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近中午，太阳南移，物影北斜，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空气在周围的建筑间回荡，焦警官把车急停在派出所门口，一手提着枪，一手拎着警服走近院里。他两眼发直，目露凶光，径直走到刀蚊尸体跟前，拔枪狠狠打了一梭子，看来此去不太顺利。

吴名战战兢兢上前叫了声“师父”，可是还没来得及往下说焦警官便已猜到他要说什么，把手里拎着的警服往地上一丢，低声道：“都在这儿”。

吴名预感不妙，上前拨开地上的警服，里面有几把手枪，还有几本警官证，其中一本中间有个对穿的窟窿，鲜血从窟窿处向外扩散浸透纸张，本就残缺的字体更加模糊不清，他是从照片上认出老丁的。

“不是说刀蚊只吸血不吃人吗，那尸体怎么不见了”？吴名仿佛丢了魂魄，自言自语道。

“我赶到老丁值勤的地方时地上只有他的配枪和警官证，他习惯把证放在左胸的口袋里，那个洞可能是刀蚊刺穿他心脏时留下的，其他人也一样，都没留下尸体，有的连遗物都没有”。焦警官开枪打完刀蚊尸体后好像已经把火发完了，讲这些话时特别平静，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难道分析错了？赵旭也觉得奇怪，刀蚊明明只长了根吸血的管子，没有嘴，没有牙，不可能吃人啊！难道这玩意儿的嘴不是长在头上，而是长在其它地方？他走下台阶，又把刀蚊的尸体仔仔细细翻了一遍，但是一无所获。

“赵旭，你找什么”？雁秋问。

“我找它的嘴在哪儿，先人的，头上没有，背上也没有，不会长在屁股上吧”。说着赵旭便伸手去翻刀蚊的肛门。

“你傻啊，你见过哪个物种的嘴长在那地方”？雁秋站在赵旭旁边埋怨。

“之前没有不代表现在没有，这玩意儿可能是外星人造的，匪和夷思出来的玩艺儿，什么奇葩构造都可能，不能以常规思路对待，还是再检查检查”。赵旭嘴里说着，手上却没停，已经把刀蚊的屁股抬起来了。不过正如雁秋所说，屁股就是屁股，只长了一个肛门，而且还是单孔目生物，拉屎撒尿都从这一个孔里出。

“别看了，尸体肯定不会凭空消失，如果没被吃就一定是被带走了，你们看它腿上的倒钩”，焦警官指着一具刀蚊尸体说：“这种构造根本不适合行走，倒像是用来抓东西的，也许老丁的尸体被它们带走了”。

“带走干嘛，喂幼虫吗”？宛熙觉得这个理由不太合理，“成虫都没牙，难道幼虫会有”？

一语点醒梦中人，赵旭恍然大悟：“有可能，我看过一本专门讲昆虫的书，记得上面讲过，蛾、蝶之类的昆虫，成虫的口器是虹吸式的管子，只能吸取液体食物。而在幼虫时期，也就是毛毛虫，长有坚硬的咀嚼式口器，可以啃食植物，而且少数还是肉食性的，所以老丁他们的尸体很有可能被刀蚊带回去喂崽了”。

“啊”！宛熙吓得脸色煞白。

“现在怎么办焦哥，还去市局吗”？赵旭问。

“去，再不走会饿死人的，得尽快跟上级取得联系，问一问这世道该怎么活，以前的法规现在还适不适用”？焦警官满脸愁容，然后捧起地上的警服和里面的东西，抚摸着同志们带血的警官证自言自语道：“我得让领导们知道，你们都是烈士”。

“走，上车。”焦警官招呼大家，并吩咐吴名把王九也带上。

“等等”，赵旭叫住焦警官，“焦哥，我有个提议，你看现在这么危险，能不能把你手里那几把枪分给大家防身”？

“不行，没得到上级命令之前所有人都得遵守当前的法律，你们几个没有携带和使用枪支的权力”，焦警官严肃地拒绝了赵旭的提议，“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安全由我和吴名全权负责，必要时我们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你们”。

“那你等我一会儿”，赵旭知道焦警官的脾气，被拒绝后便不再抱有幻想，直奔监控室而去。

“你干什么去”？焦警官问。

“找个趁手的家伙自卫”。赵旭头也不回地跑进监控室。焦警官不再理会他，独自把一具刀蚊尸体塞进后备箱。

“你装这个干嘛呀”？宛熙奇怪地问。

“给领导带去，让他们参考参考。”焦警官一边归置露出来的刀蚊腿一边回答，但是刀蚊实在太大了，怎么塞都塞不进去，最后只好放弃了，“就这样吧，开慢点掉不了”。

这时赵旭也找到了他要的家伙，他在监控室叮叮咣咣一阵后提了把长柄刀出来，并对众人炫耀道：“看，本尊这把关刀如何”？其实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关刀，就是在拖把杆上绑了把菜刀。刀和绳是他前几天从杂货店拿的那把，棍子是监控室里的拖把杆。怕绑不紧便多缠了几圈绳子，整得跟甲状腺肿大似的。

“嘁，这支拖把真是被你开发到了极致”！不知焦警官是在夸赞还是在揶揄。

“这个不违法吧”？赵旭讪笑着问焦警官。

“这个要违法那卖菜刀的就成军火贩了”！雁秋悻悻道。

焦警官不肯定也不否定，可能是烟瘾犯了，又在兜里乱摸，这次连空烟盒都没摸到。

王九跟在吴名身后，奴才似地走到焦警官面前问：“警察同志，是不是要放我呀”？

“你被我抓过多少次了”？焦警官冷冷地问王九。

“嘿嘿，不记得了”。王九嬉皮笑脸。

“那你记不记得我提前放过你多少次”？焦警官又冷冷地问。

王九想了想，顿时一脸失落，尬笑道：“一次都没有”。

“把手伸出来”。焦警官有气无力地对王九翘翘食指。

说来好笑，焦警官并没明确要求王九伸哪只手，王九却熟练地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摆好姿势等着焦警官给他戴铐子，而焦警官也毫不迟疑，顺手就去摸腰上的手铐，他俩的动作连贯自然，好像事先排练好似的。

“走，带你去大点的派出所见见世面”。焦警官调侃着给王九戴上铐子，然后把他塞到一辆警车后座。

赵旭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惊叹道：“哎呀我去，这货来过多少次，跟焦哥都配合出默契来了，俩人这套动作一气呵成，滑溜得很啊”！

“你也可以呀”。雁秋打趣道。

“算了吧，我不服派出所的水土”。赵旭一手扶着肩上扛的“关刀”，一手捂着腹部装作肚子疼的样子。

“都别傻站着了，过来，我安排下”，焦警官把王九塞进警车后招呼大家围到他身边，“现在只有我和吴名有枪，为了大家的安全，咱们分乘两辆车，赵旭手里有刀，虽然瘦弱了点，但毕竟是个男人，有一定自卫能力，就和吴名、王九一辆车，王九戴着手铐，防卫能力最弱，必须由两个男人保护。雁秋和宛熙跟我一辆车，听我指挥，有没有异议”？

“没有，很合理”。吴名率先表态。

赵旭建议：“如果非要带上王九的话，这样分组当然是最合理的，不过最好还是把他放了，让他自生自灭去，这样就少了一个不必要的累赘，然后你把雁秋交给我和吴名，这样你的担子就轻了一半，两个女孩子也更安全”。

焦警官说：“作为老百姓你可以这么想，但是我作为警察有保护在拘人员安全的责任，绝对不会丢下王九不管”。

“你把他放了他就不是在拘人员了，跟你就没关系了”。宛熙说。

“不行，他……”

焦警官的话还没完，赵旭便猜到他要说什么，接道：“他的拘留期还没满”。

“那你还问大家干什么，反正都是你说了算”！焦警官毕竟是警察，宛熙不敢对他吼，只能小声牢骚。

雁秋也补了句：“固执，法条”！

“好，那就这么定了，上车”。焦警官没把宛熙和雁秋的话放在心上，一拉车门钻进驾驶室。

趁车子还没起动，赵旭好像被某位领导附体似的，扒在驾驶室窗口告诫焦警官：“焦固，盲目地照搬书本，僵硬地凭上级指示办事，是一种脱离实际的教条主义作风，这样是会出大问题的，迟早要……”

“放心，我不会后悔”。赵旭的官话还没说完，焦警官便急于抢白，他以为他猜到了赵旭后面的话，但是他错了，赵旭其实是想说“迟早要生出祸事”。

“你后不后悔关我屁事儿，要是雁秋和宛熙因此有个三长两短，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说完，赵旭上了另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