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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寄存馆

作者:牵星大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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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座山峰上的飞虎被嘎嘎打死了,人语鹤没了天敌便时常光顾这里。http://www.julangge.com/bid/2227940/它们除了吃鱼也吃硕麦,为了保住林子边那点粮食,二人利用山洞里的工具翻了片土地,用多余的种子扩大了种植规模,还轮流来看护,以免被人语鹤吃光了。轮到飞星来看护时他就坐在崖边一块巨石上看太阳。自从他来到这里,太阳就一直定在那个地方不升不落,从来没动过,斜斜地挂在天上,仿佛是有魔力,把所有云朵都往它的方向吸引。云朵在靠近太阳的过程中会从白色变成红色,最后变成发着金光的黄色,这景象跟夕阳晚照一模一样,所以飞星总感觉他面对的是西方,然而并不是,事实上他面对的是南方。因为叠云星的太阳永远直射赤道,虽然它在南方,但从高纬度看它就像夕阳,而且是永远不落的夕阳。

    山崖下千万条流向太阳的河流奔腾不息,而那条无形的时间之河仿佛因为太阳位置的恒定而静止了。所以使飞星产生混乱的不仅是方向,还有时间。他已经没了时间概念,只记得刚来的时候月亮刚刚从东北方向升起,然后以非常非常缓慢的速度在天空划了一条规则的弧线,现在恰好没入西北地平线以下。

    他坐的位置是这座山峰的最高处,居高临下,坐看红云如染,鹤过斜阳,是最适合想心事的地方。其实像他这种缺朋友少亲戚的人也没什么心事,一般就是想想以后怎么在叠云星生活,但想也想不明白,毕竟刚来嘛。但现在面对河流尽头那颗静止不动的太阳他多了桩心事——时间该不会真的静止了吧,那样是不是意味着永生?他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已经有牙刷毛那么长了。看来时间并没有停止,生长还在继续,去金迷城的日子就要到了。

    对于去金迷城这件事飞星并不着急,只是人活着总得有点盼头,哪怕盼望的事物多么不值一提。他盼望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父母去世早,没什么可盼的;仅有的几个朋友,比如悬壶寺的明镜大师和舍嗔师兄,还有赵旭和雁秋,他们都在地球,和他相距9.6光年之遥,有生之年再难相见,对他们的期盼已没有任何意义,无需期盼;过去他也盼望过爱情,但经过几次失败已经没那份心了,甚至连跟女孩说话的心思都没有。现在他只盼两件事,两件非常非常简单的事,一是硕麦成熟,二是去金迷城。

    他盼这两件事,但并不着急实现,只是给自己树立个目标而已,好让心里不空着。他甚至希望这两个目标永远不要实现,因为如果实现了他就得寻找新的目标,这对他来说很难。不思进取,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他还不到30岁,心却已经老了,如果继续留在地球,肯定会遭人唾弃,生活会很糟。像他这种思想懒惰的人曾经在几何城中比比皆是,但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社会给他们的评价却是正面的。比如无欲无求,淡泊名利,清心寡欲,闲云野鹤等等。飞星如果生活在这里肯定会很幸福。但现在一切都变了,两座城都变成了名利场,不论你适不适应,喜不喜欢,都得为钱奔波。因此把好多本应对社会无害的人逼坏了,比如啸居王。还有一些被逼走了,比如死在山洞里的那个人。其实贝勿迫也是被逼走的,如今他回来了,却不能公开身份,要等胡子长了才敢出去。

    嘎嘎是个闲不住的家伙,饭点不到就去河里抓了条鱼回来,早早完成贝勿迫交给它的任务又出去浪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这段时间以来,只要飞星一闲下来,它就驮着飞星在蟒山里到处玩,抓鱼,戏兽,凭着一身钢铁之躯,把山里水里的动物几乎欺负了个遍。比如鱼,抓一两条够吃的带回山洞,剩下的抓起来扔到岸上,用爪子拨弄来拨弄去,玩个半死再扔进河里放了;比如一些小动物,丢进河里快沉下去时再捞上来,吓得惨叫;还有人语鹤,人家公的正给母的跳求偶舞,它跑过去跟人家斗舞,把母的勾引到了又不要,发束粒子光把人家都吓跑;身为一只鸟,它很喜欢幼鸟,到处找鸟窝,只要小鸟爸妈不在,它就在窝边唱啊跳啊逗小鸟玩,有时还代替小鸟爸妈喂食,小鸟爸妈回来看见了还以为要它要伤害小鸟,吓得在附近盘旋尖叫。飞星算是见识这家伙有多顽劣了,批评它,不让它欺负人。它辩解说它欺负的不是人。飞星不听它狡辩,坚决阻止它这些不道德行为。这样几次后嘎嘎便不带飞星了,常常独自出去野。

    忽听得一声鹤鸣,飞星以为嘎嘎野回来了,转到身后一看,有几只人语鹤落进麦田里要偷硕麦。他纵身跳下大石,随手捡起一块石子正要砸,却瞧见其中两只你一嘴我一嘴地共同啄一颗掉在地上的硕麦粒,这让他想起和赵旭两个人刚到上海时那个春寒料峭的夜晚。两人挤在路边电话亭里分食一张饼,饥寒交迫的感觉刻骨铭心,至今想起来犹在昨天。想想这些人语鹤既要觅食还要躲避天敌,也挺不容易的,推己及人,他心软了,举在手里的石子又轻轻放下,呆呆地看着它们吃。

    人语鹤正吃得欢时,贝勿迫从洞里出来了,吆喝一声,吓得它们四散飞逃。他仰头看了看在空中重新聚拢的人语鹤,转身默默向坡顶走去。在飞星面前站定后轻轻地问:“怎么不赶它们走”?

    飞星弱弱地说:“我想起以前刚到上海时的自己了”。

    贝勿迫一愣,若有所思片刻:“嗯,我跟你一样”。

    “以后我们留够自己的,剩下的给它们吧”。飞星看着贝勿迫,希望他能答应。

    “可以”,贝勿迫微笑着点点头,“你很善良,可惜,就因为杀了一个坏人,你们的法律不容你”。

    飞星浅浅一笑:“没关系,反正我不回去了”。

    “走,把成熟的麦子都摘了搬进洞里去”。贝勿迫转身走下山坡。

    “啊”?飞星愣住了,“你刚才不是答应了吗”?

    “对啊,我答应了”,贝勿迫回头说:“所以要留够我们自己的,不然等我们从金迷城回来就什么都不剩了”。

    飞星跟上去问:“什么时候走”?

    贝勿迫说:“收拾好东西,等嘎嘎回来就走”。

    金迷城在蓝半球,需要翻过0度和180经线上的雪环。那面几乎全是海洋,雪环脚下就是海岸线,那里的阳光几乎与地面平行,常年处于黄昏状态,相当于地球上的极昼,天气十分寒冷,是个冰雪世界,不适合人类生存。但在广袤的海洋上分布着无数气候宜人的岛屿,金迷城就建在其中最大的一座主岛上,面积有近万平方公里。还有些工厂和小型社区建在主岛附近的小岛上,其余的岛屿要么面积不够,要么相距太远,上面连个大点儿的动物都找不到,根本没有开发价值,连野外探险的人都不愿意光顾。

    贝勿迫和飞星要去的小男孩玩具厂就在一座小岛上,而去那儿之前他们还得先去一座更小的岛。这座岛上有个寄存馆,贝勿迫说里面珍藏着很多人割舍不掉的东西,这些东西大都不值钱,但对所有者来说却无比珍贵。比如跟前任有关的纪念品,也许是一枚戒指,也许是一封情书……留着怕影响与现任的感情,扔了又舍不得,于是就花些小钱寄存在这里,偶尔来看看。

    飞星笑了,问他存的什么?

    贝勿迫也笑了:“当然也有那些东西,不过我这次来可不是睹物思人的,要取一样重要东西,没它办不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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