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帅源往后一仰，舒服地靠进沙发里。√

“运气来了。”

陈涛一脸殷勤地笑，客气地跟在座的每个人打了招呼。一屁股坐在餐桌边上，看着满桌的菜肴，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非常熟络地对裴帅源道：“哎呀，可饿死我了。裴总你们吃过了？”

“是啊，你饿了就赶紧吃吧。”

裴帅源的脸上永远堆满了笑容，仿佛从不会生气一般，但细看之下可以发现，他的眼底却毫无笑意。只有跟他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笑容越开心往往是心里越愤怒的时候。

陈涛看着他的脸色心下一凛，突然想起了什么，赶忙拿过手中的包。

“裴总，你让我做的事我都做好了。”

他取出一叠文件。

“这是那几个小股东出让股权的授权书。”

裴帅源翻看着文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嘴里说：“嗯，不错。哎，你先去吃饭吧，菜都凉了吧，让服务员拿去热热。”

陆梓枫凑了过来。

“我们总约在这里……好像凌总也是这里的会员吧。”

陈涛突然说。

“凌墨？放心吧，他只在这里挂了个名，经理说几乎就没见他来过。”

裴帅源在鼻子里“哼”了一声。

“说起这个小子，当年我跟老凌他们打江山的时候还没他呢。现在倒好，出了个洋喝了点墨水回来，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了。最可气的是老凌，当年奋斗的时候是怎么跟我们承诺的？现在天下太平了，他倒是甩手掌柜一当，什么都不管了，把大好的江山交给一个毛头孩子，由着他耍我们这群长辈们玩儿。太不像话了。”

裴帅源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

“裴总，您别生气啊，凌墨那是小孩子不懂事，您跟他置什么气啊。”

谄媚的笑将陈涛的瘦脸挤得跟老核桃一般，基本上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了。

陆榟枫听得有些不耐烦，偶尔一扭头，无意看见姚慕桦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却很快地便隐去了。他嘴里吐出的白烟将一张脸遮得隐隐约约，倒让人疑惑是不是看过错了。

“榟枫，这些东西你拿着。”

几张轻飘飘的纸递到了陆榟枫的手边，他不由一愣。

“裴叔叔，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还怕叔叔害你？”

裴帅源满脸的不悦。

“叔叔知道你最近一直在偷偷吸纳瑞龙的股份，加上你自己和你母亲的。可要想跟凌墨抗衡，那还差的远呢。这里的虽然也不多，总比没有的好啊。拿着，这也是叔叔能帮你做的一点小事。”

“裴叔叔。”

裴帅源这几句话说得情真意切的，陆榟枫不由一阵感动。

“陆总，不是我在为裴总说话，为了你的事裴总真是日日为你忧心啊。为了让这几个小股东答应出让股权，裴总可是花了大价钱……”

“好了好了，说这些干什么？”

裴帅源慢慢地抿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地说：“你只要记得，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榟枫，这瑞龙是你父亲和凌傲北兄弟俩一块儿打江山打下来的，你父亲去世的早，凭什么现在胜利的果实都属于凌墨了？唉，叔叔是替你，替你父亲不值啊。”

裴帅源伸手拍着陆榟枫的肩，那痛心疾首模样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不待陆榟枫反应，一旁的姚慕桦突然插嘴道：“老裴啊，你这就不对了。陆总怎么说也是凌董的外甥，你还怕他将来吃亏不成？”

“我倒不是怕凌傲北亏待了我这个侄子，我只是担心将来……”

裴帅源莫名地口风一转，问：“榟枫啊，你跟凌墨的关系还好吧。”

“凌墨？”

陆榟枫心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我们……还好吧。其实，前些年他一直在国外，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是很多。后来他回国接管瑞龙，我又不太过问瑞龙的业务，平日里也就是在大宅吃饭聊天，再就是有空的时候打打球游游泳。要说深交，几乎谈不上吧。”

“嗯，那就怪不得了。”

裴帅源冲陈涛一努嘴，后者又从黑手提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

“这些是我无意间得到的，你看看。”

隔着牛皮纸的信封可以捏到里面厚厚的一叠纸片。陆榟枫疑惑地将封口朝下，数十张照片倒了一桌子。

那是另一个凌墨，一个陆榟枫不曾见过的颓废而淫靡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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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场景，应是在哪家高档的夜总会，灯光旖旎而昏暗，可以看到形形色色打扮得光怪陆离的女子不停地扭动着腰肢，长发随音乐的律动而舞动着。照片的正中央就是举着酒杯半闭着双目的凌墨，他脸上带着陆榟枫从没见过的放浪的笑容，一只手搭在身侧女孩裸露的细腰上。

透过这静止的画面，陆榟枫脑中闪过美剧中那些光怪陆离的酒吧间，一股浓浓的香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

陆榟枫心头大震，他曾见过这样的照片，当时给他看照片的也是陈涛。他扭过头去。

服务员刚刚端上了新菜，陈涛正坐在桌边狼吞虎咽，仿佛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及他填饱肚子那么重要。

“你先别问，往下看。”

包厢里弥漫着一股酸菜鱼的味道，裴帅源皱起了眉毛。

“陈涛，你在吃什么？”

“啊？”

陈涛嘴里咬着一大口酸菜，口吃不清地答：“酸菜鱼啊。裴总要不要尝尝？”

“你……在这里吃，酸菜鱼？”

裴帅源哭笑不得。

“闻着是挺香啊。”

久不说话的姚慕桦突然坐到了凌墨的身边，一面伸手拿起一张照片。

“呦，没想到啊。平日里凛若冰霜不近人情的凌总裁居然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啊。这是……”

他盯着手中的照片，眼睛半眯了起来。

“警察局？”

他随手把照片递给陆榟枫。

果然是警察局。

照片应该是偷拍的，45度角从下往上的仰拍角度，把坐在长凳上的凌墨拍得无比的慵懒闲散，他的头后仰着靠在墙上。大概是黄昏时分，屋里的光线很暗，面孔模糊地隐在幽暗处，看得不是很清楚，光线将他高挺的鼻梁绘成了一道好看的阴影。

凌墨的上身穿了一件条纹衬衫，领带歪斜着，一双长腿没有规矩地伸了老长。手放在双腿间看不真切，只是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能看见手腕间反射出冰冷的金属的闪光。

他身边坐着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正微侧着脸似乎在跟他交代什么。

陆榟枫愣了愣，凝神注视着照片上的人，他心里的疑惑一浪高过一浪。这个人真的是凌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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