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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夏的旅程一直在继续, 她遇上很多人,也遇上很多事,交好运的事, 倒霉的事情, 许许多多奇怪、最充满奇思妙想的人都不一定能想象出来的事情。但此时此刻发生的事情, 就在夏个人的经历里也确实算得上是怪异至极。
她散落的灵魂碎片不见了。这是她偶然间发现的,根据无数次地尝试,她终于学会了怎么在死亡后短暂地保留自己的感知, 得以匆匆一瞥世界缝隙的情况。但从某一次开始,她惊讶地发现, 那些本应该不灭的, 自己留下的坐标在以一个异常的速度消失。在三四次转生后, 她再去窥探时就一个不剩了。
正当她忧心忡忡又一头雾水时, 始作俑者找上门来。那是一股纯粹的能力,一个漩涡, 一种集体意识, ta自称抑制力,也叫做阿赖耶。正是这玩意在收集源夏的灵魂, 现在还大大方方地找到她, 想要跟她签订契约收买她剩下的灵魂。除非脖子上那玩意不是脑袋,没人会出卖自己的灵魂。但源夏还是不动声色地让阿赖耶说下去。
阿赖耶告诉她, 她所到一处就留下一片灵魂, 随着她所到的地方越多, 她所剩的灵魂就更少, 总有一天她的灵魂会用完,到那时所剩下的就只有她的能力,那个一直保护她的金橙色能力会完全取代她,以源夏的名义继续活下去。这让夏想起涩泽龙彦,或者说涩泽龙彦的异能。
阿赖耶想要一个强力的守护者,进而盯上了可以跨越世界的源夏。阿赖耶无意干扰她的能力,却愿意收留她七零八落的灵魂,并重新将她们组合起来——作为英灵。
听了阿赖耶的话,源夏松了口气,然后礼貌地拒绝了对方的提议,并谢谢他告知了自己她原来还是会死的,就让她就此消失吧,至于自己的不知道从哪来的能力要是愿意活下去就活着吧,她懒得管了。
阿赖耶似乎是没想到夏会这么坚决地拒绝,沉默了一会,并在这一小会儿中迅速地分析了源夏,提出了第二个提案,一个非常诱人,夏难以拒绝的丰厚条件。
直到这时,她才搞明白了自己身上的一些事实,一些极可能在一开始太宰治就看出却一个字不说的事实。
世界缝隙一片漆黑,只有非常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一点光,那是阿赖耶给出的一点提示。她努力靠近,一路狂奔,奔进那暗淡的光芒,她的之中。
夏不断下坠旋转,直至双脚接触地面,她才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她站在一间露天搭建的帐篷中,眼前是一张棺材。此时谁都看不见她,不然周围许多穿黑衣服的人该诧异地叫起来了。夏瞧着他们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反应不出自己在哪见过他们。直至一个穿着高跟鞋的短发女人噙着眼泪走进来,夏认出她曾是她的编辑,因为截稿日期和审核给予过她无限的痛苦的人,她这才想起其他人都是谁。她第一世的同事们,她曾经的朋友和学生。
那么眼前的棺材属于谁也一目了然了。她移动得非常快,转眼就飘出了停棺的帐篷,看到了自己的照片。照片上的人笑得很开心,她困惑地看着有点陌生的那张脸,盯着看了很久。直至阿赖耶提醒她她才惊醒,她不能再这个世界停留过久,必须赶忙去确认更为重要的事情。
横滨是个既带有日本特色,同时也有西方气息的地方。大马路旁,洋房混搭日式平房,街头广告中的日式食物却有一个英文名,大概率还是一个只有日本人能听懂的英文名。
到横滨需要跨越一条海湾和大半个日本,但鉴于她现在只是一个灵体,所需的时间大大减少,她用了几分钟就找到了织田作和太宰治、坂口安吾聚会的酒馆,现在是个名人遗迹,因为他们三人而有名的酒吧。为画下的魔法阵灌入魔力,历史的影像开始倒转,人们飞快地离去,喝酒,进入,店内关了又开,时间倒流,终于跑到了1946年。
织田作之助,太宰治,坂口安吾一同出现在了酒吧中。他们进来时就已经醉得不成样子,进来后又叫了许多电气白兰,威士忌和一切他们知道的能消费得起的酒。
夏专注地盯着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天啊,一模一样。她是说,和她认识的织田作之助,太宰治一模一样!
她觉得荒缪绝顶,自己怎么能一直没发现呢?真相就摆在她眼前,她却像瞎子一样看不见。异世界之间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只有平行世界才可能出现两个同一个人。
她的世界与织田作之助的世界不是异世界的关系而是平行世界。她的能力不是什么其他的,从一开始就是异能力。
太宰治在那个傍晚告知她武装侦探社社长福泽谕吉拥有“调整异能的力量,使之能受控制”的抑制力量,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提醒,一个表明他早就明白一切的提示。
该死的太宰治!
他但凡多说几个字!
夏咬牙切齿,此时世界终于反应过来混进了一个已经死掉的灵魂,将夏踢了出去。阿赖耶瞧准时机送了夏最后一程。
她在另一个横滨再次落地。
“这是你路过的第几个横滨了?”小太宰问。
夏在心里稍微数了一下,“十三个。”
“好数字。”他漫不经心地说。
他们正坐在一家咖啡厅外的桌子前,像是两个逛街逛累的人,一人面前摆着一杯果汁。夏穿得严严实实,甚至带着一双长长的黑色手套把手很胳膊都包起来。稍显复古的装扮是为了不让太宰治触碰到她的皮肤,他的「人间失格」会使她的异能消失,要是接触得时间长了,怕是会让灵魂直接崩溃。好在横滨街头奇人怪事多得事,也没多少人去看她的手套。不过此时她的手套已经取下来,正捧着一本小说认真地看着。
书的封页正对着小太宰,他看见《夫妻善哉》的书名和织田作之助的作者名。夏一见到这本书就停下脚步,翻了两页就断言这个世界就是自己要找的世界,然后就带着他在附近坐下,一个人沉默地看起了小说。
小太宰只能坐在她对面和果汁。他有点无聊,这个和平的横滨和他的横滨很不一样,他不太喜欢。不过这里是横滨,他相信这副和平的景象下很有可能隐藏着惊喜。就算没有,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平行世界,还是值得他观察一会的。
花了几个小说,夏终于把书看完了,把书往包里一扔,把剩下的半杯果汁一干而尽,戴好手套,叫无聊得开始折纸的太宰别玩了。
太宰扔下满桌纸星星,抓上两个带腿的千纸鹤跟上夏。
再次行动起来的夏目标明显比之前果断多了。
“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去侦探社待着。”她在出租车上吩咐小太宰。
“啊呀,真的不带我去吗?”小太宰问。
“老实待着,你不是想见织田作吗?”
“我对太宰治也很感兴趣。”
夏扫了他一眼,小孩脸上带着讨厌的微笑,她翻了个白眼,恹恹地说“离他远点,免得我连你一块打。”
小太宰鼓起脸颊,不满地抱怨,“可是国木田很无趣诶,还不如去找帽子放置机。”
夏想起他和国木田或者他和中原中也就头疼,知道没什么用,但还是嘱托他一声“别欺负国木田。”
小太宰没应声。
黑手党大楼招摇地矗立在横滨,给夏指了路。她撂倒了不知道多少个穿着黑西装的黑手党,踢开太宰治的门时,太宰治稳稳当当地坐在办公室里,把一双腿翘起来搁在桌面上,手里捧着游戏机正“噼里啪啦”地打游戏。
“哟~好久不见。”他头也不抬,却知道来者是谁,欢快地跟夏打招呼。
夏看了他就来气,把他的手下扔到他的办公桌上,文件和文具被扫落一地,太宰治敏捷地躲开飞过来的墨水瓶和钢笔,没让游戏机染上一点污渍。
“啊啊,好险,好险——差点就白给了。”
夏郁闷地发现,太宰治对她回来这件事不仅一点都不紧张,甚至都没用任何惊讶的表情。
“你早算好了?”
“唔,赌了一把。”太宰说,“差点都放弃了,不过你还是回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这是夏最想不明白的,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太宰治是怎么知道的。
太宰微笑,说“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那接下来显而易见的事情你也一定预料到了吧。”夏说,一面拔出刀。
“啊,你换武器了。”太宰治终于展现出一点惊讶的表情,观察一番,表示,“你还是更适合用枪。”
“用枪在你身上开窟窿可没有用刀切块来得爽。”
太宰治想了一下,点头。
“的确。”
太宰治平静地怨气满满的夏面前,夏眯起眼,心里奇怪,她不觉得太宰治费这么大劲等她回来就是为了让她亲手杀了她,不应该对她一点防备都没有——等等,要是是太宰治的话,其实也没准。
杀了太宰治脏他的手,还遂他的愿,不杀他难以泄她心头之恨,简直进退两难,夏瞪着太宰治,一时间没有动作。
太宰治歪了歪头,看到夏身后笑了一下。
“喂——是谁胆敢袭击那条青花鱼!”
随着一声大喊,中原中也极速朝夏袭来,她瞬间扭身抽刀挡住中原中也踢过来的脚。地板翻起,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中原将夏踢倒靠墙的边缘才停下,但他也没捞到什么好处,夏转动刀身,朝他劈砍,要不是他躲得快,砍下得就不是一缕头发了。
中原中也咂舌,双手插袋,在太宰身边落下。
太宰终于收起游戏机,喊到“哦呀,我们黑手党的小不点终于来了啊。”
本来盯着夏的中原转头朝太宰治怒吼。
太宰笑眯眯地继续拱火。
中原中也咬着后槽牙告诉自己克制,眼不见心为净,他扭头朝夏放狠话“喂,你这家伙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袭击黑手党的首领,做好死的准备了吗?”
夏甩了下刀,冷冷地说,“我不是来□□手党的首领,只是来揍太宰治的而已。”
“哈?!”
“打个商量。”她说,“我揍那边那个自杀狂魔一顿就走——放心好了,最多半身不遂,不会杀了他的,才不会那么简单遂了他愿,你全当没看见,怎么样?”
“喂喂有没有搞错。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我们俩打起来,免不了拆楼,修起来麻烦。反正我和你、和黑手党都没有主要矛盾,就是那边那个家伙跟我有私仇。反正你和他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吧,还慑于上下级关系不好动手,看我揍他也可以聊以慰藉。你考虑一下。”
中原疑惑地看了眼太宰,问“你什么时候招惹的女人?”
太宰治叹了口气,“真的是,本来就不高,现在还问出这个问题,真让人怀疑你肩膀上的球形物体是干什么用的啊。”
“你这家伙——”
“这是小夏啊。”
中原想了半天才想起小夏是谁。
“源夏不是死了吗?”
“没错。”夏笑起来,缓慢地说,“我从地狱爬回来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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