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看着眼熟……好像是刘律师？”

他指着照片中的西装男问。

“没错，就是他--刘明。你还记得有一年新年之前，临时安排他去英国出差，走得很急。而新年过后，他就突然辞职了。”

陆榟枫拧起眉头。

“我想起来了。那年天气特别冷，不知道为什么，就在新年的前几天，我母亲突然提出要去英国，为这个还跟大舅吵了一架。虽然最后我妈没去成，可傅叔叔却去了。事后我总觉得是凌墨出了什么事，还追问了好几次，可他们不是不搭理我，要不就敷衍我，说什么事都没有。”

“是没什么事。”

裴帅源冷笑了一声。

“有你大舅在，会出什么事？在凌傲北那里没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可我现在告诉你，那次出的事可真不小。据说，凌墨在夜店里吸大麻，还涉嫌藏毒，这才进了局子。虽然，他承认那天晚上玩嗨了，酒喝多了，可就是一直不承认吸毒和藏毒。虽说，警方最后是抓到了一个小毒贩，那家伙也承认了毒品是他趁凌墨不备塞进他口袋的。可是，这事被你大舅从中插了一手，孰真孰假，谁又说得清楚呢？你说，是不是呢，大侄子？”

酸菜鱼浓郁的味道充斥在包厢的空气中，陆榟枫端起酒杯，没有加冰的纯威士忌入口竟带着一点酸苦的味道，像是谁不小心把酸菜鱼汤汁加进了威士忌酒中。

陆梓枫皱着眉放下酒杯，嘴里酸涩的味道久久不能散去。

裴帅源看他半晌不做声，又从信封里掏出几张A4复印纸来。

“你再看看这个，这些是当年的笔录，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弄到的。最后的签名，凌墨的字迹你应该认识吧？”

笔录从头到尾是英文的，陆梓枫也懒得去看，听话地直接翻到尾页，最末端遒劲有力的签名果然是凌墨的字迹。

陆梓枫倒抽了一口凉气。裴帅源的声音平淡沉稳，用给孩子讲童话故事般的语气娓娓道来。

“据我所知，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凌墨当时在一家很有名的夜总会参加派对，一块儿玩的都是些富二代富三代，玩得有点过了。你也知道，这些孩子玩儿起来也没有底线。也不知是谁拿出了毒品（反正最后谁也不承认）。后来在警局，凌墨的血液里的确没验出毒品的痕迹，只是酒精含量很高，可那一小袋冰毒的确是在他身上搜到的。”

裴帅源故意停顿了一下，陆梓枫手中的照片被他狠狠地捏皱了。

“最后不知道刘律师是通过了什么手段推翻了藏毒的罪名，交了很大的一笔保释金把凌墨弄了出来。再后来，警方抓到了一个小毒贩，算是还了凌墨清白。也许，凌墨只是参与其中却并不知情，也许……”

他拖长了声音。

“也许，他的确是被人陷害了。谁知道呢？”

“裴叔叔，你想说什么呢？”

话一出口，连陆梓枫自己都奇怪，声调一如往常一点都不带打颤的。

“我？我什么都没说啊。我只是在跟你讲一个往事，就当是咱们先来无事说个八卦吧。不过，这故事可是真的，这照片也是真的，绝对不是P的，能做出P照片陷害人那种事的人，绝对是笨蛋。”

裴帅源有意无意地瞧了陈涛一眼，后者正夹着最后一块鱼往嘴里放，闻言，突然被鱼肉上的汤汁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起来。

裴帅源顽童似的，露出一个恶作剧成功后的笑容。

“梓枫，这些东西就是你的筹码，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这些东西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凌墨还能在瑞龙呼风唤雨吗？”

“可谁也不能证明这个的真假。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

陆榟枫看一眼口供上的日期，时间还是凌墨在英国上大学的时候。

“不管真假，这个事一旦被曝光，可就不是分辨真假那么简单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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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慕桦捻灭了雪茄，朝陆榟枫探过身子。

“瑞龙集团总裁闹出这样的丑闻，股票瞬间就会崩盘，那些董事和股东们还能坐得住吗？一旦把凌墨拉了下来，他这个位置……你想想，除了你，凌傲北还有什么其他的选择？”

陆榟枫低头望着摊在桌上的照片，脸上的迟疑却瞒不过裴帅源。

“你到现在还在相信凌墨？”

“不，我……我是……凌墨他，他不是这样的……”

陆梓枫磕磕绊绊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再怎么说，凌墨是他的表哥，是他母亲最爱的侄儿。如果他真的做了伤害到凌墨的事，凌美华会怎样……陆榟枫的眼底掠过一抹忧色。

“人心是最难看懂的东西。看一个人可不能只看表面啊，你就真的那么相信他的为人？孩子，你还太年轻呢。”

姚慕桦突然说了一句很感性的话，白胖的脸上竟是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引得裴帅源投去疑惑的眼光。

“可是，姚总不是正打算把女儿嫁给我表哥吗？”

陆梓枫的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嫁女儿？”

姚慕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这可不是我的本意。姚姚不是中了邪，就是被凌墨下了降头，明知道别人心有所属，还是铁了心的扎进去。这个女儿倔脾气一上来，谁说也没用。随她折腾去吧，等撞了南墙回来，她就会想明白了。”

姚慕桦将手一摊。他个子不高，生得白白胖胖的，一笑起来不禁让人想起庙里供着的大肚弥勒来。

“说实话，谁没有年轻过。想想，凌墨那么小就一个人在国外生活，跟着身边的人胡闹也是正常的。没把自己闹没了都算个奇迹了。在我个人看来，这些过往都不是用来评判他为人的标准。反过来说，我倒挺欣赏他的。这个人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又冷无情，颇有些手段。如果，他真能跟我们成为一家人，倒也是件天大的好事。可眼下看来，他跟我们似乎并不是同路人。”

他冲陆榟枫点了下头。

“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为了你的母亲，你也不需要做得太过。只是，你可以用这些去换你现在最想要的东西或……人。”

说到“人”字，姚慕桦特意加重了语气。陆榟枫不由抬头瞥了他一眼。他白胖的脸上一片淡漠，双目却炯炯有神的回望过来。

“裴叔叔，我想起来公司里还有些事情。”

陆榟枫放下手里的文件。

“我先回去了。”

“别急。陈涛。”

裴帅源指挥陈涛将桌上的文件照片收好。

“这些你拿着。”

他的手掌放在陆榟枫肩上，略微用力一捏。

“好好利用这些东西，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牛皮信封很厚，拿在手里重逾千斤。陆榟枫勉强地扯了扯嘴角。

“好，我知道了。”

包厢的门无声无息地关上了。裴帅源高高擎起手中的酒杯。光线使杯中的酒液呈一种半透明的亮丽的粉红色，像二八女孩所特有的青春柔嫩的颜色。

“这孩子，还是不够狠啊。老姚，你猜他会怎么做？”

“他够不够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年轻人对爱情执着是无坚不摧的。”

姚慕桦的胖脸再一次像弥勒佛似的堆满了笑容，他冲裴帅源举起酒杯，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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