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季沉传出的声音逐渐微弱。http://www.kaiyiwenxue.com/bid/404912/

顾随安靠在白墙上，身体差点支撑不住。

想起方才季沉脸上的表情还有他拿着刀的样子，站在门口听见季沉大喊大叫的声音，顾随安就心有余悸。

季沉是不是疯了？

因为顾幼死了，他就疯了？

顾随安不敢相信，他也不想相信，就因为一个顾幼，为什么能对季沉有那么大的触动？

太可笑了。

他们分明没有什么交集，季沉和顾幼仅有的两句话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说完的。

顾随安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

顾幼愚笨又蠢得不像话，季沉原是看都不会想看他一眼的，可现在季沉为了这么一个顾幼变成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顾随安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

不仅是季沉疯了，他觉得自己也快疯了。

自己这么努力地扮演着季沉喜欢的样子，为什么最后被抛弃的人会变成自己？

他手紧圈着自己的肚子，手指深深陷入肌肤落下青红的印记。

从小到大，就没有自己得不到东西。

只想是自己想要的，就应该属于自己的。

顾幼要是还同以前那般安安分分像个窝囊废一样待在顾家做自己的好弟弟，自己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对他好的。

可是近来顾幼实在太惹眼了，不仅惹人生厌，连季沉的魂都快被他勾走了。

不管是顾家，还是季沉，他们本来就应该待在自己身边。

顾幼和季沉出车祸时鲜血四溅的场面在脑海里一幕幕闪过。

顾随安深吸了口气安慰自己，顾幼死了正好，这样就不会有人和自己抢东西了。

走廊上护士推着一辆病床过来，病房门突然之间被打开，两个医生和一个男护士出来，紧随其后的还有薛耘。

顾随安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忙站直了身体，惊魂未定的模样略显苍白。

季沉插在胸口上的刀子拔出后血流得有些多，现在镇定下来需要去手术室缝合伤口。

薛耘见顾随安还站在门口，便多瞧了他一眼。

之前顾随安被吓得跑出来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不知道他和季沉说了些什么，原本季沉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至少还是冷静的。

哪知顾随安一进去季沉就开始发狂，这不难让人不去联想顾随安是不是说了什么刺激病人的话或者做了什么事情。

薛耘当下对顾随安对了一份戒心。

尤其是在季沉自残的时候，顾随安竟然没有上前阻止，反而跑出来大喊救命。

他这种不负责任的表现更是让薛耘原本对顾随安累积的一些好感下降为零。

“薛助，”顾随安问，“季沉他……怎么样了？”

“季总已经没事了，”薛耘并不想同他多说些什么，对他颔首道，“现在他需要静养，顾先生还是改天再过来探望吧。”

顾随安现在巴不得离开，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都在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

医院这种地方，来一次就够了。

“那你让季沉好好休息，”顾随安眸光闪烁，“我改天再来。”

“顾先生慢走。”

眼见着顾随安越走越远，薛耘才收回目光转身回了病房。

病床上的季沉已经安静了下来，这种安静更像是没什么力气说话。

护士重新帮他手上的输液针固定好，又和几个男护士一起把季沉小心转移到另一张病床上，急匆匆将人推往手术室。

接下来不知道还要发生什么，薛耘惴惴不安的心终于在季沉再度进了手术室而稍稍安稳了下来。

不管如何，现在的季沉太过偏激了。

薛耘正想着，口袋里的手机便响起。

安元柏打开电话，问他，“季沉呢？”

“安总，”薛耘不知安元柏想做什么，但听见他这语气，是肯定知道季沉出了车祸了，“季总现在在医院。”

“我当然知道在医院，”安元柏问，“医院，房间，告诉我，我现在过来。”

事情过了那么久，安元柏才知道季沉出事，看来车祸的事情已经稍微压下来了一些。

薛耘安静地坐在手术室外等待，抬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重新打起了精神。

安元柏赶到医院时，季沉胸口已经缝合完毕，麻药和稳定剂让他陷入沉睡之中。

安元柏只站在病房门口的玻璃窗往里头望了一眼，问薛耘，“我听说季沉和顾幼一起出的车祸，季沉在这儿，那顾幼呢？”

“……”

“顾先生他受伤严重一些……”

“顾幼受的伤比季沉重？”安元柏打断了薛耘的话，“那他现在应该也在重症监护室吧？还是转院了？”

“不是的安总，”提及顾幼，薛耘的脸白了一白，“顾先生他没有救过来，已经不在了……”

安元柏感觉自己的头有些发昏，他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于是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谁不在了？”

“顾先生他抢救失败，已经……走了。”

在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到有人过来的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上回响，安元柏的心才猛的一跳，剧烈跳动起来，“尸体呢？”

薛耘道，“医院已经处理了。”

安元柏目光无声，点了点头，“等季沉醒了我再过来，事情原委我会先叫人去查。”

“顾幼他……”安元柏说着，自己也顿了一下，“没什么，我先走了。”

安元柏走得太快，薛耘甚至没来得及送送他，就看见那个男人步履匆忙，迅速消失在了拐角处。

——

顾幼已经将近一个礼拜没有去上学了，吕高韵觉得很奇怪，平时顾幼逃逃课也就算了，怎么这次请假请了这么长时间。

而且明天就要期末考了，顾幼前段时间就嚷嚷着要好好学习避免期末挂科，这不来学校算是怎么回事，而且电话也打不通。

吕高韵揉了揉眼睛，这才有些焦急，对坐在对面的白巍然道了一句，“你他妈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顾幼我也联系不上，你看我有个屁用。”

早上吕高韵还在睡觉，就被白巍然的电话吵醒了。

前两天顾幼没来上学，吕高韵根本不在意，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事情，吕高韵对顾幼三天两头的失踪早就习以为常。

白巍然今早打电话过来说联系不上顾幼时，吕高韵才猛然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是这样。

这两天给顾幼发消息他都没有回。

“你也联系不上？前两天呢？前两天幼宝有没有和你说他去哪儿了？”

“没有，他妈的。”吕高韵一着急，什么粗话都往外冒，“你去顾家找过没有？”

“没有，”白巍然垂眸，眼里的落寞一闪而逝，“我这两天都没有联系幼宝，忙着装修房子的事情。”

吕高韵自然懂白巍然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逃避顾幼罢了，他站了起来拿过沙发上的外套，道，“走吧，去顾家看看是不是那群妖魔鬼怪又在搞什么法事。”

两人坐上了出租车，又似乎一同想到了什么，密闭的车厢里两人都望向窗外，心情愈发紧张。

吕高韵拿着手机又试图给顾幼打电话，得到的也是一句冰冷的机械音。

他懊恼，应该早点给顾幼打电话才对。

顾家大门紧锁，看起来有些冷清，吕高韵站在门口按了半天门铃也不见得有人过来开门，便在铁门外大喊，“人呢！过来开门！”

良久，才有管事儿的慢吞吞过来，问，“你找谁？”

“顾幼在不在家？”吕高韵问，“让他出来见我。”

“小少爷现在不在家，”管事之前隐约听过一些风声，说顾幼似乎不大好，但他现在不敢断言，便没办法说明，便眉头一皱，道，“您改天再来吧。”

“喂，喂！”吕高韵眼见着管事的要走了，急得踹了一脚门，“可他爷爷的顾幼的电话打不通啊，艹！”

“高韵，”白巍然想起那人方才的表情，不安的心跳动得更加剧烈，“你知道季沉公司的位置吗？他一定知道……”

就在白巍然说出这句话之后，两人身后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喇叭声响。

司机探出头去，怒道，“什么人？快点闪开别挡着路。”

白巍然往旁边撤了一点，在车子经过身旁时看见了车里的顾随安。

他刚想上前去问问顾随安知不知道顾幼在哪儿，吕高韵已经冲了出去，一脚踹上了车速缓慢的车头，吼道，“顾随安？下车！”

顾随安坐在车子里不动，任由司机和吕高韵较劲。

无论吕高韵在车外骂得多难听，他依旧置身事外。

直到吕高韵越过司机，拿脚踹车窗的时候，他才有些害怕。

顾随安下了车，一改往日温润的模样，烦躁蹙眉，“有什么事？再闹我就不客气了。”

“顾幼呢？”吕高韵可没白巍然那种好脾气，说干就干和顾幼一样冲动得很，“他很多天没来学校了，你们都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顾幼？”

听见顾幼的名字，顾随安的眼神扫过吕高韵和他身后的白巍然，扯了扯嘴角，笑了，“顾幼早就死了，你们这么想见他，也去死好了。”

“你说什么？！”

吕高韵拽住顾随安的衣领，猛将人推到了车上。

顾随安被车的门把手狠狠咯了一下疼得厉害，微微弯腰又被吕高韵提了起来，“你再说一遍。”

“死了，”顾随安笑，“几天前就死了，我亲眼见着他死的，没听清我可以重新告诉你。”

“顾随安，别和我开玩笑！”吕高韵嘴上说着不信，可心里却慌得很，被顾随安这句话折磨得眼眶通红，“顾幼在哪儿？”

“别张口闭口都是顾幼，你们这么想见他，就都去死啊，顾幼他有什么好的，让你们一个两个都记着……”

顾随安话没说完，吕高韵就抬手揍了他一拳，把人按在地上掐住了顾随安纤细的脖颈，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把你的嘴巴给老子放干净点，私生子他妈就是脏。”

顾随安嘴角开裂，被吕高韵掌掴得头晕，一旁的司机被白巍然拉住帮不了顾随安的忙，也不能去叫人，看见白巍然的眼神，他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白巍然那一刻忘了自己是否在呼吸，只觉得胸闷得厉害，“你说的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