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旌阳穿上夜行衣夜探颜府，终于弄清楚了颜府发生的事。

颜如玉生了痘疫，因为是疫病，会传染给其他人，所以便将她隔离在自己院子里，每天也有送药进去，但是就是不见好转，颜府都急疯了，又怕传出去对正在婚嫁年龄的颜如玉以及整个颜府都不好，颜家便封锁消息，只偷偷给颜如玉配药，眼前似乎没有什么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等一天是一天。

清欢听完没有任何反应，反倒是苏旌阳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直念叨着，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能通知去了京城的颜如楷，让他尽快回金陵？而清欢呢，却自顾坐在那里喝着茶，跟没事人一样，时不时看看像个老妈子一样不停跳脚的苏旌阳。

苏旌阳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不解地问清欢：“哎我说，我去颜府之前，你急的跟什么一样，现在颜如玉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反而这么淡定呢？”

清欢终于放下茶杯，说：“急什么？颜姐姐十有八九是装的！”

“装的？”苏旌阳瞪大眼睛说：“这怎么可能？那可是瘟疫啊？颜小姐能假装自己得了瘟疫吗？”

清欢解释说：“那我问你，既是瘟疫，肯定是传染性的，颜姐姐一个千金小姐，是谁传染给她的？你有听说这金陵有人染了痘疫吗？还有，是不是刚刚好萧宏来了，颜姐姐就病了？”

苏旌阳更加不解了，脑袋里一锅浆糊，“这跟萧宏能有什么关系？也不像萧宏传染的啊，不然他现在怎么没事？”

“你真是猪脑子，我何时说是萧宏传染的了？”

苏旌阳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清欢摇摇头，说：“上次颜姐姐还找我讨要让脸上长痘的药，说是颜夫人从中间保媒，想促成萧宏跟颜姐姐的好事，但是萧宏那个人不过贪图颜姐姐美貌，所以颜姐姐想通过暂时毁容的方式，让萧宏自己不同意这桩婚事。”

苏旌阳撇嘴，说：“你以为她故意的？”

“难道不是吗？如今这么好巧不巧的，颜姐姐就生了痘疫，现在脸上肯定惨不忍睹，萧宏暂时也不会打颜姐姐的主意了。”

苏旌阳听不下去了，赶紧打断说：“你还说我，这一次恐怕是你想错了，颜如玉确实生病了，我亲眼所见！”

清欢的心猛地一跳，忙问：“你亲眼见到什么了？”

苏旌阳说：“我本来不想去她房顶上去的，毕竟人家是未出阁的闺秀，可是痘疫兹事体大，我必须确认清楚了才能回来告诉你，所以我就去去偷偷地看了一眼。”

清欢呲牙警告他，说：“你敢偷窥颜姐姐？”

苏

旌阳气得直瞪眼，说：“你当我想啊？还不是为了打探到真实情况。唉，我也确实看到了，颜小姐瘦了一大圈，躺在床上好像睡着了，我能看到脸上脖子上都起了不少水痘，伺候的丫环也在门外抱怨，说什么都怪翎儿不好，害得她们伺候小姐的时候，生怕也染上痘疫，反正叭叭叭的我也听不下去，就赶紧回来了。”

清欢想到翎儿，翎儿前段时间回了老家，回来之后颜如玉便染了病，难道是翎儿传染过来的？

清欢越想越怕：“苏旌阳，你这人说话真是，这么重要的信息，你为什么不先说啊？”

苏旌阳失笑，“哎，大小姐，我还没来得及说好不好？是你淡定地非说颜小姐是装的，打断我了，不然我早就说了。”

清欢没有心情跟他多说：“好了，你也别委屈了，算是我的错，你有没有办法把我带到颜姐姐那里去？”

苏旌阳想了想，说：“带你过去也没有多大的问题，只是，我们不能从门进去，可能要爬墙爬洞之类的，你看你……”

清欢想到当初上官昱佑带着她偷听赵氏跟南阳侯的谈话，便问苏旌阳：“你们习武之人不是可以带个人嗖一下就飞到房顶上去了吗？你怎么还要我爬墙啊，是不是武功不行啊？”

苏旌阳想到必然是上官昱佑那家伙带清欢体验过，随即嘴角一抽说：“那不是飞，只是借力可以跳得高一些，也能在空中凭着脚尖随便点到一点东西就坚持多跳几步，我也可以做到，只是，只是……”

清欢想到了那次，上官昱佑抱着自己的腰，自己整个人都被他紧紧揽在怀里，想必苏旌阳是顾虑到这一点，清欢也不多反驳了，对苏旌阳说：“你先出去，我换套暗色的衣服，我们马上就出发。”

清欢换了衣服以后，趁苏旌阳没有进来，赶紧偷偷去空间装了一葫芦灵泉水，想着先给颜如玉喝了，剩下的，也只能看了实际情况再说了。

两人抄近道到了颜府，前后大门都紧紧关闭，苏旌阳带清欢来到后院的围墙外，看了看确定四周没人，便敲了敲脚边的墙壁，随即抽掉几块大青砖，露出一个可容一个人爬进爬出的洞来。

清欢超级无语，苏旌阳解释说：“颜如楷小时候调皮贪玩，但是颜府家教又严，他便想了这个办法偷偷溜出来。所幸他每次堵的严实，竟没有被发现。”

然后又压低声音说

：“说出来你恐怕不信，就是如今他长大了这么些年，有时候想出来做什么又不想被颜老爷发现，还从这个洞口爬过呢。”

清欢翻了翻白眼：“你们这些世家子弟，果真是看着道貌岸然，内心猥琐至极。”

“你

又拐弯抹角骂我，又不是我挖的洞。”

清欢说：“骂的就是你，颜公子只是挖个洞偶尔溜出来，你做的事就更不用说了，替你府里臊得慌。”

苏旌阳也不跟她吵，先把腿放进去，退着往里面爬，问清欢：“你的意思是，你不屑这么爬？”

“不屑。”清欢仰头嘟了嘟嘴接着说：“但是也要爬。”

苏旌阳笑着把手递给她，清欢便任由他拉着自己，两个人一起顺着洞口爬了进去。

从后院又是一番兜兜转转，所幸苏旌阳对颜府还是比较熟悉，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颜如玉的小院门口，有两个下人守在门口正在打瞌睡，院子里也没有多余的人在，只房间门口还有两个丫环靠在墙边像是睡着了。

苏旌阳抬手，门口两个小厮便昏了过去，清欢知道性命无碍也没有多说，便跟着他进去了，看到那两个丫环，刚刚再度抬手，清欢赶紧制止，从荷包里掏出两颗药丸，一人一颗喂了下去，她二人便耷拉着脑袋也昏睡起来。

看苏旌阳想跟自己进去，清欢赶紧制止：“你在院子里等我吧，颜姐姐必然不想你看见她现在的样子，何况你病了那么许久，去年才好了，如果颜姐姐真是痘疫，传染给你了便不好了。”

苏旌阳倒不是怕传染，只是颜如玉的闺房，他不方便进去，便跟清欢说：“你也学这些丫头们，用帕子将嘴巴蒙起来，先看看颜小姐的情况再说，千万不要逞强，待明日我们再偷偷给她寻个好大夫。”

清欢感激地看了苏旌阳一眼，为了不让他担心，便将帕子拿了出来，对着他点点头便走了进去。

颜如玉卧室里面一片漆黑，清欢摸索着到窗边将蜡烛点了起来，轻轻走到了颜如玉床边，定睛一看也吃惊不小，才几天时间，颜如玉一脸痘疮，还瘦成了这副样子！

她又心疼又着急，但是颜如玉看着像是睡着了，其实清欢心里明白，很有可能她是半昏半睡，加之反正不能随便走动，平时吃的药应该也加了安神的成分。

先不管那么多，清欢将颜如玉轻轻地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将葫芦里的水一点一点地喂进去，又将她放平，用剩下的水浸湿了帕子轻轻地给她擦着脸上的水痘，虽然知道效果不大，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一些吧。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灵泉水起了作用还是颜如玉被惊着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头还没转过来便虚弱地开口说：“可是哥哥回来了？”

清欢听到鼻头一酸，可见此时此刻，颜如楷是颜如玉唯一的寄托与期冀，又想到自己曾经在申府的悲凉心情，不觉落下泪来。

颜如玉已经看清了来人，见

是清欢，又赶紧转了过去说：“清欢你怎么来了？你赶紧出去吧，我这病真的是传染的，你快些走吧，我应该是医不好的了，你可千万保重啊。”

清欢赶紧擦了眼泪说：“颜姐姐净说些胡话了，我既是来了便是不怕的，什么是你医不好了？我看你很快就要好起来了，不过是痘疫罢了，这大凌也不是没人得过，别人都活得好好的，姐姐偏说丧气话！”

颜如玉本不想多说，也不想让清欢久待，但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只得接着说：“清欢妹妹，不是我说丧气话，实话说与你听，当初我也以为无碍的，翎儿刚从老家过来便开始起痘，我起初没有在意，后来她便开始发烧，我脸上也冒了几颗痘，府医看了翎儿说是不好，要隔离，我才知道自己有可能与她一样，不过痘疫分很多种，大部分还是可以好的，所以我俩只是分开治疗也没有多想，可是万万没想到，才几天功夫，我越来越严重，翎儿也已经不治身亡了。”

说着颜如玉嘤嘤地哭了起来：“她撑着最后一口气让下人跟我说，说她对不起我，她们村子里已经有好几个都染了这种病，她的母亲也不例外，她原本知道是瘟疫以后就赶紧离开家回来了，实在没有想到自己那时已经染病了，只是还没有症状发作罢了。她还说早知道如此，她万万也不敢回来，连累了我。”

清欢知道翎儿是颜如玉的贴身丫环，跟着她也已多年，如今落到这个下场，岂有不伤心的？颜如玉接着说：“我父亲怪翎儿，将她隔离在后院柴房里，我俩一样的症状，吃的也是一样的药，我不过比她晚发作几天罢了，她既已不能救治，我知道，我的日子也不多了。”

清欢赶紧安慰：“颜姐姐，我知道你没有将翎儿当做外人，可是，在这府里，她毕竟是个下人，自然比不得你能得到最好的照顾，何况她发现的晚，治不好情有可原，你不一样，你父亲不会放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