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警察的盘问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只记得自己晕过去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同样被找上门的还有周舟他们几个，李亦晴受伤住院，现在昏迷不醒。

“小伙子，你来这里已经第二次了，常说事不过三，下次可不要来了。”警察A把资料整理一下，说我可以出去了。

我问周舟发生了什么，他也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肖文涛脑袋疼得很，做笔录的时候就趴在桌子上捂着脑袋说疼。警察拿他没法，放他和我们走。

肖文涛说他也不知道。只知道我们去了神婆家里，等我们再记事的时候就是在警察局了。我们提议先去看下李亦晴。她躺在病床上，身边没人照顾。之前我生病的时候她忙来忙去，现在就是我献殷勤的时候了。

“叶绝，等等。”一个样貌年轻的警察跑出来叫住我。他问我把手机号留下，说有件事情想让我帮忙。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是什么事儿，他就匆匆地又跑了回去。

接着我们去了医院，李亦晴还躺在苏醒室里面，刚做完手术，缝合了一下头上的伤口。我问医生她怎么样，医生说问题有些严重，送来的时候昏迷不醒，头上还有两三公分的钝器伤，没死都是万幸。

看来一时半会儿李亦晴是醒不过来了。我打电话叫了一个看护照看她。既然警察找我有事儿，那当然要把这关系处好。我把电话拨过去，接电话的是那位年轻的警察。

他约我在商场碰面。我把钥匙交给了肖文涛，让他带周舟回去休息。他们不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去，“人家是警察，哪会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我让他们尽管放心。

“一定要快去快回。”周舟说。

警察在商场外面等我。等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坐在长凳上发呆。他看我来了，连忙拉我坐下。

“警察大人，什么事儿这么着急要找我一个蹲了小牢房的人？”他说事情不小，找上我肯定是有原因的。

“你……相信有鬼吗？”他问我。

我说相信啊，肯定相信啊。

“那我不卖关子了。前些天我下班回家，一到家门口，我的父母就拦住我不让我进去。我爸上来就甩我一巴掌，说我丢人，在外面沾花惹草，整些烂摊子。我被打得一头雾水，我妈让我进房间去看看。我一进去就傻眼儿了，一个穿着我睡衣的女人坐在我床上，肚子挺得老高。她见我来了，一口一个‘老公’地喊着。我连女朋友都没有交过几个，哪来什么老婆。她拍拍肚子，说里面的孩子就是我的。我更纳闷儿了，她直接扑上来，想和我行事儿，根本不管自己的大肚子。我把她推过去，又怕伤着她肚子里的东西。我知道这东西来得不干净，家里的宠物狗一直叫唤。没想到那女人来的第二天，家里的狗就莫名其妙地死在了窗户护栏上，什么心啊、肺啊全部给掏了出来。我暂且让那女人住在我家，平时不喊她老婆她就和我赌气要去警局告我玩儿女人。我真是冤，只有找上您了。”他一口气把我想问的都说了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找个道士，或者神婆？干嘛找上我。”我试探性地问他。他把嘴巴凑到我耳朵边，说：“警察B死的那晚上，我看见你俩手上拿着的东西了。”

我心里一惊，他接着说：“两条红绳。”

原来当时门口经过的人就是他。他说这个秘密他一直没有说出去。他信鬼，自己也在研究这些超灵的东西。只不过因为太害怕了就没再研究下去。

“好吧，我们去会会。”我答应了他的请求，他万分欣喜，说日后一定要报答我。他叫陈哲荀（xǚn），当了有几个月的警察。一直成绩不错，组上很重视他。碰上这么一个事情也算他倒霉。

我想起爷爷的笔记应该能有所帮助，和他回了一趟医院，从李亦晴的背包里取走了爷爷的笔记。他看着这本泛黄的笔记很是感兴趣，翻开看了几页就赶紧还给了我。他领我上了他的车。他的车座什么都是新的。“新买的？”

“没有，几个月前车子出了车祸，内置都是新买的。”他一路给我讲自己怎么怎么苦，为了这个女人自己花了多大的精力。单位里同事都嫌他身上一股怪味儿。他说这女人……不，女鬼，太可怕了，天天缠着他怎么怎么样。我说自己连个女鬼老婆都谈不上，叫他不要太在意，我能处理好这件事情。

他把车停在小区门口。我顺着他带路进了他家。他父母不在，我显得较为随意。女人睡在他的房间里，门没关，我推开门进去。

“你是谁？”她被我惊醒，急忙用被子裹住自己的身体。“老公？老公！”她直喊陈哲荀的名字。陈哲荀进来，安慰她说我是来帮她看孩子的。

她平稳了许多。不害臊地当着我们的面把被子先开，慢悠悠地把衣服穿上。

“身材蛮好的嘛，脸也不错啊。”我对陈哲荀说。他说是不错，就是这不明不白的老婆要不得。我想也是，编了个借口出了房间，到客厅去看爷爷的笔记。

“你家好香啊。”我问到一股扑鼻的香味，以前从来没有问道这股味道。陈哲荀说是他爸爸买回来的犀角香，挺贵的，市面上真的犀角香也很少。

我看到爷爷写到用朱砂水验人的方法。我注意到他们家有个崭新的朱砂锅，可以用来充当朱砂，只要在锅里面掺上一些水，煮沸就行了。我照办，把煮好的水拿出来凉一会儿，就端给了房间里的陈哲荀。

“把这个喝了，给她也喝一点。”我悄悄给他说。他自己先大喝一口，然后递给他“老婆”喝。“老公，我都听你的。”她一口把水喝下去，还没等到一会儿，就吐了出来。

“这什么啊，真臊，辣腥腥的。”陈哲荀也吐了出来。我闻了一下，没什么味儿啊，就把碗捡了出去。

这时候他父母回来了。他爸爸看到我时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要不是陈哲荀一番解释，他爸爸还真要把我上交给警察局了。他妈脸色不太好，把我手中的碗抢过去，说她帮我洗。

我回到客厅里继续研究爷爷的笔记。我恍然大悟，把陈哲荀叫到客厅里。

“怎么样，她是不是那种东西？”他问我。

“是倒是，不过还有一件事，说出来你可不要不相信……”他十分好奇，叫我尽量说出来，他不介意。

“你也是那种东西，你早就死了。”我说出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相信。一声碗打碎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他妈颤颤巍巍地蹲在地上去捡碎渣，陈哲荀怕伤着他妈的手，自己冲上去把碎渣子都捡到垃圾桶里。

我拿出来一小块碎玻璃，使劲儿在陈哲荀身上刻一下。他不但没流血，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

“我真的，是那种东西吗……”他眼睛通红，再次问我。我说是，他妈上去抱住他就是哭，就是哭。求我不要把他带走。

“阿姨，你早就知道你儿子死了，为什么还要用这种折寿的方法把他要回来？”爷爷的笔记上说，朱砂水是不能给不是人的东西喝的。轻者会吐，重者要死。陈哲荀和他“老婆”都在第一时间吐了出来，如果只是嫌弃这味儿，也不会表现得那么仓促。

“难怪，难怪我记不到车祸之前的事情，原来我就死在了自己的车上。”他像是明白了什么，回到房间，紧紧握住他老婆的手。

他全记起来了，他眼前自称为老婆的人就是他刚交不久的女朋友小薰。出事那天，女朋友小薰就坐在副驾驶上。“等我们到医院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合上眼睛了。”他爸爸硬是挤不出来一滴泪，但满是心酸地望着他的儿子，不言不语。

屋子里的犀角香不是给活人去味的，而是专门用来勾死人的魂。陈哲荀和小薰之所以能够像个正常人一样在世上走动，多亏了家里燃着的犀角香。他爸爸说，为了不让儿子离开，自己特别请八角大师来自己的家里做法，用上了这样一个东西。他们在陈哲荀面前演了一场戏，一场闹剧，让陈哲荀误认为眼前的女人只是一个意外。可他们哪里想到，陈哲荀偏偏就找上了我，误打误撞，竟把这件事情就这样从水中连根拔出。

“犀角香快要没了，你能看到自己爸妈的时间也不多了，好好珍惜吧。”我决定不再参手这件事情。人死了，灵魂是最有价值的东西。我们活在这个世上，讲究的就是乐极一生，穷奇所爱。能陪自己爱的人，走完最后一程。哪怕是一起上了黄泉路，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了吧！

我带上了东西离开了陈哲荀的家。刚走不久，靠着墙猛烈地呕吐起来。

我想到了，终于想到了。想到了为什么最近老是麻烦事儿不断，想到了为什么自己也会对朱砂水反感至极。想到了，终于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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