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不过是小小一桩夹带私盐的案子，周知府却要亲自公开堂审许仙，因为他料准了许仙为了保护吴玉莲一定会承认罪名，只要许仙当着众多百姓的面亲口认了罪，这案子就办成铁案了，想要翻案都不可能。不过也幸亏许仙一早就把这罪名扛了起来，不然的话，这两天在大牢里，恐怕要吃不少的苦。

许汉文眨眨眼就把事情的关键想得一清二楚，随口问道：“你们这次都采购了什么药材？”

“都是一些从北方送过来的人参、黄柏、防风、苍术等寻常药材，还有就是镇江特产的蛇腥草。”

“蛇腥草？”许汉文突然地来了兴致。蛇腥草性温，滋补养元，主要在镇江府附近种植，晒干之后会有一种古怪的腥味，但放到水中煎煮或慢炖之后，这种腥味会转化成一种奇特的香味，经常和人参、红枣、枸杞一起用于炖制鸡、鸭汤一类的食物。

想了想，许汉文又问道：“晒制好的蛇腥草蓬松、易碎，一般打包时都是放在其他药材的上面吧？”

吴玉莲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汉文问这个似乎有些不着边际的问题，茫然地点头回答到：“是啊。”

许汉文又问道：“官差发现的私盐，也是在药材包裹的上面吧？”

吴玉莲答道：“是的，揭开篷布就能看见。”

“行了！”许汉文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原本还准备劫个大狱、闹个公堂什么的，现在看起来没必要了。

“公正廉明”牌匾之下，知府老爷端坐堂上，左右两排官差持杖而立，甚是威风。

许仙跪在堂下，鬓发散乱，衣袍松垮，端是可怜。

公堂门前，人头涌动，知府老爷难得亲自审案一次，得了消息的城中百姓无不拥挤至此，好是热闹

“啪！”惊堂木一响，知府老爷端起架势，装模作样地喝问道：“堂下所跪之人，可是许仙？”

许仙回答道：“小人许仙，乃是……”

“啪！”惊堂木又是一响，周知府板着脸喝道：“本官只问你是不是许仙，休要答些不相干的。”

许仙哀叹一声，只得老老实实回答道：“正是！”

“好！”周知府似乎对许仙的顺从颇为得意，“那本官再问你，夹带私盐一事，证据确凿，你认罪不认？”

“这……”许仙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究还是咬牙说道，“小人……”

“认罪”两字还未出口，只听见“咚咚咚咚”一声巨响从公堂之外传来，惊得许仙再也说不下去了。

原以为许仙将会轻而易举认罪、自己又可以好好彰显一下官威的周知府也被吓了一跳，不悦地问道：“何人击‘鸣冤鼓’，不知道本官正在升堂断案吗？”

两边的官差正要冲出去拿人，那击鼓之人倒是自己挤开人群走上堂来。

“师兄？”许仙扭头见了来人，顿时喜出望外。

“回禀大人，本人击鼓，正是为了您正在审的这桩案子而来。”许汉文大步上前，挺胸背手而立，虽然相貌算不上绝伦，但这份气度足以让堂上周知府官差心中暗自嘀咕，让堂下大姑娘小媳妇眼中大肆放光。

“来者……何人？”周知府的眼光偷偷向自己右手边瞟去，他也有些拿不准了。

周知府的右边，一坐一站陪着两人，许汉文只一眼就认出来了，坐着的唇红齿白、锦袍玉冠，正是梁王府世子梁联，站着的浓眉大眼、劲装束腰，正是梁联的心腹方教头。

梁联之前并不认识许汉文，皱着眉头正在思索，方教头连忙俯身在梁联耳边低语了几句，他曾在姑苏城中打探过几日，见过许汉文画像，此刻倒是把他认出来了。梁联得了方教头的提醒，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对着周知府摇了摇头。

“啪！”周知府有了底气，手中惊堂木又是一翻：“来者何人？见了本官为何不跪？”

“本人许汉文，乃是你口中夹带私盐犯人许仙的师兄。”许汉文自报家门，“至于不跪，实在是因为我近来身染怪疾，双膝坚如金石，跪不下去。”

“胡说，世上哪有这类怪疾？分明是你对本官不敬。左右替本官试试，他是不是真的双膝坚如金石！”周知府大手一挥。

两边排头的两名官差对望一眼，一句不发，上前一步就抡起刑杖向许汉文双膝扫去，刑杖破风声呼啸，大有不将许汉文双腿打折不罢休的气势，引得堂下围观的百姓也是一群惊呼。

“啪”、“啪”两声闷响几乎同时响起，两根足有胳膊粗细的刑杖齐齐折断，持杖的两名官差双手虎口更是被震裂，许汉文双腿却丝毫无损，就连外面的衣袍也没有一丝散乱的迹象。

堂下百姓一阵哗然，人群下意思地往前又挤了两步，因为大家都明白，天天这堂审，怕是有大热闹可以看了。

“如何？我并没有骗大人吧？”许汉文像没事的人一般，摊开双手向周知府说道。

周知府虽然是一介文人，但在他这个位置上也是知道这世界上有些能人异士不好招惹，当即换上一副笑脸说道：“既然如此，本官赏你不跪。”

“多谢大人。”许汉文拱了拱说，又道，“我与师弟情同手足，两人宛如一体，我不跪，我师弟也不用跪了吧？”说着，也不等周知府表态，一把就将许仙拉了起来。

“你！”周知府脸上流露出怒容，“你身体有恙，不跪也就罢了。弟乃是夹带私盐的人犯，在这公堂之上，如何能够不跪？”

“哦？”许汉文一副不解的样子，“我师弟何时夹带私盐了？”

“许仙夹带私盐乃是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他自己也亲口承认，可没有半点冤枉。”周知府一五一十地数落起许仙的罪状，“我有理由怀疑所谓的姑苏保安堂就是贩卖私盐的老巢，已经派人带着公文前去查抄，说不得已经一网打尽。”说道得意处，周知府忍不住想起梁联许给自己的那些好处，不由哼哼起来。

许汉文向看白痴一样看了周知府一眼，转向许仙大声问道：“师弟，这位大人说你贩卖私盐，你可干了这事？”

“没有，没有，我此次到镇江府，只为了购置药材。私盐之事，实在是遭小人诬陷！”事到如今，有了许汉文到场，许仙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自然是大声叫起屈来。

“那，大人，我师弟可说他是冤枉的，这堂上堂下可是有几百人都听见了，大人不会听不见吧？”许汉文一句话将全场人都拉下水，“希望大人认真审理此案，切莫误了头上‘公正廉明’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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