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父亲为了我也寻了好些个大夫了，药也不知道吃了多少了，可是也没有什么起色，我一天比一天感觉累。有一次我父亲与大夫以为我睡着了，迷迷糊糊我听到一些他们的谈话，说要我父亲提前准备着我的后事，我父亲发了好大的脾气，我就知道，我这病，恐怕是不能好了，清欢，你快些走吧，我这房里，寻常人都不敢进来了。”

清欢说：“颜姐姐放心吧，我病了那么多年，这身体里不知吃了多少药，现在寻常病不能传染给我，你自己的身体也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你知道我久病成医，多少懂点药理，回去想一想，说不定你就治好了。”

颜如玉反而被清欢逗笑了：“你不过多吃了几年药罢了，难道比舒诀舒神医好厉害了？”

清欢一拍脑门：“舒诀？对了，姐姐提醒我了，还有舒神医，我也知道他的，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颜如玉幽幽开口接着说：“我父亲正准备发动我颜家所有的人脉寻找舒神医，说来也是巧合，刚好就在金陵遇上了，现在就在我颜府客房里住着呢，不过我父亲封锁颜府一切消息，外面不知道罢了。”

舒诀也来了？

清欢顿时好像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吗？怎么一到金陵就被请进颜府了？颜老爷认识他？

不过也许目前这并不是最该关心的，她赶紧跟颜如玉说：“那不是更好了？舒诀被天下人称之为神医，据说没有他看不好的病，解不了的毒，姐姐大可以放心了。”

“舒老先生与我颜家颇有些渊源，他不会骗我们的，他说我这个病是好不了的，不过拖一天是一天罢了。别的大夫这样说也就算了，父亲还跟府医发了好大的火，可是舒神医是什么人？他断不会误诊的。”

连舒诀都说好不了？难道真有这么严重？清欢又问：“颜姐姐不是听错了吧？”

“不，他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其实我只是闭目假寐而已，况且在病中，我这房里安静，我躺在床上全身不能动弹，耳朵便听得格外真切。”

清欢惊，问：“你听到什么了？”

“舒神医说了，这不是普通的瘟疫，具体什么名字我没记住，还说我们府里的翎儿既然是从外面染的病，虽然金陵未发现其他人，那也不远了，届时便麻烦大了。”

“会危及整个金陵吗？”

“翎儿的老家是隶属金陵相对偏远的一个小村落，又没有官府的人负责封闭隔离，村里有些闲钱的人家得了病，必然要出来寻医问药，不管是什么情况，瘟疫扩散已经是不可控控制了，舒神医说了，有钱人家靠药物可以多拖一些时日，

没钱的只能等死了。清欢，谢谢你偷偷过来看我，也算我们相识一场，你回去，千万保重吧！”

“便是瘟疫，也没听说治不好的道理啊？这样说话，舒诀那个老头算是什么神医嘛！”

颜如玉看清欢愤愤的，便说：“凡胎肉体，又不是神仙转世，就是华佗也有治不好的病，何苦勉强。”

清欢终于相信了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毕竟自己还有个空间，她心中始终存着一份侥幸，或许自己真的能想到办法也未可知。

但此时此刻，她不想让颜如玉更加忧心，便说：“好，我听你的，回去便开始准备着，但我是不会放弃的，一定要找到克制这个痘疫的办法。”

颜如玉摇摇头：“翎儿死了，我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颜姐姐，你千万不能消极，要配合舒诀安心治病，多拖一天便多一天治愈的希望，古往今来，但凡疑难杂症，一开始也是束手无策的，慢慢就配制出药方来了。”

颜如玉说：“自然只能先拖着，但是舒诀也说了希望不大的。”

清欢话题一转，说：“苏旌阳带我来的你家里，他此时便站在院外等着，你若是想见他我便唤他进来吧。”

听到苏旌阳的名字，颜如玉面上现出一丝红润，随即眼神又黯淡下去，摸着自己的脸说：“算了，清欢妹妹，再说吧。你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我哥哥还没回来，我怎么，都要再见哥哥一面的。”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放心，我回去便让苏旌阳回京城找你哥哥，不管他去京城干嘛去了，一定让他快马加鞭地回来。”

颜如玉犹犹豫豫说：“其实，我虽然想见哥哥，但是又害怕他回来。”

清欢忙问为何，颜如玉接着说：“哥哥去京城有要紧的事，这件事在他心上几年了，若因为我没有办成，岂不是我的罪过？更何况，哥哥回来了肯定不听劝要在这里照顾我，万一给他也传染了……”

原来是这样，想来若不是考虑到这些，颜老爷也早就去京城将颜如楷叫回来了。

清欢安慰：“颜姐姐放心吧，有舒诀在，至少能保证你们府里其他人的安危。对了，你看见我带来的这个大葫芦了吗？这里面的水虽不能治你的病，可是多少可以强身健体，你每日喝上一些，我还会偷偷给你来送的。”

颜如玉恍然大悟：“难怪今日精神格外好些，原来是这

样！”

清欢又絮絮地跟颜如玉说了几句话，苏旌阳还在外面等着，想着天色也实在太晚了恐打扰颜如玉休息，便想着先回去，跟颜如玉告了别，刚转身要走，颜如玉转过脸来叫道：“清欢，你等一下。”

清欢又站住看着颜如玉，颜如玉说：“我怕万一等不到哥哥回来，有句话我先说与你听，我此生还有一个遗憾未完成，便是走了，也是不甘心的。”

清欢忙问是什么，颜如玉说：“我一直有个心愿，想要再见母亲一面，当年母亲被休时，我与哥哥尚幼，但母亲的音容笑貌始终都在心间。我实在不懂，母亲有了我和哥哥一双儿女，到底是出了什么事，让父亲一定要将她休掉，这些年，她又去了哪里？为何哥哥始终打听不到消息？”

清欢问颜如玉：“这些你没有问你父亲吗？或者下人里面做久了的老人，说不定也知道一些啊。”

颜如玉摇头：“父亲责令所有人，不许在我和哥哥面前提起我母亲，所以，我们一无所知。若是我等不到哥哥回来，你帮我转告他，若他日寻得母亲，一定要去看看我，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清欢答应着，又安慰了几句，便走了出去。

苏旌阳早已等得焦急万分，在外面抓耳挠腮，看见清欢出来，忙上前问东问西，颜如玉如何啊？严不严重？清欢在里面都谈了些什么啊？怎么会说了这么久？清欢有没有用帕子遮着嘴巴鼻子啊？是不是真的会传染啊？

清欢照头赏了他两个板栗，对苏旌阳说：“我们先回去，出去了再说。”

苏旌阳可憋坏了，一出门便又不停地问起来，清欢好笑，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苏旌阳，我问你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回答我，你觉得颜姐姐，怎么样？”

苏旌阳一愣，显然没有明白清欢问的是什么意思，抓抓头回答说：“颜小姐？我们很早便认识了，她很好啊，漂亮，善良，感性，体贴，总之，等等等等吧。”

清欢又问：“你说她那么好，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好妻子吧？”

苏旌阳又是一愣，回答清欢说：“这还用说？定然是贤妻良母！将来谁娶了她，那真是祖上积了德了！不是清欢，你什么意思啊？她的病到底要不要紧啊？”

清欢没有回答，接着说：“颜姐姐这么好，不知道你家祖上有没有积这个德，不如你娶回家算了，省得便宜了外人不是？再说了，你跟颜如楷又……”

苏旌阳赶紧打断：“打住打住啊！我是把她当妹妹看的，你可别会错了意。”

苏旌阳撇撇嘴，明显有些不开心，清欢不理会他，自顾说起了颜如玉的病。

苏旌阳听完便炸了毛了：“什么？你要我回京城去找颜如楷？不行不行，如今这个形势，你一个人在金陵我如何放心？再说了，颜老爷怎么可能没派人去？说不定现在人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清欢说：“让

你回去一趟，不是不让你过来了，颜家应该怕颜如楷也传染上，所以并没有通知他，我想了想，你是最合适的，如今颜老爷忧心颜姐姐，思虑也不周全，颜府好歹防备着总是好些，万一他们的大少爷在外面被染上不是更麻烦？”

苏旌阳撇撇嘴，不太乐意！

“还有，京城那边，你通知你的父母及亲眷，让他们也多做好准备，府里提前预备下常用药材，在这个节骨眼注意不要着凉生病，体质差了病毒才有可乘之机。还有昱菲姐姐，你看，能不能也想办法让她知晓，多加注意身体！”

苏旌阳小心问：“你是说，宣王府？”

“嗯，我没有别的意思，公主待我极好，如今多事之秋，你想办法让她多注意些便是了，怎么说你酌情考虑吧。”清欢想了想又说：“你要是觉得不好接近公主，便去尚书府，想办法告诉婉月妹妹也行！”

苏旌阳垂头丧气说：“你考虑这么周全，是打定主意让我回京了，也罢，通知公主也没什么难的，我与世子爷虽不是好友，但要见一面也是轻易间的事。只是，这些日子以来，我知道你刻意避免谈到他，其实你心里也是挂念的。清欢，我虽然不常见他，但是我猜他大概也是很想念你的。你看我这次回去，要不要……”

“苏旌阳，”清欢赶紧打断了他：“不用你操这么多心，我的事你不能对京城的任何人说。”

“好吧清欢，你们的事情我就不过问了，你答应你，稍作休息便上路回京，但是，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清欢装模作样地拍了他一下说：“你当然要回来了，我家铺子都交给你查账了，说明在我身边的人，她最信得过你。再说了，我还有一件非常要紧的大工程，等着你回来帮我完成呢。”

苏旌阳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好看的牙齿，对清欢说：“我就知道，你还是须得我帮你。”

清欢心情也好了不少，对苏旌阳说：“我们快回去了，我得帮颜姐姐查查医书，找找药材。”

苏旌阳无言，两人快速向慕容府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