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
窗外，有一棵高大的洋槐树，茂密的枝叶一直伸展到我的窗前。有风时，翠绿的树叶在窗前闪动。在那晃动着的清新的光芒中，我似乎看到了父亲微笑的目光……
人生的一瞬
一
“临产室”——三个红色的大字，在一扇白色的不透明的玻璃门上闪烁着庄严的光芒。这光芒耀眼、动人，却使人忐忑不安……
我在这扇玻璃门外焦急地踱来踱去。我不敢让自己的脚步发出大的响声，因为这里是一个静极了的世界，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和我一起屏息等待着，等待着一个新生命的诞生。然而脚步声却无法隐去，轻轻的脚步声震撼着玻璃门外这个静悄悄的世界，也震撼着我的灵魂。
我马上就要做父亲了！这个念头在轻轻的脚步声里重重地跳了出来。父亲，这个平凡熟悉的字眼，此刻竟变得那么陌生，那么惊心动魄。我一步一步焦急地走着，就是在向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目标一步一步靠近么？在这个世界上，我作为一个儿子存在了三十多年，作为一个丈夫才存在了一年，而作为一个父亲，将在这随即而来的一瞬间开始。作为儿子、作为丈夫，我可以说出许多欢乐、痛苦、欣慰、烦恼、歉疚……作为父亲，我能说什么呢？不，我还没有资格说什么。我只是被使人心焦、使人战栗的等待折磨着、煎熬着。时间似乎凝固了，凝固得沉重而又漫长。也许，这种我从未经历过的难熬的等待，正在使我懂得做一个父亲的不易。
白色的玻璃门轻轻地开了。一位年轻的护士像一朵白云无声地飘了出来。她的表情是严肃的，我无法知道这严肃背后的涵义。她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无声地出来，又无声地进去。就在开门的刹那间，我听见了妻子的声音。
妻子在呻吟！她痛苦地呻吟着，那压抑的呻吟撞击着我的耳膜和整个身心。她在流泪，她在流血，她在咬紧牙关地搏斗，而此时此刻，作为她的丈夫，我却无能为力，我只能在看不见她的地方等着。
我停止了踱步，低着头，紧贴着玻璃门站定了。虽然看不见门里的一切，但声音可以从门缝里传出来。妻子的声音时续时断，像一叶孤帆，时隐时现在惊涛起伏的大海中……
二
妻子在呻吟。这临产前的痛苦喘息，竟使我奇妙地回想起我们孕育那小生命的时光……
你还记得吗，我的妻子？你曾经问我：“世界上最有力量的物质是什么？”我回答：“是蛋白质。”你惊讶得直摇头。我向你解释：“世界上最有力量的是人，是生命。生命是由蛋白质组成的。”于是你笑了，你指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很认真地对我说：“那么，这里面躲着的，就是最有力量的物质了。”我们一起笑出了声音。
是的，生命的力量是最强大的，它能战胜一切。你，我，以及我们一起创造的这个小生命，都应该是这个最强大的阵营中的一个分子。我们一定能越过人生旅途上的形形色色的障碍。那逐渐隆起的腹部曾使你惊喜，使你激动，也使你骄傲。你在人群中走着，尽管脚步有些蹒跚，却满面春风，仿佛怀抱着一轮美丽的满月，怀抱着一轮又暖和又辉煌的朝阳！当小家伙第一次在母体中轻轻地蠕动时，你是吃了一惊的，然而很快就习惯了。如果平静得太久了，你会心焦——怎么不动了，这贪睡的小东西！小家伙的力气逐渐大了起来。有时候，他用小胳膊小腿重重地捶你，重重地蹬你，你常常痛得叫起来——这么有劲！怎么？想出来？还没有到时候呢！叫过之后，你就笑着自言自语。你相信肚子里的小生命是能听见你的声音的。此刻，你怀抱着的这一轮美妙无比的日月即将离开你的身体，即将升起来了……我满怀信心地期待着她的光芒……
还是你的呻吟打断了我的遐想。我的脸贴在冰冷的玻璃门上，贴在“临产室”那三个红色的大字上。于是，我又清醒地意识到了自己正处于怎样的一种时刻。
你的呻吟急促起来……哦，我知道，你的肉体正在被撕裂，你的血液正在汩汩地喷泻，你的血水和汗水流成了小溪……妻子呵，在人生的旅途上，你还没有发出过如此痛苦的呻吟……是的，我和你一起创造了一个新的生命，然而你为此分担的痛苦不知要比我大多少倍！玻璃门又突然打开了，又一朵白云无声地飘出来。这是一位老医生，白帽下露出一缕银发。她微笑着向我点点头，这微笑也是涵义不明的。在我焦急的催问下，她只是吐出两个字：“别急，快了。”然后又飘然消失在玻璃门背后。
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只有我的心跳在寂静中“咚咚”地响着。整个世界都被我的心跳震得摇摇晃晃，就像在一条迎着风浪行驶的船上。哦，我的妻子，我们是在一条船上，我们一定能驶出这片大海，抵达我们日思夜想的港口！此刻，你是船长，你是掌舵人，你是划手。而我，我只能像一个瘫痪的乘客坐在船上看你搏斗。我在默默地为你担忧，也在默默地为你祝福，为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祝福。你听见了么？
全靠你了，我的妻子。你可得沉住气呵！
三
“哇——”
终于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又微弱又缥缈……
哦，是你吗，孩子，是你降临到这个世界上了吗？你好呵，我的孩子，我们亲爱的孩子！在你的第一声啼哭中，你的父亲含着泪水在微笑，你的母亲一定也是这样的。我们的欢喜和激动像决堤的海水……
玻璃门又轻轻地打开了。老医生又笑着走出来，这笑不再是涵义不明的了——她大声地说：
“祝贺你们！是一个弟弟。”
是的，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妻子呵，我们的小船终于冲过了风浪，停泊在一个美丽的港口！此刻，我的耳畔只有儿子越来越清晰的哭声，这哭声像温暖而又甜蜜的阳光，抚摸着我的整个身心……
老医生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微笑着凝视我。良久，她才又说了一句话：“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能不能让我看一眼……”我有点儿迫不及待。明明知道医院的制度不允许，我还是忍不住发问了。
“急什么，以后要看一辈子呢！”老医生摇摇头，无声地消失在玻璃门背后。
我依然在门外等着。今天，我相信我的所有愿望都会实现！没隔多久，门开了。那位表情严肃的小护士站在门口，手中抱着一个小小的白色襁褓。
“给你看一眼吧。要快！”小护士并没有收起她的严肃，但在她小心翼翼打开襁褓的动作中，我已窥见了所有的母性的温柔。
我看见了我的刚刚降临世界的儿子！我无法描绘这个五斤四两重的新生儿的形象，我只看到了他那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睛——在掀开襁褓的一瞬间，儿子竟然睁开了眼睛，而且睁得大大的。这是一双湖水一般清澈的又蓝又黑的眼睛，没有比这更清更纯更动人的目光了。他仿佛有了视力似的，惊奇地看着我，看着这个新鲜而又陌生的世界……
哦，亲爱的儿子，我永远不会忘记你最初的目光！将来，你也会长成一个高大的男子汉，你也将在人生的道路上经受各种各样的考验，你的历经了世事的目光将会有愈来愈丰富的内涵。然而我一定还要常常向你描述你这最初的目光——这又清又纯的水晶一般的目光呵！但愿你永远不失去它。
四
我，我的妻子，我们的儿子——我们全家人，都经历了一个不寻常的时刻。在人生的旅途中，这只是一个极短促的瞬间。然而很难有比这更令人难以忘怀的瞬间了，很难有比这更能使人思索并领悟生命和人生意义的瞬间了！经过了这个瞬间，我只想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默默地呼喊：
人们呵，热爱生命吧，热爱生活吧！
学步
儿子，你居然会走路了！
我和你母亲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在这之前，你还整日躺在摇篮里，只会挥舞小手，将明亮的大眼睛转来转去，有时偶尔能扶着床沿站立起来，但时间极短，你的腿脚还没有劲，无法支撑你那小小的身躯。这天，你被几把椅子包围着，坐在沙发前摆弄积木。我们只离开你几分钟，到厨房里拿东西，你母亲回头望房里时，突然惊喜地大叫：“啊呀，小凡走路了！”我回头一看，也大吃一惊：你竟然站起来推开包围着你的椅子，然后不依靠任何东西，自己走到了门口！我们看到你时，你正站在房门口，脸上是又兴奋又紧张的表情。看见我们正在注意你时，你咧开嘴笑了，你似乎也为自己能走路而感到惊奇呢！
从沙发到房门口不过四五步路，这几步路对你来说可是意义不凡，这是你在人生旅途上最初的几步独立行走的路。我们都没有看见你是如何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的，但你的的确确是靠自己走过来了！当你母亲冲过去一把将你抱起来时，你却挣扎着拼命要下地。你已经尝到了走路的滋味，此刻，这滋味胜过你的世界里已知的一切。靠自己的两条腿，就能找到爸爸妈妈，就能到达你想到达的地方，那是多么奇妙多么好的事情！
你的生活从此有了全新的内容和意义。只要有机会，你就甩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走你自己的路。你在床上走，在屋里走，在马路上走，在草地上走；你走着去寻找玩具，走着去阳台上欣赏街景，走着去追赶比你大的孩子们……
儿子，你从来不会想到，在你学步的路上，处处潜伏着危险呢。在屋里，桌角、椅背、床架、门，都可能成为凶器将你碰痛。当你踉踉跄跄地在房间里东探西寻时，不是撞到桌角上，就是碰翻椅子被砸痛脚，真是防不胜防。已经数不清你曾经多少次摔倒，数不清你的头上曾被撞出多少个乌青和肿块，每次你都哭叫两声，然后，脸上挂着泪珠爬起来继续走你的路。摔跤摔不冷你渴望学步的热情。在室外，你更是跃跃欲试，两条小腿像一对小鼓槌，毫无节奏地擂着各种各样的地面。你似乎对平坦的路不感兴趣，哪里高低不平，哪里杂草丛生，哪里有水洼泥泞，你就爱往哪里走。只要不摔倒，你总是乐此不疲。这是不是人类的天性？在你未来的人生旅途上，必然会遇到无数曲折、坎坷和泥泞，儿子啊，但愿你不要失去了刚刚开始学步时的那份勇气。
起初，你摔倒的时候，总是趴在地上，瞪大眼睛望着我们，见我们不来抱你，你似乎觉得有点儿委屈，但你很快就习惯了，并且学会了一骨碌爬起来，再不把摔跤当回事。那次，你沿着路边的一个花坛奔跑，脚下被一块大石头绊了一下，我们在你的身后，眼看着你一头撞到花坛边的铁栏杆上，心如刀戳，却无法救你，铁栏杆犹如一柄柄出鞘的剑指向天空！你趴在地上，沉默了片刻，才放声大哭起来。我奔过去把你抱在怀中，不忍看你额头的伤口，我担心你的眼睛！好险啊，铁栏杆撞在你额头正中，戳出了一道又长又深的口子，血正沿着你的脸颊往下流……
你的额头留下了难以消退的疤痕，这是你学步的纪念和代价。
儿子，你的旅途只是刚刚开始，你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有些地方也许还没有路，有些地方虽有路却未必能通向远方。生命的过程，大概就是学步和寻路的过程。儿子啊，你要勇敢地走，脚踏实地地走。
死，是可以议论的
路上的梧桐叶被风吹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声。空中的落叶也随风舞动着，飘飘悠悠，如金黄的蝴蝶在夕照中翩跹。如果说，这些落叶象征着一种生命的结束，那么，这种结束是优美动人的。那一片一片金黄，那一阵一阵飘舞，使我感受到生命辉煌的色彩和优美的律动。
牵着儿子的小手，在黄叶遍地的香山路散步。儿子还不到6岁，思维却已十分活跃，和他交谈是我生活中的一大乐趣，尤其是在这样的傍晚，在这样寂静无人的路上，有什么声音能比落叶的低语和清脆的童音更动人心魄？
儿子常常会提出一些奇怪的问题，使我难以回答。这时，父子便会很自然地处在一个平等的地位上，对这些问题加以讨论。譬如那天傍晚，我们默默地走着，儿子突然抬头问道：“爸爸，你知道死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死的感觉如何？我不知道。儿子的提问使我大吃一惊。
“爸爸，你告诉我死的感觉怎么样？”儿子锲而不舍，而且很认真。
“我不知道，”我只能如实回答，“因为我没有死过。”
儿子“哦”了一声，然后莞尔一笑，学着电视节目主持人的腔调大声说：“不死不知道，一死就知道！”
我们两个人一起开心地笑起来，笑声和落叶一起在静悄悄的路上飘飞。一个关于死的话题居然引出笑声来，我没想到。
“爸爸，其实我知道，死就和睡着了一样，对不对？”儿子还是想继续和我探讨死的话题。
“我想，死和睡着了不一样。”
“为什么？”
“睡着了会做梦，死了不会；睡着了会醒来，死了就永远不会再醒。”
儿子又“哦”了一声。没走几步，他又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爸爸，假如我死了会怎么样？”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儿子笑嘻嘻地等待着我的回答。
“不，不可能的！”我不想继续这一话题。
对我的答非所问，儿子显然不满意。他很认真地又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不，你不会死的。”
“爸爸，你不是说过，每个人都会死的吗？我怎么不会死呢？”
是的，儿子讲得不错。我感到真理是在他那一边，看来不能再回避这一话题了。于是，我向他解释道：“是的，每个人最后都难免要死。不过你还小，死离你还很远，不要去想它。”
“假如！”儿子固执地坚持着他的问题，“爸爸，我说的是假如！假如我死了会怎么样？”
“假如，是的，假如……”我只能认真回答了，“假如你死了，我会非常悲伤，我永远不会再有快乐了。”
“为什么？”儿子瞪大了亮晶晶的眼睛凝视着我。
“因为我再也见不到你，再也不能拉着你的手散步、说话。不过，只要爸爸还活着，就不会让这事发生！”
接着我问道：“假如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很伤心，会哭，会想念你。”
“为什么？”
“因为你死了我就永远没有爸爸了！”儿子想了一想，又补充道：“不过，我也不会让这件事情发生。我会保护你！”
在我们对话的时候，一个和我们同路的老妇人一直在认真地倾听着。她的表情由惊奇而恐惧。最后，她忍不住瞪着我大声插话了：“神经病！跟小囡讲这种话！”说完愤然而去，像是在躲避瘟神。
儿子看着老妇人的背影，纳闷地问道：“奇怪，她为什么要骂人？”
“因为，她认为死是不能议论的。小凡，你认为我们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哇！”
是呵，既然死是生命的必然归宿，和孩子谈谈又何妨呢？
就在我用一种略带沉重的心情回味着我们父子的对话时，小凡已经挣脱了我的手，在铺满落叶的香山路上奔跑起来。他使劲地踢起地上的落叶，一边跑一边快活地笑着，金黄的落叶在他的笑声里飞舞，犹如蝴蝶翩跹……
望月
船舱里突然亮起来，一缕银白色的光芒，从开着的窗口幽然射入，在小小的舱房里无声无息地飘，飘……
是月亮出来了！入睡以前，天空是黑沉沉的，浩瀚的天幕像墨海一般倒悬在头顶，没有一颗星星。辽阔的长江从漆黑的远天中奔泻下来，只听见江水浑厚沉重的叹息声。
我搬了一把椅子，悄悄地走到甲板上坐下来。夜深人静，甲板上没有第二个人，只有我的影子，长长的黑黢黢的，拖在我身后的舱壁上。
月亮是出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它挣脱了云层的封锁，灿然跃现在天幕中，骄傲而又安详地吐洒着清辉。这是一个残缺的月亮——就像开在天上的一扇又圆又亮的窗户，窗户的右上角被一方黑色的窗帘遮着；又像是一个寒光闪烁的冰球，球体的一部分已经开始融化……
月亮改变了夜天的形象。云层在它的周围逐渐溃散着，消失着，不可思议地融化在清澈晶莹的光芒中，只留下一层透明无形的轻绡，若有若无地在月亮面前飘来飘去，形成一圈虹彩似的光晕。星星们一颗一颗地跳出来了。漆黑的夜天变成了深蓝色，那是一片孕育着珠贝珍宝的神奇的海……
月光洒落在长江里，江面被照亮了。流动的江水中，有千点万点晶莹闪烁的光斑在跳动着。很多不规则的波纹，在水面起伏变幻着，仿佛是无数神秘的符号。江两岸，芦荡、树林和山峰的黑色剪影，在江天交界处隐隐约约地伸展起伏着，月光为它们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花边……
偶然回头时，竟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这是跟随我出来旅行的小外甥，刚才明明还睡得很香，此刻居然已经搬着一把椅子坐到了甲板上。
“是月亮把我叫醒了。”小外甥调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又仰起头凝望着天上的月亮出神了。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小外甥是五年级的小学生，聪明好学，爱幻想，和他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他常常用许多问题逼得我走投无路。
“我们来背诗好么？写月亮的，我一首你一首。”小外甥向我挑战了。写月亮的诗多如繁星，他眼睛一眨就是一首。
他背：“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我回他：“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他背：“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我回他：“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他背：“……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我回他：“……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
诗，和月亮一起，沐浴着我们，笼罩着我们，使我们沉醉在清幽旷远的气氛中。小外甥在自己小小的诗歌库藏中搜索着，不知是山穷水尽了，还是背得有些腻烦了，他突然中止了挑战，冒出一个问题来：“你说，月亮像什么？”
他瞪大眼睛等着我的回答，两个乌黑的瞳仁里，各有一个亮晶晶的小月亮闪闪发光。
“你呢？你觉得月亮像什么？”
“像眼睛——独眼龙，老天爷的一只眼睛。”小外甥几乎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的比喻使我愣了一愣。于是我又问：“你说说，这是一只什么样的眼睛？”
小外甥想了一会儿，说：“这是一只孤独的眼睛，它用冷淡的眼光凝视着大地。别看它冷淡得很，其实它很喜欢看我们的大地，所以每一次闭上了，又忍不住偷偷地睁开，每个月都要圆圆地睁大一次……”他绘声绘色地说着，仿佛在讲一个现成的童话故事。
而我，却交了一次白卷。因为我觉得自己的想象力远不如小外甥。
“你听过贝多芬的《月光曲》吗？”小外甥的思路像月光一样飘飞着，他又想到了音乐。“在我们的语文课本里，有一篇文章就是讲《月光曲》的，我能背下来，你要不要听？”
他大声地背起来，清脆的声音在月光下回荡，那么清晰：
“……一阵风把蜡烛吹灭了，月光照进窗子来，茅屋里的一切都像披上了一层银纱。贝多芬望了望站在身边的穷兄弟姐妹，借着清幽的月光按起琴键来。
“皮鞋匠静静地听着，他好像面对着大海，月亮正从水天相接的地方升起来。海面上霎时间洒遍了银光。月亮越升越高，穿过一缕缕轻纱似的微云。忽然，海面上刮起了大风，卷起了巨浪，一个个被月光照得雪亮的浪花向着岸边涌来。皮鞋匠看了看他妹妹，月光正照在她那张恬静的脸上，照亮了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的景象——在月光照耀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在小外甥的朗诵里，我的耳边分明响起了琴声。琴声如月光，琴声如月下流水……这是一个发生在月光中的动人的故事，伟大的贝多芬在这个故事里写出了不朽的《月光
新域名 https://wap.sunsilu.com xs小说 silu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