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就因为‘因情忘恩’四个字，所以对小文文拒之千里？”师师想了想，感慨道，“千年道行，一朝化为浮云，确实难舍。”

白素贞黯然摇头道：“千年道行，若能放弃，也就放了，没什么舍不得的。只是，我能放了又能如何？我舍了道行，必将重新化作蛇身，又怎么能继续和他在一起？再说，若是他知道我为他这般，他又将如何自处？”

师师听了目瞪口呆，她原以为白素贞纠结着“恩”、“情”之事，是怕毁了自身修行，没想到对方顾忌的竟然是这个。

“所以你就装作对小文文爱理不理的样子？你以为这样就算不动情了？”师师拍拍白素贞的肩头，言之凿凿，“我很负责的告诉你，你越是这样冷淡他，说明你情动越深，你完了！”

白素贞的脸色白了一些，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怎么会这样？我分明……不再想多他了。”

“白姐姐啊，别看我叫你一声姐姐，但是妹妹我呢……”师师清清嗓子，双手比划了一下，“我有过的男人比你见过的还多，所以啊，感情这个东西，我经验丰富着呢，相信我肯定没错！”

说话，师师又掰着手指，飞快地补充道：“小文文、许仙、燕赤霞、钱醉达、玄北七星，妖怪不算，你应该没见过其他什么男人了吧？”

师师这样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白素贞想假装笑一笑，可只是咧了咧嘴，怎么都没笑出来。

笑不是这么笑的，连跟我学一下。”师师用两根手指抵住嘴角，往上一推，勾出一个笑脸，“王母和观音的话你也信，活该难过受罪！”

“王母娘娘和观音大士法力无边，信徒无数，怎么会骗我？”白素贞古怪地看着师师，王母和观音乃是道、佛两教领袖人物，修行者，即便是妖怪，敬道不敬佛的有，敬佛不敬道的也有，两者都不敬的还真不多。

“她们是没骗你，但也没把问题给你讲明白。”师师捏着指尖说道，“说实话，别隐瞒，这段时间你真把小文文忘啦？没有动一点点心思？”

白素贞俏脸一红，没有回答，但凭谁也看出了她的答案。

“好，那你再想想，你的道行退步了没有？”师师继续问道。

“没有。”白素贞想了想回答道，这段时间以来，她除了偶尔会有想睡觉的疲倦感，其他并没有什么不妥。至于睡觉这事吧，原来白素贞还有些摸不准，这次看到师师一口气睡了三天三夜，也就见怪不怪了。

“那不就得了。”师师双手一摊，“你喜欢就喜欢呗，这事不耽误道行。”

“可是……”白素贞还有些犹豫。

“看你挺聪明的，怎么这么钻牛角尖呢。”师师撇着嘴说道，“王母和观音说的是‘不能因情忘恩’，你只要将“恩”字铭记在心，动不动情有什么关系？”

“简单说，即便你再如何执念报恩，逛街的时候不用考虑是买这盒胭脂报恩多一点，还是买那盒腮红报恩多一点吧？”师师继续说道。

白素贞一下子愣住了，自己怎么就从来没有想过？似乎从一开始，自己就想错了。白素贞可不敢想观音大士会误导自己，只是认为自己钻进了死胡同。

“再说呢，”师师又挤过来，凑在白素贞耳边说道，“长兄如父，听过吧？许汉文这个师兄可以算是许仙唯一的亲人了，你要是做了他师嫂，不就等于是你大恩人的半个妈啦？这样还不算报恩吗？”

说起歪理来，师师绝对不比许汉文差。不过，这歪理呢，听起来也挺有道理。许汉文对自己的情意自然不必说，其实许仙不是也屡次想撮合两人？自己若是接受了许汉文，遂了许仙的心意，其实也是“报恩”啊？

白素贞只觉得体内“咔嚓”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裂开，一直笼罩在心头的氤氲仿佛被风不知道吹到哪里去了，整个人一下子变成澄清透亮起来。

看着白素贞陷入思绪当中，师师伸出食指背轻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打趣道：“白姐姐，你脸红了真好看，我都忍不住想咬一口了。”

脸上微微的搔痒让白素贞下意识的躲了一下，师师身上香香的、暖暖的味道越发浓郁了，白素贞盯着师师，目光却逐渐冷了下来。

“你对我用‘惑心术’？”白素贞板起脸，冷冰冰地说道。

“嘻嘻，还是被发现了。”师师脸上的笑容倒是一点都没有变，“白姐姐，你不会生气吧？”

师师确实有些能耐，白素贞一不小心就着了她的道儿。报恩的执念、观音大士的箴言以及自己情感的纠结，这些埋在心底的秘密，都不曾与小青讲过，若不是师师耍了些小手段，白素贞又怎么会一股脑都说出给她听？

见白素贞面色依旧寒着脸不说话，师师连忙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道：“白姐姐，虽然我是用了‘惑心术’，但我所说的话可是句句属实啊。”说着，怯怯地伸出手去，想去拉白素贞的衣袖。

又嗅到那股甜甜的香味扑面而来，这次，白素贞再不会上她的当了，双手素绫飞出，在两人之间点了一下。

“哎呀！”师师似乎被素绫扫到了肩头，捂着胳膊退开两步，脸上露出泫然欲泣的样子。

“行了，别装了。”白素贞不搭理师师这副模样。

“嘻嘻，姐姐这次不上当了啊。”见白素贞没有一丝怜香惜玉的意思，师师也不装了，松开手跳了起来。

“你用‘惑心术’就是为了和我说那些话？为什么？”白素贞继续问道。

师师踱着小步子绕着白素贞转了半圈，开口道：“男人和宝物一样，不是抢来的没意思。我就是要等姐姐喜欢上了许汉文，然后再和你抢男人啊。”

“白姐姐，别动手。”看着面前的素绫蠢蠢欲动，师师连忙摆着双手说道，“我现在有要紧事去办，等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再去抢你男人，若是抢不走，就送你一件宝物。你看这样好不好？”

“呼”回答师师的，就是两道飞过来的素绫。

“美女动嘴不动手，抢男人靠魅力不靠暴力啊！”师师手忙脚乱地向山洞口溜去。

白素贞倒也不是真的想把对方怎么样，师师很快跑到了洞口，又回头大叫了一声：“姐姐，你快把你男人吃掉哦，不然小妹不客气啦！”喊完，“咯咯”笑着跑得无影无踪。

白素贞停下手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突然一阵飞红。半响，这才将素绫收回衣袖，整了整衣裾，走出洞，向姑苏城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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