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洛一直不敢承认，她一直很害怕离林乔景太近。

他睫毛忽闪忽闪，有一种要把她卷进深渊的诱惑。

太久了。她这样在他身边不自觉地看他，然后被发现的时候慌慌张张转开视线。她那么怕被发现，但是林乔景反而能对正在秘密窥视的视角展开一个完美的笑容。

他太明亮了。那天他说他不算清清白白，他表达出来了，他是想和她进入新的关系的。她不是不动心，她想象中的爱是可以无私的，只要爱就可以。但是实际上她就是拒绝了，那天的她才知道她想要的是对方唯一的爱而不是“像其他人一样找合适的人当男女朋友一样试试看”。

“你不用这样躲着我，我也没想把你当朋友。”林乔景语气很平常，但是说出的话却是最能刺伤她的。

她愣了愣，才想起这一切是她自找的。她去听他唱歌，不打招呼就离开，也拒绝了他想要聊一聊的提议。林乔景有情绪也很正常，他平时行事那么面面俱到，更不可能在女生这里受什么委屈。

“那最好了。”明明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宁洛还是觉得心被扎了一下的疼。

“所以我还是想知道，”林乔景起身靠近了她，“你需要帮忙的时候去找一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小老板都不找我？”

宁洛甚至没来得及反应，林乔景的质问就砸到了她头上。他们相隔很近，林乔景的气场禁锢着她，她说不出话来。

“他很有钱，”宁洛仰着头，眼里的倔强像那天的阳光一样刺眼。“需要钱当然去找我能接触到的最有钱的那个。”

“所以你从来没有考虑过我，我是一个比你大的男人，可以让你依靠的男人，活生生的人。”

宁洛皱眉，这算什么，因为自己不想跟他有金钱的牵扯而伤到他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了？

“林乔景，我觉得你不用把所有事情都联想到自己身上，你真的没那么重要——”

说出违心的话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感情上先输了，语言上总可以占上风吧，宁洛想。“而且，我们连朋友都不是。”

林乔景有些晃神，听到宁洛轻声补了一句，“这是你刚刚自己说的。”

她是他妹妹的好友，一起在北京读书，她外向开朗，他是比他大一届的学长，她又是那样真切地喜欢他。为什么他这样小心翼翼想让她不受伤害，但是结果是把她推得更远。

这么好的一个女孩，高中的时候她就让人看出来是很有灵气的样子，她不喜欢扎头发，也没做过发型，头发就随意披着，在话剧社的时候那么多男生去找她搭话，他都知道的，只是因为不在意，所以就觉得她是普普通通的漂亮姑娘，她有很多艺术生的特质，同时还很会读书，他一直觉得这种女孩子会有很多曲折的恋爱，但是宁洛就是一心冲着林乔景一个人。

他差一点点，就会脱口而出，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边，我都可以。

但是总觉得和爱情还有点距离，这几年她一直在，他也在深夜突然想起过她。反正就一直这样，林乔景从来没体会过那个被爱情击中的瞬间，也就不知道他所经历的到底是不是真的爱情。

林乔景松开撑在她面前的手臂，他们之间拉开了不小的一段距离，他不知道刚刚那么冲动的自己是想要什么。

少年的冲动和理智都来得莫名其妙，对于林乔景来说，总是理智赢的次数更多一点，他总是那个事事都想要做到最好的优秀的学长，他希望每一次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他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在宁洛疑惑的注视下给她转了5万块，看到她收到消息惊诧的样子也依然保持沉默。林乔景其实来找他之前就想好了，他希望在她心里他是值得信任的人。可是他就是想到她宁愿去找陌生人也不想和自己有牵扯就很暴躁，也控制不住自己说出伤人的话。

“我宁愿去欠任何人的钱都不想欠你的，”宁洛湿漉漉的眼睛里写满了疲惫，“我们之间就不能两不相欠地好好毕业吗。”

“不能。”林乔景心头堆积了很多闷气，他不够了解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需要钱，他很担心她…她却不以为然，到现在了也只是说着两不相欠，却不跟他解释一句。

林乔景背靠着书桌站着，低垂着头，眼睛里的坚定让人无法闪避。

“我不是你能够去寻求帮助的任何人，所以我是你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对么。”

“你说呢。”宁洛每次都被对方逼到不得不承认的时候，声音都会轻下来，像是投降和妥协。“可是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林乔景自嘲地笑了笑，“不是男朋友，却操起了男朋友的心，我自找的。”

宁洛站起身，仰着头，一把拉住林乔景的衣领，热烈直接地贴近他，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紧张。

从手指，到手臂，到胸口，到脖颈，林乔景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他紧闭双唇，脸上的纹理都很清晰，眼睛也不知道该瞟向哪里。

宁洛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特别明亮：“想做我男朋友吗，那你敢不敢留在北京陪着我？”

宁洛本来就是用最痛的方式逼自己面对他给不了的未来，她想，只要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就会死心了吧。温水煮青蛙一煮好几年，不如自己来做决断比较痛快。

她没有想到林乔景俯下头，手也绕过她的后背，把她整个人禁锢在他怀中，两个人鼻尖都快碰到一起，宁洛觉得真的要窒息了。

林乔景还是冷静的，温柔的，胜券在握的样子，他睫毛低垂下来，却没有掩盖眼睛里的坚定。

“我敢。”

吓得宁洛下意识想要撒手逃跑，但是林乔景已经紧紧抱住了她。他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地说道：“我很认真。”

宁洛完全呆住了，任由林乔景的气息和温度侵占她的空间。她不是没有想象过这样的场景，只是这种梦幻砸到她头上的这一刻，她还是没能做出任何一种她想象中比较合适的反应。她只想时间就此停驻，让她能够享受被重视的这一刻。

林乔景之前的退缩和现在的坚定都是他，他是一个认定什么就很难改变的人。她一直都知道。

你当时是喜欢他这一点吗，正是因为喜欢，所以才知道这种真诚的承诺有多珍贵。

直到他的吻落在她的唇上，她的面前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张脸，她的双手抚上他的头发，她接受了他，也是接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