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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中有黑色的影子略过。

那是一只雄骏、壮硕甚至带些凶恶的黑色鸟儿，它伸展双翼在寒空中滑翔，时而下降高度略过没有叶片的树尖，时而拉起高度用自身的力量与北风对抗。

鸟儿略过森林和田野，在城外的兵营上空盘旋了一阵，最后飞进城堡里，来到高塔的某扇窗户前，用喙轻敲几下封住窗口的木板。

片刻后，木板被人取下，黑鸟裹挟着寒风跃入窗内。

“你这小可怜，是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那是个穿着锁子甲的男人，他肥胖、老迈、须发全白而且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浓浓的疲倦。

黑色的雀鸟停在床边的桌子上，用乌黑的双眸注视着眼前的男人。老迈的男性将木板装回窗框来挡住灌入房间的寒风，随后坐回火炉边的扶手椅，将搭在椅背上的毛毯盖到膝盖上。

衰老带来的身体机能退化正在影响他的方方面面，当年能在寒冬里骑马奔袭一个星期还有余力挥剑战斗的著名勇士，如今老的只能蜷缩在火堆前数日头，祈祷自己能无灾无患的度过这个冬天。

“你想在这里待多久都行，不过我可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我也没指望被招待，你这老秃子。”

黑鸟突然开口说话惊的老家伙差点从扶手椅上摔下去，他困惑的挠了挠头顶光秃秃的脑壳，最后小心翼翼的吐出一个名字：“……贝鲁奇先生？”

“是我。”那黑色的鸟——准确的说，是一只渡鸦——发出略显尖锐的声音：“被敌人团团围住的感觉如何？我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状况。”

老家伙露出苦涩的笑容：“说实话感觉很不好，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生怕敌人打进来了，我宁愿没体验过这一切……”

渡鸦眼巴巴的等着后续，但是老家伙却没有进一步谈论自己心情的想法。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阵，最后小黑鸟儿干咳几下打破了沉默。

“咳，言归正传，我给你带来了一些消息。”渡鸦张开翅膀，伸头在翅膀的羽毛上啄了几下才继续：“星塔打了几场漂亮的战斗，公爵的军队节节败退，现在他们正在东边不远的地方对峙。”

“哦，这可能是这场战争开始以来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老家伙摸摸胡子，露出一个略显欣慰的笑容。

“别高兴得太早了，你觉得星塔那些家伙能打出这么漂亮的战斗？”渡鸦毫不留情的嘲讽老家伙：“如果光靠他们的话，你现在应该在考虑投降书的措辞了。”

“……唉，你说的没错。”

老头子绞尽脑汁想要为自己的盟友辩护，但是搜肠刮肚也没能想出什么有力的说辞，只好承认了渡鸦说的说法。

“如果我那老伙计还在，就算打不出漂亮胜利，最少也能打出僵持的态势。”他这样感叹道：“现在星塔只剩下一对孤儿寡母，还有相当一部分权力被权臣把持着，能打赢才是一件令人惊奇的事。”

“当然，我们都知道光靠他们打不赢。”黑鸟儿嘎嘎嘎的发出刺耳叫声：“但是他们赢了，有人在背后支持他们。”

“那可真是太好了……”

“别高兴太早，你这蠢材。”渡鸦尖叫着：“背后提供支持的人可不希望你们赢，他想看到的是你们两边旷日持久的打下去，你可以猜一猜到底是谁在支持星堡那些废物。”

老头子没说话，但是呼吸很明显变得急促起来，很明显是在思考。

“……难道是西境那位大王？”西境的太阳王试图染指北境的土地已经不是一两天了，但是一直没能遇上多好的机会。不过有什么流寇间谍的话，锅甩给太阳王准没错。

“错了。”渡鸦摇摇头。

“嗯……那是我们北边的邻居？”

北方的邻居指的是北境最南边与山外地区接壤的几家贵族，这几个家伙垂涎山外地区的土地不是一两天了，但是过去碍于山外地区在抗击焦兽灾害上的重要战略地位而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焦兽灾害解除了，这几家也开始蠢蠢欲动。要不是西境王国这个庞然大物也在蠢蠢欲动随时可能入侵北境，这几家恐怕早就动手了。

“他们确实做了一些事，但是影响很有限。”渡鸦扬着头，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继续猜。”

“这……你让我怎么猜？嗯，等等……”老家伙沉思了一阵，突然想到了被自己忽略的可能性：“几年前曾经有个使者，说是代表麦歇提半岛的主人而来。”

他从架子上抄起自己的佩剑，拔出剑刃，寒光闪闪的剑锋让房间里多了几分肃杀：“这把剑正是那个使者送给我的，真是把好剑，可惜我已经老的要挥不动剑了。”

小黑鸟儿不嗦话。

“真的是他？麦歇提半岛的主人？”

“现在那里改叫罗马了。”沉默片刻后渡鸦说道：“罗马的主人派出了他的近卫军长官……嗯……你可以理解为他最信任的将军以志愿者的身份加入了

星塔的军队。”

“没有军队？”

“有，但是只有一小队骑兵，大概不到一百号人。”渡鸦说道：“那位将军就靠这点部队一点点赢得星堡军队的信服，现在已经成为联军的最高指挥官。”

“真了不起，他一定是个英武绝伦的骑士。”老家伙发出由衷的感慨：“不能见他一面真是太可惜了。”

“或许你还有机会见到他。”渡鸦却不以为意：“就算公爵没有发动战争，你的处境也岌岌可危……想想看，为什么伦纳德那个小鬼这么急着要夺回两塔？”

“嗯……因为外部威胁？”老家伙不蠢，只是需要一些引导。

“没错，那位太阳王随时可能率领西境大军入侵北境，只有统一的山外地区才有可能在浪潮中屹立不倒。”渡鸦咯咯咯的笑着：“但是那个小鬼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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