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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宫内热闹,皇后娘娘在了重华殿的内院,宴请了大司空,吕相等朝廷重臣的女眷,并邀了乌赫贵妃,明月郡主,幼善郡主,和言欢作陪。
六月气候甚好,一早,女眷们进宫,轿顶花红,艳满周宫。
言欢不曾到过重华殿的内院,此处与正殿的大气威严有所不同,别有洞天,茉莉开满了墙院,香气阵阵扑鼻,还有几处青砖堆砌的池塘造景,别致精艺。
众人落座后,皇后娘娘命她宫内的小厨房上了几道小菜,正值初一食素,故摆了一全素宴招待众人。
虽是素宴,每道菜却爽甜可口,让这些一贯食尽了山禽海味的宦官女眷,甚是欢喜。
“贵妃,你哥哥近日为滇南燕氏的事情甚是辛劳了,你替本宫敬乌赫夫人一杯吧!幸得有她这样的贤内助,才能让大司空毫无后顾之忧,为陛下分担辛劳啊!”皇后看向一旁的乌赫兰,先起了调,并示意斟酒。
今日真龙未现,乌赫贵妃仍打扮得细致入微,走到何处都呈艳压群芳之姿,她一脸春风得意,却又要装模作样,“皇后娘娘,那是家兄分内之事。”
此时,乌赫夫人忙举起酒杯,洋溢着一脸荣光,高声道:“为陛下分忧,是我们家老爷应当做的!”她笑得直合不拢嘴,还不待贵妃敬她,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言欢只顾冷冷瞧着,未曾融入这一席祥和的寒喧,装模作样?学不来的!
“没想到几代都是忠勇之士的燕氏,竟有如此大逆不道的狼子野心!”武卫将军夫人在一旁啧啧惊叹。
“幸得咱们贝周有大司空呐!否则这才安定了几天的天下啊,又要有一番闹腾了。”国相夫人跟着附和。
锦上添花果真永远不会缺席!
“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表面忠义,背地里却不知谋划来多少卑劣之事了!”吕心莺也阴阳怪气地跟着凑起热闹,她平日里最讨厌燕三,如今眼看燕氏气数将尽,第一个高兴得不得了。
言欢随意打扇,仍只装作没听见的摆弄着眼前的几叠精致小碗。
“早就说了,那些偏远疆域来的野蛮玩意儿,一贯在这宫里就是猖狂作怪,是得送回去好好□□□□了。”说完,吕心莺意味深长瞥了言欢一眼,满眼轻蔑得意。
话已至此,未免太盛。
言欢放下稠扇,默默起了身,缓缓走至院中,提了裙衫就跪倒在地,众人不解,数眼相望,早听说这个盛藩来的郡主会占星卜卦,神神叨叨,这可又是哪一出呢?
她头紧扣于双手合地之上,莫不是要跳大神,跳到重华宫来了。
“两位姐姐,不一起吗?”忽又转头望向明月、幼善,道。
“言欢,跪何?”皇后不禁发问。
言欢眨巴着眼,递出话语:“若五藩中,商贾佃户最富的南疆是偏远疆域,我盛藩也是,幼善郡主来自东郡,岸靠乌海,明月郡主来自北域,境抵绵沙,我们都不似心莺郡主,自小就在这京州城长大,可不都是偏远疆域的玩意儿么!言欢想问问,心莺郡主此言,可是代表吕相?人人都道,国相是今上肚里的蛔虫,最了圣意,心莺郡主传的......或是陛下的意思?要我们这些偏远疆域的玩意儿,先回去□□□□!”
话必,她又行了叩拜大礼,“娘娘,言欢一跪拜别,俯首谢恩。”
这番话道完,自是惹了吕心莺做作的泪花,哭她挑拨姐妹情谊,污了她作国相父亲的名,哭着只往吕夫人怀里钻。
“早听说令大公或有藏匿乱党之嫌,言欢郡主如今明摆着为燕氏出气,是否也要顾及下你苏氏的前途吧!”吕夫人见言欢嘴厉害得紧,当然不能忍。
果然,这吕心莺一贯的娇横刻薄还真是同吕夫人一个样,见她母女二人一强一弱的架势,似要一齐上阵,言欢恍若看到了吕晚吟以往在府里被欺辱的模样,心中之气更盛了。
“敢问国相夫人,我苏氏坐镇盛藩数百年,早已不问朝中政事,还有何前途可贪?不过我父亲,祖父,曾祖父倒是从未因我们身处偏远疆域,就少教养了我,他们教我知书礼,懂谦卑,在这贝周宫,我也不曾有过以下犯上之举,言欢不明,心莺郡主口口声声,骂的偏远疆域的的野蛮玩意儿,说的都是谁呢?如此粗鄙之话,到底谁是野蛮玩意儿呢?”
乌赫贵妃在一旁半阖媚眼,瞧着好戏,她早见识过言欢言语厉害,可她终究只是个十七八岁的丫头,让人一激,可不就要坏事吗!
这位国相府的吕夫人,到底是在府门深院里历练过来的人,如今,也该是为自己这个娇贵的女儿扫平下宫中的障碍了,可如继续与言欢争论,确实有失了身份,遂淡淡一问:“依言欢郡主之意,谁是野蛮玩意儿呢?”
言欢却打定主意,既已上阵就不退缩,今日即便是要冲撞皇帝,她也在所不惜:“谁说的,谁是呗!”她没有丝毫迟疑,向往常置气时一样,恶狠狠地说完此话,心里也仿佛舒坦了不少,胸中恶气终算是出了一大半了。
宴上众人都提了一口气,暗叹:这苏门教养女儿都这般厉害?
吕夫人未再有言语,此番,她只用瞧着了,吕家,在京州城也算是半手遮天,就连前朝魏帝,和如今的圣上,都是会对其礼让三分的,一个偏疆郡主?也敢造次了她?
“言欢,你今日吃了酒,可放肆了,向吕夫人敬盏茶,陪个不是!”未免言欢再出言不逊,皇后递了话,有心圆场。
其实她并不讨厌言欢,在她眼里,这丫头,从不惺惺作态,也知礼仪尊卑,只可惜背景权势单薄,否则也是能攀上一个好前程的。
皇后身边的女史机灵,闻言端着茶托,递于言欢跟前。
这台阶都在眼下了,还能视若无睹吗?
言欢端过茶盏,扫了席间众人一眼,心有迟疑,席间一少女十四五岁的模样,起先一直浅笑不语,也不曾去参与那些诋毁燕家的群嘲,只偶尔抬头,轻拉着她母亲的手,肤嫩细白,弯眼明媚,比那群趋炎附势之人,不知好看多少倍!
细琢磨,还是算了吧!
忘着眼前的这盏茶,杯底清透亮泽,言欢当着众人的面,倾其倒撒什前,并画了半个圈, “言欢这盏茶,只向我母亲赔罪,我未承德母亲的温良大气,也未记得她的谆谆教诲,今日在此,被人引指了无门规,我丢了她的脸了!”
话里的意思,众人皆明了,吕夫人是等不到她的赔罪了。
那日宴后,重华宫未再开戏,一向和颜悦色的皇后也怒了半张脸,众人早早散了场,各自回了各自的府邸。
言欢被罚了即刻就去宝康殿抄写经书,未超满一百份不许离殿。皇后终究还是下了旨,一为平息吕夫人的怨气,再者,自然要让言欢长长教训。
走在去宝康殿的路上,言欢不觉受罚委屈,只觉今日也算是出了一口气,月明高挂,到底能不能阻得了,全看命了!
。
在宝康殿待了一夜,言欢奉裙腿上,坐于殿里蒲团中,经书未抄几篇,腿倒是麻得很了,屁股一歪,顺着蒲团就滑溜到冰凉的石板上。
殿内供着一尊小小菩萨象,象前烛台数百只,晃得她满眼金光。
一百份!得抄到何时呐!
殿上的菩萨玉体金身,又困又饿的,还是只自己。
她双手向后抛顺落发,暗叹:罢了,还是努努力,争取早日刑满释放吧!
撩起袖子,端着笔,正经急抄起来......
时至早午,殿内的门被轻轻推开,有人轻声进来,言欢猛得收起散漫的腿脚,撑直了背脊,装着端庄模样。
一宫人,端着食盒,恭身向殿内走进,待一层层打开盒后,又将糕点置于桌上,道“郡主,该用膳了。”
言欢仍装模作样,未放下笔,只回:“嗯!放着吧。”
那宫人见言欢抄得认真,便又往前凑了凑,小声说:“郡主,六皇子吩咐奴才给您带的!”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打开食盒的最底层,只见里面厚厚一叠墨纸,上面已抄有密密麻麻的经文。
言欢喜上眉梢,跟得了宝贝似得雀跃,得了!可算是救了她的命了!
有了这些经书兜底,她只管在这殿中摆个大字,睡好觉了。
挨到午后,刚又食了糕点,可是平日里最好睡的时候,言欢将头用手撑在蒲团上,一副贤士模样,她抬眼看着殿前的观音像,心里默言:你要是真有那么灵验,就念在燕夫人对你一心虔诚的份上,早日还燕家一个清白吧!
想着,竟睡了过去......
梦中甘甜回往,全是灌了蜜的好日子!
外头日头正强,光照未暗,可也有云时不时的层层叠叠飘动,近日空气烦闷,应是有好大一场雨,迟迟未置。
言欢感觉是被人弹了脸颊而惊醒的,睁眼的那一瞬,还有些迷糊,环顾四周,反应了好一阵才想起自己是在哪儿。
“要是让皇后娘娘知道你在这殿内打盹儿,你就等着在此抄一年的经吧!”那声响,从她身后传来,宇文無背着手,眯眼立于殿内,见言欢额角似有些凌乱的碎发,右脸也被自己的手肘蹭出了红印。
觉,她还有如此蠢笨的时候?
“你怎么回事?搅得重华宫提前散了宴,光天化日之下,让我抢人,你可是嫌这事儿太容易办了?”宇文無面呈微怒,问她。
“你......已办成了?”
“一大早乌赫崇就召集了兵马,我的人,已跟得他去抄了梁复弥在京州的第三个狗窝了。”
言欢叹气,怪自己,果真是那人的命了!
前几日,宇文無假扮了梁复弥的口吻给乌赫崇传信,向乌赫崇要了一事,信中提及待乌赫崇登基之后,将南疆,东郡,和原就属他梁氏的赤藩都给他,他要做三境之主,与贝周分疆而治,且要乌赫崇即刻就立据为证,乌赫崇自是未答应他,以为他一个落魄藩王之子,竟斗胆狮子大开口,还气得在回信中狠狠奚落了他一番。
按原计划,有了这等前奏,待皇后娘娘在重华宫宴请朝廷重臣之女眷的那夜,宇文無就可差人再次假扮梁复弥的人,将乌赫崇的女儿掳走,即便什么都未留下,乌赫崇也会认为是梁复弥的报复,自会带兵马去抄了他们的窝,彼时,他们分崩离析,燕家翻案,指日可待......
一切发展如他二人筹谋所料,独独昨日在宴上,言欢看到乌赫崇的女儿乌赫颜卿明媚纯净的模样,反了悔,所以她才故意气了皇后,致使重华宫提早散宴,就是希望宇文無未来得及重新部署,放了乌赫颜卿这一遭。
可宇文無在宫中耳目众多,一有风吹草动,他就变换了棋局规布,即便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生抢了那位大司空之女。
“宇文無!乌赫颜卿,你休得伤她分毫。”她知宇文無做事一向没得章法,可事已至此,只剩心里后怕。
“你如今说这,怕是有些迟了!”
言欢心腔一紧,“你得答应我,不能动她,否则......”
“否则什么?”
还敢威胁?好笑。
“要么,你就连我也杀了,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她咬牙放了狠话。
“这主意可是你出的!”宇文無瞪了眼,这女子怕是忘了,偷潜入他景弘宫,献计的人,是她自己。
“谁信!”
呵!学坏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哪天一时兴起,要了你的命呢?苏言欢,你可知你在我这儿,该死了好几回了!”言欢脸上的红印已然淡去,可额角乱发并未整理,宇文無一面说,一面盯着那几丝青丝,他早已想了万遍,怎么就不能要了她的命呢?
“可你要留着我啊!你要我永远挡在六皇子和燕氏之间,你算定了六皇子的秉性,你料定他不会因为权势而弃了我,于你来说,他若娶了我这个军政全无的人,才是上上选。”
宇文無一次一次放过她,把她推向宇文宥,就是看好了她的背景和身份,可他也没有失望,果然,言欢讨得宇文宥一片欢心,应是离不得了,就连让她抄几份佛经,也舍不得了。
他刚进宝康殿时,就发现了那半开的食盒里头,里头是一沓已抄好的佛经。
“可你未免太小看燕氏了,即便燕家不与六皇子联姻,为了君民大义,他们都会支持六皇子打底的。”
“你放了燕氏一马,你会后悔的!”那日,言欢偷看了那几封参奏的折子,心里着实有些惊异害怕,她想了此招来逼问,逼问宇文無为何没有同乌赫崇合作,反而倒向了他们。
她以为,他是在谋划一个更大的阴谋。
宇文無一本正经,在离她只一步之隔的地方站定,眼角的痣暗仄反常,“你怎么知道,娶燕三的人,不会是我呢?”
她事事想得具体仔细,怎么就不敢再大胆一些呢?
“你可真是能做梦!”言欢脱口轻斥。
言欢当然知道,他说了假话,他顺着她的话,给了答案,可他身后紧攥在手的那一叠墨纸,早已藏不住了。
他确实放了燕氏一马,却不因是妄想娶燕三。
言欢迎着这番利好,起了身,她轻展了展脚边的裙衫,蹲坐了一日,裙角的云纹皱成了一道道远山,眼下,只怕脸色也黯淡难看得很吧!可她还是伸了手,拉住宇文無的袖角,低了眉眼,柔了语声。
“宇文無,此计是我谋的,乌赫颜卿的命,如何都得算在我的头上,可我背不起这罪过,我好生求你一回,求你,万不可伤她分毫啊!”
虽说,这是她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好言,她虽一夜为眠,神采全无,可眼中闪烁的柔光,面上流量的真情,差点,就骗过他了。
他看得出神,迷恋至深,也差点,就信了她了。
他次次要她好生求一回,偏在她应了之时,自己恍若出了那团鸠占已久的迷烟,幡然醒悟。
生来阴恶,不可愈合。
“你该不会以为,我放过燕氏,是因为你吧?”
言欢的脸骤而僵愣,绷成一团。
“吕晚吟果真没教过你勾搭男人?她那样千姿百媚的,都做不成,你能行?你还真是高看自己了!”
一字一句,旨在激她现了原形来。
可言欢在摸清他袖角的兽纹后,缓缓松了手,如今,她已学会了隐忍和诱利,“我只当你是答应我了,谢殿下!”
她坐回案边,执起笔,俯平了纸边,“那佛经既然拿来了,就留下吧!只当是为我而人减轻此番罪过了!”
。
至该用晚膳的时候,有宫人进来,呈了膳,还换了殿前已烧尽的贡香。
言欢趴着身躯,一日又这样过了,灯烛下,头似有些晕呼呼的,这宝康殿太闷了,或是这蒲团太软了,反正就是没了力气,下一刻就又睡了过去。
今夜有风起,不狂,且和顺,顺着东南方向一缕一缕,让人甚至有些暖洋洋的,没精打采了。
时至丑时,宫墙内有个小宫人禁敲着响锣,一面跑一面大喊:“走水啦!宝康殿走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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