向了前线。

下次再见到他，自己绝对不能留情。他必须从福雷的纳米机械中挖出更多的信息，找出更多……父亲当年留下的东西。

“你害怕吗？”这个问题没有铺垫，打了罗青一个措手不及。他当然知道乔菲不是在问别的恐惧，她问的就是J城。

“比我想像得好一些。”这是实话，“你在这里生活过吗？”

“没有。”乔菲摇摇头，“但是冬眠舱几乎都是在这里被发射到太空轨道中的，我的冬眠舱一定也一样。我来过这里，在冬眠状态下。”

“那你也要回家了。”罗青点着头道，“你会去自己居住过的城市吗？”

“不会。”

“那我觉得你就懂我在这里的感受了。”

“你在这里经历了末日？”

“我是最后才上的冬眠舱运载火箭。”罗青叹了口气，“我几乎什么都看到了。”

“现在想起来，那天我强迫你送我来这儿，还要帮我调查，帮我冬眠……的确莽撞了些，抱歉。”

罗青没从她的语气中听到多少歉意，但他不想纠缠这种小事，“没什么，当时也是我反应过激了。”

其实就算现在对我说，我也一样会“反应过激”的。罗青知道，虽然自己的脑子里满是“赶紧离开这里”，但其实自己正在前往的那个地方正在把自己拽过去。他一定会去那个地方的……那个有父亲和阿楚的尸体的地方。

除了在J城生活的点点滴滴，这才是最让自己恐惧的事情，但他已经无法回头了，J城就像一个黑洞……一个漩涡、急流，把自己向深处拉。他又想起了那个梦，那个非常可怕的梦。

愚蠢的地球人，他暗骂自己。只是一个梦而已。

在即将抵达市中心的那座尖塔的时候，罗青却慢慢皱起了眉头，他观察周围的眼神越来越警惕，而这一切都很难被一旁的乔菲忽略，“怎么了？”

“有人经过，车队……很多人。”罗青看着路面，“时间不会隔得太远，所以我才看得越来越清楚……”

罗青感觉到乔菲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她可能是在奇怪自己是怎么看到的。不过她见识过自己和福雷都能做些什么，她该懂的，“当心，前面可能有敌人。”

又开了一会儿，罗青觉得实在无法放心，便停下了车。深吸一口气之后，他侧过头看着乔菲，这个时光移民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在这个地球上，她需要力量才能活下来，所以这里本来就不是她应该来的地方……但也针对这种情况，罗青才要开发那个程序，程序本身是叶清泽开发的，但他想不到第一个试用者竟然是乔菲。

“我有东西给你。”罗青低声道，“伸出手来。”

乔菲轻轻蹙起眉头，看她的脸色似乎是想拒绝的，她不信任我，不过没关系，这样礼物过后她就会信我的，看着她满腹狐疑地举起手，罗青也举起了自己的手。

一道银白色的线从罗青的手心散发出来，接着，他用那只手紧紧握住乔菲的手掌，一道白色的光从掌缝当中亮起，接着，罗青的另一只手放在了乔菲的面前。在整个过程当中，乔菲似乎失去了意识般，一句话都不说。半晌后，罗青轻轻地拿回自己的手掌，然后微笑着看向乔菲。

乔菲的眼睛从银白色慢慢变回黑褐。

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完全恢复意识，脸色相当难看，不断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罗青笑道：“植入的时候会有一些副作用，腹痛和头痛，很快就会过去的。”

“你植入了什么？”乔菲皱着眉头问道。

“还能是什么呢。”罗青耸了耸肩，“让你能够自卫的武器，这个程序，我花了很久的时间，你现在体内有一个小型的纳米机械生物，算是我体内‘该隐’的分身，它的计算力不强，核心计算都是我体内的‘该隐’做出的。但就算如此，只要我们的间隔不要太远，你体内的纳米机械就是一个合格的六级产品，足以让你做很多事情，架起能量盾牌，进行动能打击，干扰传感器，增强感知能力……林林总总，能保护你自己的事情。”

罗青第一次看到一个人的脸上竟然可以同时出现那么多相互抵触的情绪，也是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一个人的脸竟然可以真的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谢谢你，罗青。”从她咬牙切齿的话里，罗青听不到一丁点谢意，似乎乔菲比刚才更加愤怒了，恨不得活吃了自己。

我有什么话说错了吗？罗青思考了很久，还是不知道乔菲怒从何处来。最后他只能耸耸肩，把这件事放诸脑后。时间是宝贵的。

飞车终于抵达那座高塔的时候，罗青从车上下来，看着面前十几辆停得歪七扭八的飞车，这些是运兵车，罗青注意到，每一辆飞车的座位都很多，甚至有的车上还架着武器，如果罗青没看错，那竟然是旧地球的制式武器。

“有人捷足先登了。”罗青皱着眉头，回身看了一眼乔菲，她正在下车，“你可以释放体内的纳米机械它们充当你的眼，你的耳。如果不知道怎么做的话，可以跟我一起做，但我在这个程序里内置了说明程序，你应该已经完全学会了。”

“谢谢你把这么多有用的知识塞进我的脑子里。”乔菲阴阳怪气地说。

罗青不解地皱着眉头，但最后还是点点头，向前走着，一边走，他一边放出纳米机械，一道白色的雾气逐渐在周围扩散开来，这也许会暴露自己的位置，但是很有用。

接着，很多个拿着枪的士兵突然出现在那些飞车的背后，他们手里端着旧地球的枪械，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罗青的脸。他已经受够了这种感觉，本来想马上对他们下杀手的，可是看着他们的装备，罗青却又犹豫了，他们的装备比地球事务总局还要差一些。

“你们是什么人？”罗青大声叫道。

“乔菲姑娘？”一个声音忽然惊道，一个人从车辆组成的防线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全是惊讶，“你怎么在这里？”

说话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乔菲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韦克？怎么回事？你不是在前线指挥军队吗？”

“没什么可以指挥的了。”那个叫“韦克”的男人摇摇头，“两拨敌人打了起来，地下城失守，上万平民成‘还魂尸’……我们只能撤退，在这里保护我们最的领地，并祈求黑神的护佑。”

“两拨敌人？”等一下……打起来的不是围城部队和守门人？“你什么意思？哪两拨？”

“还能是什么呢？当然是地球事务总局和古街打起来了。”韦克面无表情地道，“他们在城市边境发生了战斗，地球事务总局的战舰先开的火，古街的营地已经陷入混乱，正在寻求反击。”

如果之江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的话，她或许可以取下相国的人头。但这实在太奇怪了……为什么？为什么地球事务总局要和古街开战？难道福雷做得还不够多吗？现在J城对围城的双方来说都是最脆弱的时候，就算有矛盾，也理应先攻下J城之后再说。

“你们还有多少人？”罗青问道。

韦克正要回答，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人的声音：“罗先生，不管你想说什么，快进来再说吧。”

罗青向那个方向望去，一个有点发福的黑衣人站在那排“阵线”前面。“你是谁？”

“他是守门人的领袖，暗主。”一旁的乔菲解释道，“他们当时想抓住我，将我强行冬眠。”

罗青皱起眉头，强行冬眠？这有什么意义？当然，冬眠也是乔菲的愿望，但那是在找到父亲的消息之后，守门人又有什么理由要把乔菲冬眠起来？

“先生，小姐，不管我们曾经有何分歧，现在最好都一致对外。”暗主的笑容有一些谄媚的味道，“毕竟，一支军队正在向我们飞过来，他们人数众多，我们需要众志成城。”

“谁的军队？”

“还有谁呢。”暗主咧嘴一笑，“地球事务总局从旗舰派下来的陆战队，五艘运兵船，他们很快就到，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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