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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离开你。http://m.kaiyiwenxue.com/bid/1295601/”
我的声音微哑，在冷冽的寒风里就好似雾气一样的缥缈，难以捕捉。
但我知道，以凌玄的修为一定能够将我的话听得分明。
这句话在我的心里藏了许久，翻来复去的念，凝成霜结成冰，化做一道冰刃刺在我的心底，流出的血凝固成疮，却从未有机会说出口。
我以为……我会永远没有机会可以将这句话说出口。
可我终究是心有不甘。
凭什么，我就必须委曲求全。
凭什么，凌玄要我做什么事情，我就必须乖乖地配合顺从他。
从始至终，从曦和峰的初见时塞到我手中的功夫，再到二十岁生辰后所谓的指点双修……
这十四年里，他可曾对我有过一丝一毫的尊重？
虽然他们相比，我弱小，我卑贱，可我……
我在心底轻嘲地笑了笑。
却始终自不量力地妄图得到他们的平等对待。
多么可笑。
在他们眼中，我该是如何的不自量力，痴心妄想，大概……他们看我，就像看待跳梁小丑一样心中只剩下好笑吧。
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可笑。
一个炉鼎竟妄图堂堂正正做人，真是痴人说梦。
可我就是不肯认命，凭什么，他们就可以高人一等，又凭什么，我就必须如尘泥低贱，任人践踏。
业火滔滔，这股恨意将我烧成了灰烬，凝成了尖刺，只待有朝一日能够刺向所有欺我，辱我之人。
我本以为将这句话说出口后，我的心中应该是感到快意的。
可待我真的将这句话说出口时，我的心中却只剩下一片空茫。
甚至，等到我好不容易将这番话说出口，我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一直都在没出息地发着颤。
一点气势也没有。
我咬了咬牙，绷着脸，漠然地看向凌玄。
然后，我怔住了。
我从未见过凌玄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情。
就像是急切期待什么，却猝不及防的被猛地打破了所有希望，满是失落与不敢置信。
“渺渺……”
他的声音低哑。
似轻唤，又似哀叹。
“我不信。”
他的瞳色红的像是会滴出血来，眉心那抹魔纹更是殷红如血。
他这副模样叫我想起神医谷的那个清晨的魔化凌玄。
心魔入体。
魔气诡谲。
我的大脑‘嗡’地一声鸣响了起来
“今日是我们大喜的日子。”凌玄兀自说着，走向了我。
“我带你……”
天色逐渐亮起，一点一点照亮了这座为了大典而妆点成红色的宫殿。
艳丽的红绸那风挟裹着飘在空中，就好像一道刺目的血痕。
我的心似乎是预感到了某种危险即将到临般的狂跳了起来。
凌玄他入了魔，比起从前更加唯我独尊，不容忤逆。
他要来抓我了。
跑……
我得跑。
然而，纵是我的心底如何叫嚣着逃跑。
可，现实中的我却仿佛是被钉在了地面上一样，只眼睁睁看着凌玄走向我。
一道亮白剑光划过，凌瑄一剑将凌玄同我隔开。
凌玄的目光缓缓从我的身上移向凌瑄，神色冷若冰霜，声音好像是淬了冰一样的寒冷。
“凌瑄，你就一定要同我争？”
凌瑄厉声打断他：“凌玄，不要再继续执迷不悟了！”
“你如果真的要对渺渺好，就应该放他离开。而不是枉顾他的意愿，拘禁他，剥夺他的自由。”
“凌玄，渺渺从来不是什么供人争抢的物品。”
凌玄神色微茫地看向因为畏惧他而颤抖的我：“我并非……”
“我只是想要护住他……”他轻声呢喃着，像是一番好心却不被理解的困惑与迷茫。
“你若真心要护他，”凌瑄缓缓地道：“纵使没有道侣这一层关系也无甚影响。”
“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因为我——”
凌玄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剑指向了凌瑄，声音陡然沉了下去：“你说我有私心，你自己难道就没有！？”
“是。”凌瑄嘴角扯出一丝自嘲的弧度，低声承认道：“我是什么有私心。”
“我自然……也会有我自己的私心。”
凌玄眼中的红色陡然浓郁起来。
“果然如此。”
凌玄的神色染着阴郁的偏执，他盯着凌瑄看了一会儿，眯了眯眼睛。
“你说的再如何道貌岸然，归根结底，你的居心不过就是想要抢走我的渺渺。”
“罢了。”凌瑄的声音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轻嘲：“当初在天衍宗，是你极力反对我同渺渺结契，现在换我来……”
“你说渺渺是你的。”凌瑄问道：“那我问你，你要同渺渺结亲，可曾问过他的愿意？”
“我……”凌玄话音一滞。
“我为何要问？”
说着，凌玄竟倏然露出了一个堪称柔和笑容：“待渺渺同我结契之后，我的一切都是他的，他……自然也是我的。”
凌瑄眼眸敛起，幽暗冷冽：“够了。”
“凌玄，现在的你已经彻底被心魔控制了。”
凌玄冷冷反驳道：“胡言乱语，我从未有过心魔，谈何被心魔控制。”
凌瑄脸上闪过一丝痛色，他闭了闭眼，再抬眼时只剩下一片一往无前地坚决。
他抬剑指向凌玄，沉声道：“请君一战。”
二人又打作了一团。
转眼间，他们便过了几十近百招。
这一次，无论是凌玄还是凌瑄，双方都没有留手，简直是要致对方于死地。
鲜血泼洒染红了素白寒梅，凄白霜雪开出点点殷红血花。
山灵们躲在柱子后，姣好的脸上满是忧心忡忡。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我知道这些山灵向往和平，骨子里对于争斗的排斥到了恐惧的地步。
二尊之间的战斗，在外界看来惊心动魄，在这些山灵眼中更是比什么都可怕。
“今日不是公子她尊上的大喜之日吗？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公子……你真的要走吗？”
“公子不要走呀，因为有公子的在，尊上的身上才有了人气，公子要是走了，尊上怎么办呢？”
“是呀，公子你快劝劝尊上，叫他们不要再打了。”
“尊上流了好多血，公子你快阻止他们呀…… ”
……
他们之间的战斗，是我想要阻止就可以阻止的吗？
我的手指紧紧地攥着，未曾修剪的指甲变作一片片细小的刀片刺破了我的手心，有鲜血从我的指缝溢出，淅淅沥沥的连着我的指骨往下淌。
山灵们惊慌地想要靠近，又畏惧凌玄与凌瑄，不敢靠近。
“啊呀，公子怎么也流血了！？”
“公子受伤了吗？”
“是两位尊上打架的时候，误伤到公子了吗？”
“刀剑无眼，公子快过来，我们替你包扎一下伤口。”
我听到她们关切的声音，可我的身子却好似被定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花梧忍着恐惧走到我身前，单薄的身子挡在我身前，高声呼喊：“尊上，不要在打了！ 公子受伤了—— ”
我低头看了看滴滴答答在淌着血的手。
这么一点血，算不得什么。
“花梧，你回去吧。”
花梧满眼担心地看向我流血的手，颤颤巍巍地伸手想要去碰我的手。
“公子，你的手都流血了，是不是很疼？”
“我没事。”
“我带了伤药，公子我替你上药吧。”
“……不用。”
“怎么可以不上药呢，公子……”
争执不休的时候，凌玄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响起。
“花梧，退下。”
花梧怕得脸都白了，犹豫地看向我。
我接过她手中的药瓶：“我会上药的，你回去吧。”
听到我的保证，花梧这才犹犹豫豫地跑回那群山灵躲着的柱子后面。
我握紧了手中的药瓶，看向凌玄。
他身上的簇新喜袍变得破败起来，只是喜袍原本就是红色的，我一时分不清是不是他身上的血染红了这件衣服。
凌玄握剑的右手都在发颤，指尖流下的血染红了雪亮的剑身。
他的面色因为失血而苍白，眼睛却是极亮。
“渺渺，是我胜了，我胜了他，你……你不要同他走。”
从他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的腥气。
凌玄向我伸出手。
“啪——”
我反应极大的拍开了他的手。
“不！”
我的指尖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从唇齿间发出的声音就仿佛不是自己发出的。
“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答应过你，是你……”
我的手指无声收紧，我的目光落向了凌瑄，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凌瑄为了将我带离，同他的双生兄弟兵刃相向。
他所受的每一道伤，都是因为我。
我决不能辜负他。
“我不会同你结契，我……更不会嫁给你。”
我的手指攥得更紧，指甲破开血肉的痛楚一时压过了心底的血肉好像被撕开的痛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涌到喉间的哭腔。
“我求求你，放我走吧。”
凌玄脸色陡然变得苍白，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甚至感觉他的身体都颤了颤。
明明受再重的伤都无法撼动他半分，可他如山沉稳的身形，却在我一句轻飘飘的话音落下时不堪重负的摇摇欲坠起来。
就好像我的话伤透了他的心一般。
叫他无力支撑伤重的身体。
他看向我，向来冷峻强势的神色带着凄惶。
我恍然发现他的眼底竟好似罩了一层水雾。
简直……简直就像是伤心到了极致，控制不住要落泪了一样。
凌玄要哭了？
因为……我？
我叫他伤心了 。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心脏，无情的挤压。
我感觉难受极了，心口的疼痛，疼得让我痛苦得几乎想要就此疯魔。
“你不能走。”
凌玄直直地望着我。
他的脸色可以说是毫无血色，一点活的气息也没有了。
我心中厌烦到了极点。
对自己的优柔寡断，对凌玄的纠缠不清。
凌玄自言自语般的呢喃：“你收了我的聘礼。”
“……你答应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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