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苏嫣和连清早早就从王宫出发，去了楚婆婆的竹楼。

他们来到时，楚凤歌正在院子里照顾药草。

她一见苏嫣和连清前来，忙搁下了手里的水壶，微笑着说道：“祖母和秋寒姑姑都在里面等你们呢。”

三人寒暄了几句后，连清和苏嫣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今日的竹楼摆设与昨日有些不同，苏嫣见过的几件带着小棱角的物件都不见了。虽然南越很喜欢圆形的东西，但也不是所有物件全然都是圆形的。现在这样应该是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秋寒临时收起来的。

竹榻上坐着的除了楚婆婆以外，还有一位闭着眼睛的灰衣女子，她的鬓角已经全白了，乍看上去竟和楚婆婆差不多年纪。

这位想必就是女官秋寒了。

听到推门的动静后，秋寒扶着案几站了起来，试探地喊了一声。

“小殿下？”

随淑嘉贵妃去京城的人，都是习惯称呼连清为小殿下的。

连清见秋寒行动不便，忙上前几步，扶住了秋寒的胳膊，轻声应道：“我在这里。”

秋寒笑了笑，握着连清的手又坐了回去。

“自从昨日凤歌去找了我之后，我就一直期盼着这一刻。”秋寒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也有二十年没有见过小殿下了……”

淑嘉贵妃从南越带去京城的人本就不多，除去殉主的芳容女官和被送回南越的秋寒外，留在宫里照顾连清的南越侍者只有两人，后来都相继病逝了。

虽然连清现在已经记不得小时候与秋寒玩闹的场景了，但她的出现还是让连清心中一暖。

“其实这次我是有重要的事与你说。”

苏嫣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起身，但却被连清拉住了手。

“请说吧。”连清温声道。

秋寒顿了一下，然后启唇道：“小殿下或许不记得我这眼睛是怎么失明了的。”

连清心中一动，不自觉地皱起了眉，直觉秋寒所说之事十分得重要。

“我这双眼睛其实是中毒所致。”秋寒淡淡道。

秋寒的这句话让连清不由悬起了心，也让旁边的苏嫣心里一惊。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夏天，侧殿的董美人给公主送来了一碗冰粥，但因为公主当日胃口不好，所以就将冰粥给了一贯贪嘴的我。”

说到此处，秋寒低头轻笑，眼角落下了一滴泪珠。

“半夜我身体里的毒性发作，闹醒了公主。请来太医一看，才知道是冰粥中被下了毒。这原是季美人想谋害公主，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被我挡下了。”

“季美人认了？”连清皱眉问道。

秋寒颔首道：“冰粥是她亲手做的，她当然脱不了罪。”

见连清没再询问，秋寒便继续说道：“因这是丑事，所以皇帝就将此事压了下来，并让人把送我回了这克知城。当时小殿下年纪才四岁，自然是记不清楚的。”

“季美人为何要害母亲

？”连清追问道。

“她自己说是因为嫉妒公主独得宠爱，所以怀恨在心。再加上她因为不久之前刚刚体虚小产，心中郁结又不得发泄之道，一时失控走了岔路。”秋寒说道。

秋寒顿了顿，语气有些怀疑，“不过……”

“我觉得季美人背后怕是有人指使，但是一直到公主去世都没有把这人找出来。”

连清敛眉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也是我的心事。”一片寂静中，楚婆婆开了口。

“所以我才让凤歌把秋寒叫来，为的就是让你们知道这件事，好有些提防之心。”

“说句心里话，我是看着公主长大的人，当年她远嫁和亲，我实在是不舍得，还曾有过与她一起去大周的想法。”

楚婆婆思及往事，长长叹了一声。

“当年秋寒回来以后，我就知道了此事。只是可惜京城离克知实在太远，我也着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送信给林骆，让他把信和一些我自制的药丸一类递到皇宫中的公主手里。除此之外，我也做不了什么。”

“公主曾经回过一次信，说是没什么事，这信我到现在还留着。”

说到这，楚婆婆起身去了二楼。不多时，她便捧着一个匣子走了下来，将匣子打开后，里面果然是一封信，只是纸张早已泛黄。

连清看信之时，楚婆婆缓缓说道：“虽然公主这么说，但我心里还是有点怀疑。今天把这事告诉你们，也是想让你们在京城注意一些，多留个心眼，千万不要被人暗算才是。”

从竹楼走出来之后，无论是连清还是苏嫣，心情都很沉重。

直觉告诉他们，此事背后怕是不会像淑嘉贵妃信中所写的那般简单，秋寒和楚婆婆的猜想或许更为真实。

二人回到王宫后，正逢林骆前来，连清挥退侍者后，请他到了侧殿。

林骆刚说完两天后衔花节的事，就发现连清似乎有所顾虑，他出言询问，连清只说了一

句。

“先生跟我讲讲当年您还在京城时的事吧。”

林骆见连清神色郑重，眉间紧蹙，似乎这件事极为重要。他心中一肃，仔细回想起陈年往事。

说完之后，林骆试探着问了一句原因。

连清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向林骆吐露了实情，这下沉默的人变成了林骆。

过了片刻后，林骆低声道：“这事发生的时候，我还没有离开京城，但此事宫中讳莫如深，公主也不曾与我说过一言半语。只是说她已无事，嘱咐我不要多问。”

在林骆走后，连清独自一人留在了偏殿中。苏嫣抱着衣服寻过来时，他正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竹林出神。

苏嫣默默叹了一声，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苏嫣怀里抱着她的薄冬衣，最近天越来越凉了，克知城又雨水丰富，对他们这种长期生活在京城的人来说，难免有些寒冷。

她走到连清身后，把

手里的衣服抖开披到了他的身上，莞尔笑道：“谁让你在杭州的时候说什么也不做冬衣，如今就只能委屈你先穿我的衣服了。”

因着这件女子的冬衣和连清俊美的长相，苏嫣抱着连清的腰身，故意探过头去逗他。

“九姐姐~”

连清弯了下嘴角，回身把苏嫣抱进了自己怀里。

“我给你讲讲我母亲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