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苏酥便陪着姜辞在城中四处走动，果真如她所言，一切以姜辞为主，她是只看不说，如同过客。

修行天机术，就必须要于红尘试炼，为人占卜问卦，可是在这漫无目的的大街上，总不能随便找个人就问他算不算命吧？姜辞思考良久，终于决定模仿俗世中的江湖骗子：摆摊算命！

“瞧一瞧，看一看。指引迷途君子，提醒久困英雄。铁口直断活神仙，不准不要钱。”

大街上，姜辞买来一方白绸，写上几个鲜红大字，坐在石砖上便吆喝起来，这种事对于姜辞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在山上待久了，这么重操旧业感觉还挺有意思。

可是对于旁边的苏酥来说就有些目瞪口呆了，她虽然在凡尘中的见识不俗，但哪里见过身边人是这般样子，看到姜辞一脸认真的卖力吆喝，不禁有些忍俊不禁，在后边破天荒的露出一道谁也无福看到的笑颜。

摊摆好了，口号也叫的响亮，来往不论仙凡咋一听也都会瞧这望上两眼，但一看算命的是个毛头小子，立马没了兴趣，扭头便走。

如此一天下来，姜辞愣是没算到一个人，甚至还凭白遭了许多白眼，夜里收摊时不由得问向苏酥：

“苏酥，寻常天枢峰弟子都是如何历练的？”

苏酥走在一旁，神色平静道：“有降妖除魔打出名气之后帮人占卜的，有加入散修组织便宜行事的，还有直接亮明方寸山身份的，像师兄你这般如同江湖神棍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姜辞有些无语，又不死心问道：“那苏酥你是怎么做的？”

“直接开口。”苏酥的声音依旧平静。

第二天，苏酥在姜辞对面也摆了个摊子，只不过却是直接用灵石找修士换来的，看上去比姜辞这块破布要好多了。

“苏酥，我们这不是修行历练吗？”姜辞忍不住问道。

“谁说历练就要自找苦吃？这是我自己的灵石，自然可以凭我处置，人生百味皆是天机，师兄你着相了。”苏酥淡淡道。

不必多说，不多时这么一位脱尘出仙的女子便吸引来不少注意，一个粗糙汉子看清了苏酥的修士身份，走过去道：“女娃娃，你也会算命？”

“自然。”

那汉子一听，乐了，伸出手道：“算命的女仙我还是第一次见，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算算。”

苏酥瞥了他一眼，道：“观面相便可。”

那汉子不知怎的被苏酥盯上一眼后骤然浑身发寒，他心中骇然，连忙缩回手，老老实实站着，不敢在造次。

片刻后，姜辞在这边看着不知苏酥说了些什么，那汉子先是犹豫，再是惊讶，最后面露喜色，连连拜谢匆匆离去。

“他家中住宅是上个月刚从别人手中买来，后院还埋有二十坛五花果酒，价值数百灵石。”一道声音无端在姜辞脑海响起，他心中大惊，不知这是传音秘法还是苏酥本

身境界已经如此。

受此动静，更多的目光被吸引过来，又有一书生打扮的修士走过来，姜辞观他身无灵力波动，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一次却不知说了什么，也不见苏酥如何动手，书生便飞出数丈，一头昏死过去。

“女道长，给我也算算。”

这一手不仅震慑住了看热闹的，而且让人信了几分本事，加上这里的百姓敬修士却不畏，不一会便接连有人上前算命。

事实上姜辞也没想过到苏酥这样的女子在大街上摆摊是个什么样子，但是看起来她却游刃有余，面对一群凡人却无一丝不耐，认认真真替人算命解惑，配上那副清淡样子，倒真像个游离凡俗的仙子，事实上也确是如此。

姜辞看着自己这边门可罗雀的惨淡，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过一人，咬牙问道：“算不算命？”

“放手，你干什么，再不松手我可喊人了，我……”

那汉子起初惊于姜辞的力气，却并不害怕，反而吹胡子瞪眼的嚷着要喊执法修士，最后在看见姜辞手心被捏成碎渣的石砖后才老实下来。

“不知道长想要多少钱？我可没有你们要的灵石。”汉子转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却见无人帮忙，只得悲愤欲绝的掏出钱袋，拿出几个明晃晃的大钱。

姜辞见他畏畏缩缩的语气满脸黑线，把他按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道：“不要钱，告诉我你的名字生辰就行。”

一听到这，汉子生怕他反悔似的快速说道：“在下城西五柳庄周大力，今年三十五，于戊辰月辛未日亥时出生。”

姜辞闻言排出生辰八字，取出苏酥送的挂签，按照天衍二十算开始占卜之法，不多时得出答案，看了看汉子皱眉道：“如我所料不差，阁下最近应是财运颇旺，然而命宫黑红不辨，恐有血光之灾，不知家中双亲可否安好？”

那汉子神情一变，旁边立刻有人接话道：“小道长果然有本事，这周泼皮家中老父老母三日前刚好去世，据说是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姜辞闻言望去，那人连忙到了跟前，道：“小道长，恳请您也帮我算上一卦呗，就算我什么时候去赌场能赢钱，不求多，图个乐呵就行。”

这人穿着不凡，一把挤过周大力满脸兴奋的看着姜辞，那周大力跟他似乎认识，也只敢嘟囔一句，向姜辞拱手后转头便走。

姜辞若有所思的看着周大力，面前人见状颇为不屑道：“道长，这周大力就是个无赖泼皮，整日流连赌场还要靠家中老父母养活，最近不知怎么得了他们庄土财主赏识，捞的一份差事，没事就在城中瞎逛，可怜他老父母如今生死不知也不见他皱下眉头。”

姜辞点点头，也不做评判，看向他道：“不知阁下……”

“小的是他隔壁王家庄的，颇有些闲钱，还请道长帮我也算上一算。”那人嘿嘿一笑，竟摸出一块灵石。

姜辞也不客

气，坦然收下，开始依诀占卜。

如此七日，姜辞算是在这一条街落了脚，名声一旦出来，来找他的人也就渐渐多了起来，毕竟求道城还是凡人百姓居众，他们见识颇多更敬这种鬼神之事。

然而修士们平日里高高在上根本不屑理会他们，如今有两位小仙长肯屈尊降贵，来访者自是络绎不绝。

接下来又是三月，他似乎又回到了山下，回到烟云巷，回到迎客村。

这段时间，姜辞见过穷苦老农、寒酸书生，也看过含羞小姐、大腹商贩，听闻过修士降妖除魔的仙迹，同样见识过凡人家长里短的琐碎。

每日与苏酥除了修行之余，便是在求道城各处转悠，此番经历与他入山之前又是一种别样滋味，不仅心有所感，就连天机术也有不小精进，至少不用再扣着生辰八字占卜了。

兴许是城中有人猜出了姜辞和苏酥身份，这段时间倒也没有修士来打搅，让他颇为顺心。

一日，残阳坠于山麓，两人正要回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迫脚步，喊道：“小道长，小道长，暂且留步。”

姜辞闻言回头，那人气喘吁吁的跑来，一把跪在姜辞面前，哭喊道：“道长，你可要救救我，救救我们全庄百姓啊。”

姜辞仔细看了两眼，才发现面前披头散发之人正是一月前被他抓住算命的周大力，他皱了皱眉，道：“不要慌，你且详细说来。”

“道长您可真是神仙，三天前，我们村子不断有牲口失踪，本以为是老林里野兽跑了出来，谁成想昨日竟连人也开始不见，我们家老爷怀疑是有精怪下山，唯恐日后再伤人性命，知道小神仙您有大神通，特地让我来请您前去一探。”

这个老爷应该就是之前那人所言的土财主了，姜辞没有直接应答，而是奇怪道：“出了这种事情你们老爷为何不去找城中修士？”

虽说城内无论是散修还是有名有姓之人都不愿与凡人产生纠葛，但攒名声积功德这种事，若是力所能及，自当是会出手相助，怎么也不该先来找他们两个。

“小仙长，你们这数个月显露的本事我们附近百姓可是有目共睹的，更何况又宅心仁厚不像其他修士老爷，肯免费帮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出了事我们不求您还能求谁。”

周大力说着直接跪倒姜辞面前，哭喊道：“仙长，上次要不是您说的我有血光之灾，我回去留意了下，恐怕就就被滚下来的石头砸死了啊，这次您可一定要再帮我们全村一次。”

姜辞没有说话，而是微皱着眉头看向周大力，数月不见，他眼圈更加泛红，血丝几乎充斥整个眼白，他本人似乎毫无察觉。

片刻后姜辞点点头，道：“放心，既然如此，我自会前去一观，这里有一颗清心丹你先服下，可舒缓心神。”

苏酥在一旁默不作声，全凭姜辞自己判断。

周大力大喜，连忙抓过丹药吞下，满口感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