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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老爹一路匆匆进宫,依然没见到蓝少侠,圣帝通过丰大伴传召这位盟主,眼下人来了,陛下不疾不徐批阅着奏章,看来并没功夫搭理心急火燎的那位——
所以就说玄紫君不爱下棋,是个快意恩仇的性子,登基当了皇帝之后才爱上下棋,屁股坐得住,心思罩得住,就喜欢将“棋友”折磨得满心七上八下。
蓝无忌一边撇嘴一边腹诽,目光择着青砖一块块的看,找不见好儿子,好似在寻这处太极殿会否留下他儿子的毛。
数百块青砖看了个遍,圣帝阖上了奏章,蓝无忌连忙抬眼预备言语,眼瞅着陛下又要翻开另一摞高高堆叠的奏章,蓝盟主憋不住了,心里急坏了,面上还必须要配个得体的笑,这才道:“陛下交代的事,我已经办好,东西就放在灵泉山庄里。”
圣帝点了点头,半个字都没说。
蓝无忌走上前几步,又道:“我见到灵霄禾了,还见到了刘泓澜以及师——咳,道虹真人。”
陛下取了御笔蘸了朱砂,埋头批阅奏折,再次点了点头,这次道了一个字,“嗯。”
蓝无忌瞪眼,嗯?你嗯个鬼呢!
“紫君紫君。”带着这个旧称,蓝无忌走前几步,道:“你莫跟我那犬子一般见识么。”
圣帝下笔轻快,几笔批完奏章阖上,抬眼看着蓝无忌,“虎父何来的犬子?对了,朕的那头小老虎怎样了?”
蓝无忌咽下“碧贤侄的境况着实不咋地”这几个字,赔笑道:“碧相自然是好着呢。”
“你骗鬼便罢,敢欺君,朕且斩了你。”
圣帝搁下这句话,推开成堆奏章,走下玉阶,蓝无忌亦步亦趋跟在陛下身后,组织了好一会儿话语,干脆选了实话实说,开口便问了他最不明白的,“荀仪身边养了个外族人,这事你早就知道?”
“土默特部的人么,复姓纳兰,这是他们那个部落的王族之姓,冢卿将人带回帝都的时候,告诉我了。”
圣帝答得不咸不淡,蓝无忌稀奇道:“那么个不详的人,万一纳兰是瞎掰自个儿身份,亦或他的身份就是有心人瞎掰来糊弄你呢?就算他当真是什么土默特部的,也真的复姓纳兰,他王族都覆灭了,你收留他作甚?难不成你还预备给土默特部这么个外族报仇不成?”
“有什么不成?”圣帝以这个反问噎扁蓝无忌,复道:“外族如何,外族也是娘生的,何况番邦铁骑能踏平一个外族,其他的零星小部落也会日夜担惊受怕,四处迁移。我大玄泱泱大国,只要外族愿意对朕俯首称臣,倒要好过一些所谓的‘自己人’。”
“更何况……”圣帝看着蓝无忌,道:“朕自有法子验证纳兰身份的真假。”
蓝无忌本来听了一堆没一句是他想听的话,耳闻圣帝这般道罢,不由奇道:“你能咋验证,难不成你还能闻出尝出他身上带着土默特族的味儿?”
圣帝微微一笑,挑眉道:“你觉得呢?你既说见到了泓澜,我猜用不了多久,泓澜也能嗅出属于纳兰的独特气息,届时,就看泓澜是否愿意放过这个机会。”
唐元奉了两盏茶进来,恰好听见这句,内心不免为纳兰点了根蜡,难怪陛下那时会轻易放过纳兰,原来还要拿这人试探一下别的人。
譬如——
镇国大将军,刘泓澜。
圣帝接了茶盏,闲淡品茶之际,一缕视线投向唐元,道:“你在想什么?”
唐元讪笑抱拳,“陛下恕罪。”
蓝无忌愈发觉得纳闷,谨慎的保持了沉默,免得再被陛下没事儿捏两下。
圣帝抚着茶盏,看向殿外,眼中无波,只道:“我不会试探泓澜什么,泓澜待我且真且诚,我信泓澜,之所以留着纳兰,只是为了让容卿更好的看清楚他身边的人。看清他的公子,看清他的师叔,看清他所在乎的这些人,看清这些人即将因他做出的每一个选择,看清他在这些人心中的分量,在朕这一国之君心中的分量。”
话似是没说完,蓝无忌不急道出内心其他,静待圣帝继续。
目落玄色衣摆,圣帝沉默许久,语调放轻,道:“就让容卿凭借看清的这些,一旦有朝一日,他受万般恨侵袭内心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够仔细的体会这些,我希望他能够记住,有人爱他,有人敬他,有人念他,他所在乎的这些人,不会放弃他,不会抛下他这个所谓的鬼手山走出来的孽。”
蓝无忌听罢这番话,抚须片刻,忽而一笑,道:“紫君这般说,那且好,我也希望我那碧贤侄能够经历一番事之后,能够看清身边的人,看清我们这些关心他的人,借此慰藉他内心的苦,借此安抚他内心的疼。旁人说他妖或不妖,他唤我一声伯父,盖有我这蓝伯父在,我认他当我家儿郎,我蓝家认他,即便碧嘉谦不是我女婿,我也当他是我半子。往后再有人说他是妖是怪——且别怪我下手太黑!”
圣帝回了个目光,两人相视而笑,陛下点头道:“能得朴淳这个伯父认可,我代那个混球道一声谢。”
唐元双手将茶盏奉给蓝无忌,待对方接过去之后,
郑重抱拳道:“抚舟敬蓝公高义。”
蓝无忌端着茶盏,目落纯净茶汤,叹道:“你可别说我高义什么的,我若真是高义,这会儿恐怕早杀到素和家,拎着素和如风,怒揍一顿。”
“抚舟。”蓝无忌将茶喝了,道:“你的这杯茶,老夫实在受之有愧。有些事,不是你表面看来那般简单,如风这个儿郎,乃是被素和宇振毁了。”
唐元双拳紧握,恨道:“晏清那般好的一个人,他不该遭受这般对待!素和家必须付出代价!”
能当着圣帝的面直言如此,蓝无忌倒是佩服唐元的勇气,同时也感念唐家待荀家的情谊,转身看着圣帝,蓝无忌沉吟片刻,道:“师兄说,他将揽云诀传给了碧嘉谦。”
圣帝道:“师兄?你重又归入昆仑派了?”
蓝无忌呵呵一笑,道:“我生来便是如此,想走就走,想回就回,师兄若不愿认我,随他的便去。只消来日我去玉清殿给我师父上一炷香,师父认我就成,用不着他这个昆仑首座同意不同意。”
圣帝脚步微停,不说别的,只道:“你不是担心道虹传给碧嘉谦什么,你是担心碧嘉谦会效仿往日的玄云风,一人一剑,用一招‘倾山河’,似云风扫平大丰那般,荡平朕的这座玄宫。此处现在姓‘玄’,再不是大丰朝,而且碧嘉谦性子虽然野,却不是云风那种……嗯,性子。”
话音隐去了有关玄云风性格的评价,蓝无忌不理圣帝对道虹“斩草除根,宁杀错不放过”的性格评价,不甘心道:“你没担心过嘛?你若不是忌惮碧嘉谦,往昔又怎会不信他,防着他?”
圣帝面色微冷,蓝盟主又在哪壶不开提哪壶,烦死这个人了,真想拎着这人暴捶一顿!
蓝无忌主动退后两步,认怂赔笑,道:“我晓得你因何忌惮碧嘉谦,他将江湖人士聚集在一起,这里面还包含了无相门以及金剑门尤其还有个四海帮,众多势力集在一起,这便是一股新势力,万一他振臂一呼,竖起新棋,确实是咱们大玄的敌人。你说要除了这些人还有碧嘉谦吧,费工夫费心思倒在其次,就是这么个有本事的少年郎,若将他杀了,委实有点可惜呦!”
圣帝哼了一声,冷脸稍释,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未想过要杀碧嘉谦,曾经是想将他父子两人养在后宫,碧云的手能拿笔,碧嘉谦的手能拿剑,我能‘绑’了他们父子两人的手,再不让他们拿笔拿剑,我能以这个帝王的身份护着他们父子,可他们不愿意……尤其这父子身边还有御风与容卿师徒。正因此,碧嘉谦一再激怒朕,一再进犯,所以,朕才动了想要他命的念头。”
“朴淳。”伸手搓了一把脸,圣帝坐在了玉阶上,慢声道:“碧嘉谦小时候,就六岁那年,我重创了他,将他养在銮儿的落梅轩,我将忘我之息传给这个小孩儿,如果能够给我十载,我能拔除碧嘉谦的一身戾气。可碧云……他没给我这个机会,碧云要去昆仑山给御风求泉眼,他哪里是去求,他是想用自己跟云风换,换取御风的活路。我赌不起,朴淳,你那师兄是个什么性子,你了解的,我不得不将碧嘉谦放出宫去,让他替他的父亲留在昆仑。随后又有一个容卿,这么个身藏暴戾血液,偏又柔情似水的人,更令我束手无策。容卿比碧嘉谦,更似碧云。”
蓝无忌挨着圣帝坐下,很想翻白眼,恐怕最后这句话才是令圣帝最终改变主意的,一旦想到历纶说的陛下喜欢容卿,并且还是某种喜欢,蓝盟主便觉得痛心疾首,这么个不省心的货,他当初怎么就没发觉玄紫君是个多情种呢!
圣帝兜手给了蓝无忌一个脑瓜崩,瞥眼道:“你胡想什么?我是,但我不会,天底下有趣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我看上一个就要一个?那我是个什么?我就是……”
指着胸口,圣帝无奈而叹,“这儿疼,容卿让我疼,我就是……嗯,心疼他了。御风受了很多罪,临了没得善终,我欠了御风的情,总不能再让他的徒儿不好过。”
归根究底,圣帝咽不下这口气,蓝无忌没亲眼瞧见碧云与御风鬼手辞世的那一幕,圣帝是亲眼瞧见的,这个沉重的打击,重创帝心,且有一群人要以命来偿!
圣帝将脸埋入手掌,紧绷的下颚,隐约颤抖,蓝无忌沉默了好一会儿,语声轻了又轻,道:“师兄他……头发白了……全白了。”
圣帝一霎抬眼,“是吗?都……都白了?”
头发是白了,这人可不是个老态龙钟的。
蓝无忌大致将几人晤面来往交代了一遍,圣帝分析片刻,忽道:“你要不然去一趟武当……不,按云风的脚程来论,你去了也晚了。”
蓝无忌不解道:“这又和武当派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云风还能寻武当掌门慧逡道尊的麻烦?慧逡道尊的功法可不比云风低,避世那么多年,慧逡的功法说不准还要高于云风!”
圣帝没言语,面色变得难看,紧皱的眉头几如能夹死蚊虫,但愿是他想错了,想岔了。
“朴淳……”圣帝摆了摆手,道:“算了,你就留在碧卿山庄也罢,余下的事,各人皆有造化,时也运也,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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