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知府一阵头疼，梁联许给的好处重要，自己的名声同样重要，若并没这样的公审，还可以关起门来耍点心机、弄点手段，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就不好办了。只怪当初想把这案子做成铁案，没想到反而骑虎难下、作茧自缚。不过，还好，自己也不是全然没有准备。

想到这里，周知府抖擞精神，说道：“好，今日本官就公公正正地审问一次，刁一民何在？出来将当日情形细说一遍。”

“大人，您忘了？刁捕头被您派去姑苏城查抄保安堂去了。”旁边一名官差探过身子，小声提醒道。

“啊？”周知府脸上一阵尴尬，一眼瞥到那名官差，不由说道：“陈二狗，当日你不是也跟着去检查码头了吗？你来说吧！”

“小人遵命！”官差陈二狗连忙鞠个礼，转身向许汉文说道：“那日刁捕头带着兄弟们前去码头例行检查，刚检查到许仙乘坐的商船，刁捕头慧眼如炬一眼就看出他做贼心虚的鬼祟样子，然后找到他的寄存的货物，一打开，当即发现了这一大包私盐，直接人赃并获。”

听了陈二狗的叙述，周知府脸上显出喜色，说道：“如何，尔等还有什么好说？”

许汉文不以为然地说道：“世人皆知，断案最讲证据，大人不会连赃物和其他证人都不见，就单凭官差一番话断定我师弟是犯人吧？”

“这个，自然不会。”周知府一招手，“带证人船老大，同时将赃物、证物呈上来。”

当即有官差“嘿呦嘿呦”的扛过来一件五尺多高、顶端被打开的帆布包裹放到大堂中央，又将一个人头大小的粗布包搁在一旁，一名皮肤黝黑，身着麻布短裳的汉子也被带上堂来。

“许仙，你且认认，这件包裹可是你寄存在船上的？”周知府向堂下一指，问道。

许仙仔细地看了大包裹两眼，回答道：“这些药材确实是我此次采购的，但是……”

“是你的就行了，其他不必多言。”周知府打断许仙的话，又向船老大问道：“船家，本官问你，本府官差例检之时，这个小包可是从那个大包裹中搜出来的？”

“回禀大人，大人所言属实，那日各位差爷打开这个包裹，这个小包就放在最上面，只是用晾干草药随便盖了一下。这件事不止是我，还有几个随行的商贾都看见了。”那船老大说完，似乎还怕此事牵连自己，跪在地上好一阵叩首，“这夹带私盐之事，小儿确实一概不知啊，还请大人明察！”

“赵官人、钱官人、孙官人，你们几位也是城里颇有声望的人物，替本官看看，那个小包里是否是私盐吧！”周知府从围观的人群中随意点了几个城里的乡绅大户。

被点名的几人连忙走上堂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小包，细细地看了一会，又挑起一点结晶放到舌尖品了品，这才禀报道：“大人，此盐颗粒粗大、色泽偏黄，入口还一点点苦涩，应当是私盐无误。”

“好！”周知府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道，“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这个从大包裹中搜出来的小包装的正是私盐，而这个大包裹正是许仙寄存在商船之上，所以许仙夹带私盐一事，应该证据确凿、确定无误吧？”

堂外旁厅之人一阵窃窃私语，其中赞同周知府观点的倒占了多数。

许汉文听在耳里，却不慌张，转向船老大问道：“船家，你可还记得许仙是什么时候将这个大包裹寄存到船上的？”

“就是各位差爷发现私盐的前一天晚上，我们商船的货物多半要提前上船入货仓，才能摆放好位置。”船老大回答道。

“那许仙托运包裹后，可是在船上过的夜？”许汉文继续问道。

“不是，我的船停靠码头时，并不留宿乘客，许仙是第二天早上过来的，我记得他刚刚登船，差爷们恰好赶到对我的船做检查。”船老大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幸好我们及时赶到展开检查，不然说不定许仙就销毁了夹带私盐的证据！”陈二狗一脸得意的插嘴道。

许汉文瞟了他一眼，问道：“这么说，许仙当时是来不及到货仓去的咯？”

陈二狗点头道：“这是自然。”

“既然如此，若是许仙夹带了私盐，定是前一天晚上就随着药材一起送进了船舱，这样他应该有大把的时间将私盐藏的严实一些，至少不应该放在最上面，一打开就被人发现啊。”许汉文目光在堂下百姓脸上走了一遍，又落在周知府身上。

“或许是许仙累犯未被察觉，胆大嚣张；又或是他初次夹带，经验不足……”周知府确实不笨，一转眼就想到了两个理由。

“船家，”许汉文不理周知府，继续对船老大说道，“我再问你，官差搜查出私盐之前，你船上货仓可曾锁上？你是否一直守在那里？”

船老大想了想说道：“前一天夜里我去休息之前，是确认船舱上了锁。但是因为第二日有晚到的货物陆续上船装仓，所有当日一大早就打开了船舱，我又忙着准备船只出航以后要用的清水、食物，并未一直在船舱里看守，只是在甲板上留意有没有人从船舱往外搬运东西。”

“那就是说，如果那时候有人在船舱里动了些手脚，比如，在某些包裹里塞些什么东西，你并发现不了咯？”许汉文问道。

“这个……”船老大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来，跪地向周知府求到，“大人，可要为小人做主，是否有人在船舱中转移货物，小人确实是毫不知情啊！”

“呵呵，我记得当初与许仙同行的，不是还有一名女子，既然许仙执意不承认夹带了私盐，说不定这些私盐正是那名女子一早就偷偷放进包裹中的。”一直坐在周知府右边作壁上观的梁联突然开口道，“周知府，如此重要的嫌疑人你竟然将她放了，还不快安排人家把她抓回来，严刑拷打一番，也好早日给许仙一个清白。”

“所言极是，来人啊！”周知府装模作样地点点头，伸手在安桌上竹筒中捏起一支捕捉签，就要开始发号施令。

“不行，此事与玉莲无关，采购整理药材的都是我……”许仙急忙开口叫道。

一句话还没说完，许汉文扯着他的衣袖，将他话头打断。

“大人，”许汉文笑眯眯地向周知府说道，“我说的是这包私盐乃是那日清晨船舱开仓以后，被人栽赃塞进许仙的药材包裹中的。我想那个时候你说的那名女子和许仙一起，还没有赶到码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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