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的人肢体放松，时常会有正在下坠的错觉。http://m.sanguwu.com/88997/

    林西羽无意识地放任身体向前倒，被手腕上猛力拉扯的剧烈疼痛惊醒，她动了动身体，惊恐地发现自己几乎动不了。

    嘴里被毛巾紧紧地塞着，口腔被粗糙的纤维磨得刺痛难忍。她的双手半举着被铐住了，中间的链条穿在一把自行车锁上，吊着窗外的晾衣杆，两只手掌用胶布缠得死紧，双腿也包了胶布，腿两侧甚至夹着两块木板，让她连屈腿都做不了。

    她挣扎了几下，余光瞥见身旁还有个人，转头一看，是林西平，状况和她是一样的。

    门锁摩擦滑动，她忙转头看去，看见了唐颂。

    林西羽没有太惊讶，当她发现自己和林西平加起来干不过他时就已经设想过会有现在的处境，也算是在意料之中。

    只是没想过能绑得这么严实。

    唐颂见她醒来并没有惊讶，只是解释了下她当前的状态：“你们每次施法前都要做几个手势，就猜可能是需要做出特定的动作才能释放的，看来猜对了。”

    堵嘴的毛巾放置得很有技术性，严严实实地压着舌头，林西羽冲他呜着，示意他取下来。

    唐颂手里提着一个大箱子，他踢上门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不理她，埋头拆箱子，她不满得皱起眉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又朝他哼了两声。

    唐颂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你可以用舌头顶出来。”

    “……”

    “我没有塞得很紧，完全可以顶开。”

    林西羽翻了个白眼，艰难地挪动舌头，粗糙的布料在舌根几度摩擦，噎得反呕了起来。

    “你如果现在吐，呕吐物会冲进鼻腔，并且呛入气管导致窒息，小心一点。”他轻声说道，甚至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语气还挺愉快，仿佛很是期待那种情况发生。

    “……”

    林西羽心里暗骂他是个变态，放慢了舌头活动的节奏，嘴里的毛巾随着动作慢慢变得松弛，但也跟着膨胀，卡得牙关又酸又痛。

    唐颂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充气泵，还有个儿童用的橡胶泳池。他展开泳池，插上接口，电机发出嗡嗡的轰鸣声。

    充气泵运行很慢，他身体后仰靠进椅子里，随着催困的嗡声困意渐渐袭来。

    林西羽看见他眼睛慢慢合上，呼吸拉得很长，她用力地蠕动舌头将毛巾往外顶，因为口腔后侧张开的缘故，屏气与使劲交替之间，难免发出声音。

    唐颂听见了，他重新睁开眼睛，冷淡地看着她，片刻后他开始说话。

    “新都区后山那次，应该是你们三个第一次抓捕灵体试图驯服，头一次尝试的人心都很大，又或者那个动物与恶意杂糅而成的东西没有具体的人性思维，更容易驯服，你们把目标放在了它身上，如果不出岔子，你们会获得一只很强大的式神。”

    但是失败了。

    “和你们比起来，林增鹿就敢得多，他把目标放在活人身上，他在林南鹤拘灵的方法上加以改进，他设计将植合村内村变成了一个傀儡地，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刚刚突然想通了。很多人将人的寿命形容为阳寿，时间未到死亡的，被称为横死，阳寿未尽不能转世投胎，是这个意思吧？”他疲倦地歪过头靠着一边肩膀，浑身透着满不在乎的慵懒劲，“林南鹤的线是用他的时间创造的，暂且将线等于人的时间，林增鹿剥夺了内村的人剩余时间，创造了那些线。他想干什么？想要制造更多的傀儡？想要组成一支死人军团？”

    林西羽终于把毛巾吐了出来，口腔内被磨得刺痛，下巴更是僵痛难忍，她动了动颌骨，皱着眉问：“你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他摇摇头：“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比如你们初始的动机，为什么呢？你们祭拜山神获得力量的使用权，然后操控那些灵魂或者人，并且为此抛弃了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与生活，想要干什么？有什么意义？”

    林西羽冷笑道：“人都是有野心的，当我能做到这些事的时候为什么不去做？正常人的生活算什么？我可以做到普通人永远也做不到的事情，可以得到他们得不到的，不好吗？而且我没有想过伤害普通人，驯服那些灵魂为我所用，同时还能避免更多鬼域产生，反正他们哪里也去不了，物尽其用又什么不对的？”

    唐颂摇摇头：“这不叫野心，这是好高骛远，是懒惰，驯服灵魂为你所用，用来干什么？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和林增鹿合作，和莫北要回收灵魂有关？她妨碍了你那所谓好意的野心，所以你们准备杀了她？”

    她撇开脸不说话。

    “但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谁才是真正的山神？”

    林西羽愣了愣，立马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神不会因为身体死亡而消失，它们需要完成自己的任务才会离开，莫北生死与否与这次的回收计划没有直接的联系，而你至今认为自己只是要驱使那些鬼魂，他骗了你，至少有一部分是骗你的，他知道鬼魂即将被回收了……”

    “什么是回收？”林西羽打断他。

    唐颂盯着她看了会儿，恍然大悟般地啊了声：“他骗你鬼魂会被莫北吃掉，才让你答应和他合作的。”

    林西羽咬牙低吼：“你先说清楚什么叫回收？”

    “通俗来讲就是物种进化，优胜劣汰，轮回在两百年前终止，未来也不再会有灵魂这种东西，它们被淘汰了，现在正等着垃圾站开业。”唐颂说。

    “都没有了？”

    “对，”他点头，“如果莫北今晚真的死了，神脱离了肉体想起自己的任务，回收就真的达成了。”

    不管莫北什么时候会死，旧的轮回遗留下的东西都会被一波带走。

    “他骗我！”林西羽绝望地怒吼着，“他明明说是莫北会妨碍我们向你获取力量，弄死了就行了……”

    唐颂低头看着她，他居于高位，垂着眸子，透露着一丝充满玩味的冷淡，在她冷静下来问为什么要告知这一切时还笑了起来。

    “莫北以前和我说，力量本身没有思维，当它失去善恶的节制时会很可怕，但我想，当它被善恶所利用到一定程度，都会失去控制，你一开始或许是有过想要解决人鬼混杂的现状，那么现在呢？”

    所以莫北也好，容声也好，她们都时常保持着一种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的克制。

    林西羽心绪翻涌，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因为被骗了还是因为唐颂一席话，他平淡而坚定地看着自己，她却不敢抬眼去对视。

    “认识余洐吗？”

    “谁？”她心里乱着，听到问话本能地去回应。

    唐宋翻出一张照片，图像里的女孩微垂着头，神情说不清是呆滞还是阴郁。

    林西羽看清上面的人，摇了摇头。

    充气的小泳池充好了电，鼓囊囊地摆着，唐颂关了电泵，随手放在一边。

    “你这是干什么？”林西羽不解。

    “这是我家，书房以后还要用的，”唐颂抓着她的手肘把她拉起来，脚尖勾过泳池摆好，搬着她放了进去，同样把林西平搬进去靠在她身边，“你们还要在这儿待几天，憋不住就拉，这样我到时候好收拾。”

    “你有病！”林西羽骂他，但他那种饿不住就吃的寻常语气让她浑身发毛，“这是非法拘禁！”

    “我知道。”唐颂不太在意。

    林西羽快崩溃了：“话都说到这份上，我还有什么机会，你关着我门有什么用？”

    “出气。”唐颂仍淡淡的，他拿过一旁的毛巾，反折了几道，站着想了想这条毛巾的波折，卸了她的下巴才重新塞进去。

    林西羽疼得直抽气，眼睁睁看着他伸手捏住林西平的下巴，一声脆响。

    她不忍直视，闭上眼睛，听见他脚步走远，关了门。

    唐颂站在门口长长吐了口气，去洗了手才拐回房间，莫北躺在被窝里，与被他塞进被窝时的姿势没有两样。

    他在一侧躺下，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还是软的，热的，心率正常，呼吸平稳。

    唐颂呼吸颤了颤，把头埋进她肩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