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第二日姜辞就背着行李随苏酥下山去了，直到下了鸟背他还有些郁闷，别人都是青衫仗剑走天涯，他却如同赶考的书生，无奈没有灵气，便是有空间宝物他也使用不了，光是占卜之器便把他怀里塞了个满。

出了方寸山，即便以神鸟的极速，也足足飞了一天才堪堪抵达十万大山边缘，一般到了此处，无论何峰弟子都会停下，因为从这里便是已经开始真正的入世了。

“往前三百里便是求道城，那里鱼龙混杂，一直以来都是我峰弟子历练之所，也是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路途无趣，两人走在深山老林中，苏酥为姜辞讲解着下山种种。

能在方寸山眼皮子底下建座城，按理说肯定与方寸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其实不然。

虽说如今城池辉煌无比，在修行界都是一大盛地，可它在千年前却只是一个凡俗小村落。

本是来太行山脉寻仙仿道的凡人歇脚之地，只是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求道未果之人心灰意冷在此定居，这其中还包括大量的散修，最终才成为一座仙凡混居的奇特之地。

姜辞听得津津有味，在前方挥舞着铁剑清理拦路荆棘，为避免招人红眼，他听从苏酥的建议没有将紫暮带出，一想到这里，他不禁想到那个蛮横不讲理的小姑娘，这几个月倒是极少见她，不知怎么姜辞还有些怀念两人一起吃饭的日子。

“呔，那俩小娃娃，给爷爷站住！”

两人并肩而行，正也舒意，突然前方蹿出三个壮实身影，姜辞有些发蒙，他看向苏酥，苏酥却是伸手指了指前方，笑而不语。

“此山是我开，此，此树是我栽，要，要想……咦，要想干什么来着？”一道如同雷震的声音从其中响起，只不过最后却越来越小。

“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你这头蠢猪，教你多少遍了都记不住，你是想气死我吗？”

姜辞怔怔的看着眼前一个肥头大耳青面獠牙的……猪妖？正在被另一名汉子揪着耳朵教训，他捂着耳朵连连求饶：“错了错了，我这次肯定记住了，老大。”

姜辞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除了在方寸山见过不少灵兽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真正的妖怪，不过这明显是懵懂成精，化形都不完

全，而且看样子居然被一个才堪堪迈入炼体境的凡人给收服了？

“那俩小娃娃，这么小就学人离家出走，还想成仙呢？赶快把身上盘缠交出来，我看你俩穿衣打扮可不差，要是敢偷偷藏私，我太行山山主可是杀人不眨眼。”那老大教训完猪妖，看着动也不动的两人，以为是吓到了，向前走了一步，指着两人叫道。

苏酥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这便是求道城的现状，凡人、修士、妖怪混杂，如此才是红尘滚滚，其中既有危险，也同样利于我们修行。”

“这些小毛贼在太行山附近是常见的，一般都是打劫不明情形的求道凡人，只谋财不害命，因此大家都是懒得管。”

姜辞若有所思，可是两人闲庭兴步的态度却是让那黑面老大不爽了，吼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突然，他似是看清了苏酥面貌，叹道：“吆，这好俊的小娘皮。”

姜辞无奈，本来是可以相安无事的，可是这多嘴一句就不行了，他也不多说，向前一步凌空一脚踢在他下巴，咔嚓一声脆响，这二境的修士当即便昏死过去。

接着姜辞看向另外一人一猪，还没动手，那人便撒丫子跑了个没影，猪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愣神片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干嚎道：“小神仙，老神仙，小妖可从来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都是这王二狗逼小妖出来坐那打家劫舍的勾当，您老人家就放了我吧。”

猪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端的是熟练无比，连话都说不清楚的舌头求饶起来倒是念得飞快，姜辞看他身上并没有血腥之气，知他所言非虚，也就懒得出手，任他去了。

没想到第一次下山，就遇到这等奇葩，两人相视无言，继续出发，三百里虽远，但对于修士来说却不算距离，月上柳梢之际便到了这修道界一大盛地。

“这位神仙老爷，千年玄灵草，只要五百灵石，您看看？错过这家可就没这地了。”

面前巨城通体玄黑，城墙高达数十丈，皆用巨石垒砌，一种粗狂之气扑面而来，两扇青铜大门如同镇神，上方有求道城三个龙飞的大字，据说是方寸山上代掌教亲笔之作，姜辞却知道这完全是唬人之作。

虽已入夜，可求道城里还是一片繁华，刚迈过大门，姜辞就听见一

句对他来说非常熟悉的叫卖，他寻声望去，不免有些惊了眼，那凡人小贩口中所言的千年玄灵草不过十年之龄，竟然大言不惭的想要诓一位明显境界不俗的过路修士。

那修士只是看了一眼便挥手而过，显然探出虚实，不过没有生气却是出乎了姜辞意料，那小贩也是神人，不多纠缠，走了两步转身又向另一处叫卖。

姜辞转头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苏酥，这才有些明白此地是怎么个特别，这一幕要是在别处，先不说这小贩如何获得灵草，也不说他有何机缘能撞见修士，估计刚一开口，就被人一巴掌扇个尸骨无存了。

“为了维护求道城稳定，这里百年前有散修自发组织了一个松散联盟，平日里负责管理秩序，而且大家都有默契，一般不会有伤及无辜之事，别看这里凡人众多，可随便挑两个，就有可能是哪位修士沾亲带故的凡俗血脉，因此没人愿意多惹麻烦。”

想到那些动辄几百上千岁的修士，代代传承下来，他们留下些没有根骨天赋的后背倒也正常，姜辞点点头，刚要说什么，突然见那小贩捧着草药向他走来。

姜辞二话不说下意识拉起苏酥便走，他担心看见那小贩一本正经的在自己这个伪丹师面前卖弄，会忍不住一巴掌拍死他。

“苏酥，天色已晚，我们是不是该找间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姜辞转身问道，却见苏酥满脸平静的望着自己，他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竟握住了佳人玉手，连忙放下，抱歉道：“苏酥，我不是……”

“师兄，此番下山是你的历练，一切以你为主，我们这便去寻客栈吧。”苏酥率先向前走去。

望着佳人背影，姜辞有些恍惚，不知为何自己面对苏酥时总是心神不定。

寻了一家外观尚可的客栈，走进去一问才知道最普通的房间每人每晚也要十两银子，这要放在以前，姜辞就要破口大骂了，可是如今也不过淡然一笑，随手付过便在店小二点头哈腰的指引下上楼。

平日在山上没有感觉，如今下山才忽觉仙凡有别，修士虽不是仙，但寻常百姓一辈子所求的功名利禄珠玉黄白，对于他而言也不过唾手可得，不知不觉间，姜辞心境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