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berserker？！”

没想到秦星会这么果断地动手，缩在他怀里的小樱吓了一跳。

虽然她也的确对抛弃自己的远坂时臣感到不理解，甚至感到些许的恐惧，但女孩终究还是将对方当做自己的父亲。

年幼的孩子精神终究是不成熟的，她们既没有坚定的信念，也没有把悲叹转化为愤怒的力量。

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她们不但无法理解活着的意义，就连尊严和希望这些精神也还没有完全培养好，无法去理解他人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

而且，对于孩子而言，无论父母对自己做出怎样过分的事情，终究难以抹去那融入血液之中的骨肉亲情。

因此，哪怕小樱知道远坂时臣的做法对她而言十分残酷，女孩也仍旧无法对其产生任何的愤怒。

当然，虽然小樱还是个孩子，但作为她的从者的秦星却是一个合格的成年人，他无法原谅远坂时臣那种自以为是的态度。

用某种通俗的话语来讲，远坂时臣大概就是始终抱持着‘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这样的思想。

那是何等的自信，也是过度的自负，让眼下因为狂化而许多枷锁都得到解放的秦星难以忍受。

纵然他清楚远坂时臣可能的确不知道间桐家的真相，但至少眼下，他的这一拳绝对是对方应该承受的，甚至他还觉得太轻了！

毕竟如果不是远坂时臣的决定，小樱根本就不会去间桐家，而就算远坂时臣知道了间桐家的真相，不将小樱送去间桐家，按照对方的想法，也仍旧可能会将小樱过继给某一个魔术师，那对于小樱来说仍旧是件痛苦的事情。

所以无论如何，远坂时臣所代表的现代魔术师本身都拥有无法抹去的罪恶，必然应当接受审判。

“站起来！”

能感觉到远坂时臣这样强大的魔术师没有在刚才那一击下被自己打倒，秦星赤红的瞳孔盯着眼前那烟雾弥漫的场所，冷酷地说道：“就这么一拳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某种意义上，曾经作为守护者的秦星同样有着执念，那便是对于丑恶人性的深恶痛绝，每当他发现自己眼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时，都会难以抑制自己的愤怒。

眼下，在作为berserker职介降临后，他的这份执念更是达到了顶峰。

今天就算远坂时臣真的晕倒了过去，他也要等到对方恢复完毕后再将其狠狠地修理一顿才能让自己感到解气。

“你……你这个粗鲁的家伙！”

从地上艰难爬起来，因为刚才那一拳而直接损耗掉了一个珍贵魔术礼装的远坂时臣表情前所未有地愤怒，连他浑身上下的魔力都不由自主地在向外流失。

因为此时他的左脸上正有着一个红肿起来的，难以抹去的伤口，那毫无疑问是秦星刚才的那一拳的结果。

对时臣而言，这样的场面是他这辈子都未曾体验过的，对他而言简直堪称难以想象的狼狈。

作为远坂家继承人的他从懂事起每一天都让自己尽可能保持着优雅与从容。

他的言谈、他的举止，他的一切的一切每时每刻都维持着那身为远坂家传人的高贵气质。

然而，眼前这个自己女儿的从者居然冷不防地对自己出手，将他完美的外貌与礼仪打了个粉碎，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痛苦！

另一边，见时臣果然扛住了自己的一击，秦星没有犹豫，整个人身上赤红的魔力浮动，整个人如同一头怒狮一般再度冲到了时臣的身前，拳头高高举起大声道：

“给我咬紧牙关……别昏过去了啊！混账！！”

愤怒催动之下的秦星的力量简直达到了肉体的巅峰。

目睹那可怕拳头中的力道，远坂时臣目眦欲裂，整个人狼狈地向后逃去的同时，他四周的环境中也闪烁起了魔力！

“你这个疯子！好好看看你周围吧！”

刹那间，无尽的炽霞在这远坂宅邸中绽放出来。

以秦星脚下所踩着的土地为中心，数颗大如鹅卵，散发出晶莹亮光的宝石突然出现，宛若天上的星辰降临下来一般，散发出可怕的能量！

它们构成了一个独特的魔术结界，脉络鲜明，不断蔓延，最终将散发出可怕气息的秦星当场束缚了起来。

“这可是远坂家代代传承下来的魔术结界，纵然你是从者，但在御主是樱这样的小孩子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吧？”

见秦星的动作一滞，额头上充满冷汗的时臣顿时松了口气般继续说道：“总之，你身为我女儿的从者，我们之间本来没必要进行这样的争斗，甚至可以说是自家人，刚才你对我的无礼我也可以原谅。”

如此，仿佛做出了很大让步的时臣先是看了一眼眼中闪现出一丝希冀的小樱，随后缓缓开口道：“不过，无论如何，小樱必须放弃御主身份，回到间桐家，这一点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步！”

“让步？”

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话一般，秦星表情冷漠，而他怀里的小樱则彻底绝望一般低下了头，大滴大滴的泪珠从她脸上落下来的同时，女孩也终于无法忍耐一般大声道：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不愿意接纳樱呢？樱就那么比不上姐姐吗？樱明明只是想和爸爸妈妈姐姐在一起而已，从来没有想过学什么魔术！”

从头到尾都无法理解远坂时臣的目的，小樱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终究，孩子还是没办法将他人的行动与意志联系起来。

对于他人向自己表露出的恶意，他们只能认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原因造成的，是自己的错误导致了一切的变化。

而同样无法理解樱的想法，远坂时臣的表情仍旧平静。

在一切都觉得在自己掌控之中的远坂时臣看来，小孩子的想法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于是，他淡然地以自己一如既往的态度那般开口道：

“小樱，你所继承的是远坂家的血脉，因此你也自然要继承远坂家的荣誉，将自己的魔术最大程度发挥出来，这是从你诞生的那一刻就必须承担的责任。”

“而远坂家的魔术传承只能给与一人，我被迫在你与你的姐姐之间进行选择，本来是这样。但是，眼下间桐家给了你一个机会，让本来没被选中的小樱你也有资格继承魔术的传承，这对你而言是何等重要的机会，何等珍贵的幸福啊！”

“魔术师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拥有力量者，而且，总有一天会得到更大的力量。在觉悟到这种命运之前，这种责任就流淌在血液中，这就是，作为魔术师之子降生于世，所必须要面对的，这一点，无论是我，还是你的姐姐都有了深刻的觉悟。”

“然而小樱，现在的你远远没有做到这一点，你现在这懦弱的态度就好像间桐雁夜那个魔道的耻辱一般，你难道要学一个让所有魔术师都为之羞耻的大人，逃避自己的责任，逃避魔术师的命运，逃避血脉的责任吗？这种软弱，才是无论如何也弥补不了的卑劣行径啊！”

远坂时臣说这话时表现得十分自信，在他看来，任何有思想的魔术师都会被他这番话所打动。

然而，远坂时臣没有意识到，小樱并不是合格的魔术师，甚至连认知他这番话的能力都没有，她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通篇下来，小樱只听到远坂时臣大谈特谈的是她的缺点，是她比不上姐姐，让家族蒙羞的行为。

这更加加剧了女孩的痛苦，让她染满泪水的双眼充斥着难以想象的绝望，甚至连哭泣这一行为都快要难以宣泄她心中的压抑感。

而听到小樱的哭泣声，原本还想分析一下远坂时臣刚刚那高谈阔论的秦星也干脆不再去动自己那因为狂化而僵硬的大脑，高举起右手！

“区区魔术！给我破！”

猩红的魔枪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在秦星短暂的魔力爆发之下，四周的魔术结界再也阻挡不住他狂化的带来的可怕战力，当场炸开！

结界的正中央，单手抱着小樱的秦星黑发散乱，手中魔枪一挥，赤红的魔力席卷了整座庭院。

面对master的哭泣，他不再有任何犹豫，只打算第一时间解决掉那个让master感到痛苦的家伙！

“！！！”

没想到秦星居然如此简单就破开了魔术的结界，时臣不由意识到小樱的天赋比自己想象得还要高。

这让他感到些许没来由的失落的同时，这位已然毫无优雅的中年男人连忙高声道：“berserker！你真的要与我为敌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樱好，你这样的行为只会害了她！”

面对时臣的大吼，秦星毫无任何的理会，他先是摸了摸已经哭得连眼泪都干了的小樱的头，随后狠狠刺出了手中的魔枪！

“砰！”

碎石飞溅，纵然时臣有礼装防身也挡不住秦星这一击，防御的礼装直接被砸烂！

再次理解到从者的存在是何等可怕的时臣终于没有了丝毫的底气，慌张地再度启动刚刚被秦星破坏的魔术结界。

然而，这一次，在结界绽放开来之前，秦星浑身上下凝聚起了惊人的‘气’。

紧接着，他手中长枪一挑，猛地爆喝：

“碎！！”

惊人的枪意肆虐之下，数颗宝石被某种无形之气直接轰碎。

一颗又一颗的宝石炸碎的画面让时臣感到无与伦比的心痛的同时，那属于远坂家结界的魔力也彻底消散，化为一团流光扩散开来。

可怕的气浪卷起了远坂家宅邸内部的诸多瓦片，像落叶一般卷向高空，最终被活生生震碎。

经此一役，远坂家的结界彻底报废，全然没有了使用的可能性，其中关键的珍贵宝石也被秦星的气所击毁，化为魔力消散于天地之中。

这样的结果让远坂时臣险些吐血，他难以想象这次的损失对于远坂家来说将是个怎样的重创，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圣杯战争。

不过，他很快就没时间想这方面的事情了。

只见那暗红色的身影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面前，宛若魔神一般的锁链缠绕在身体的周围，秦星冷漠地看着眼前的远坂时臣，抬手就拎起了他的衣角！

“你……你这混账……”

此时此刻，面对一位从者的惊人杀意，纵然是时臣也说不出更多的话语，只能整个人色厉内荏地看着眼前这位自己女儿召唤的从者，甚至开始后悔为何要在今日与其一战。

本来远坂时臣手中已经握有奠定这场圣杯战争胜利的钥匙，只要将之召唤出来，眼前这种程度的从者根本就是轻而易举就会被扫除，奈何……

另一边，虽然不知道远坂时臣的想法，但能从对方身上感到某种敌意的秦星表情冷冽了起来。

他那赤红的眸子盯着这个全然没有丝毫父亲样子的男人，最终眼中寒光一闪，握住长枪的手猛地一紧！

然而，在他动手之前，他怀里的小樱便意识到什么一般，连忙拉住他的胳膊劝道：“berserker！不要这样，已经够了……不要杀爸爸！”

“master……”

知道小樱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父亲死在自己面前，秦星最终松开了持枪的手。

而对此，长松了口气的时臣刚想说什么，迎接他的便是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砰！”

秦星的铁拳猛地将眼前的时臣打晕了过去，顺便让他原本还完好的另一边的脸也肿成了一团，凑成了一个猪头。

做完了这一切，知道小樱恐怕再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家的秦星缓缓摸了摸女孩子的头，最终带着女孩，离开了这依然成为一片废墟的远坂宅邸。

………

昏暗的天空下，身上缠绕着赤色锁链的男人抱着一个小女孩在偏僻的小路上行走着。

经历了一天一夜的心态起伏，小樱眼下十分疲惫地靠在秦星的怀里，已经哭得和小花猫一样的小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失落。

“爸爸不要樱了，间桐爷爷也讨厌樱，樱是坏孩子吗？因为樱是坏孩子，所以大家才都不喜欢樱吗……？”

女孩泫然欲泣的话语让秦星感到些许的心疼，为此，他缓缓将女孩放在地上，尽可能温和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你身边……保护好你的……master……”

虽然知道这只不过是短暂的契约，但秦星仍旧说出了这样的话，这既是他在安慰女孩，也是对自己发誓，尽自己目前的一切可能去帮助对方。

而听到秦星的话，仿佛看到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的小樱紧紧拉着他的手，犹豫地说道：“berserker……会保护我吗？”

“嗯，只要master你呼唤我……我就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语言中透露出的情感通过令咒传入女孩的体内。

面对秦星那毫不犹豫说出的话，泪水再次夺眶而出的小樱发出了期待而又令人心疼的呼唤：“berserker！”

“我在，master。”

“berserker！berserker！berserker！”

仿佛要将之前所有的情绪都在此刻释放，小樱发出了大声的呼唤，而秦星仿佛是回应她一般将其放到了自己的肩头，微笑着开口道：

“master......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嗯！berserker是最强的！”

听到秦星浑浊但却坚定的话语，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疲倦不已的小樱就这样靠着他睡了过去，而那因为痛苦而阴郁的小脸在睡梦中也终于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究竟是做了怎样的美梦呢？

在秦星想来，那应该一个是远比这痛苦的现实，要幸福千倍万倍的好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