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靖和元恽还未来到大理寺中，可大理寺的官员未闲着。

狱中，阴冷冷的灰石墙上湿漉漉的，一碧眼男子昨日到了牢狱，对他用刑，大理寺中人还不敢，但把他铁链桎梏住，羞辱一番，狱中人还是有这个胆子的。

碧眼男子的身份毕竟是元家的公子，京中数一数二的权贵，普通官吏都不敢审他，事情就落在一位女公子身上。

审问室中，崔慎儿坐在矮凳上，伸手铺开长轴，冷峻目光看一眼面前的男子，戴着枷锁，身穿囚服，眼神却还炯炯有神，不愧是大家族的孩子，大理寺中，敢审问元家公子的人，只有这位明丽的女公子。

崔慎儿道：“我查阅过仵作的尸检卷轴，有一处实在困惑，上过战场的人，杀手无缚鸡之力的侍女需要砍几刀？”

被杀侍女身上伤口至少有十几处多，且都是乱砍的。

元恂未回答。

崔慎儿又道：“昨日元恂公子来时，替公子换衣时，我命人检查过公子的身体，身上无任何新伤。”

被杀侍女指缝中带有残血，应该是她与行凶人搏斗时留下，受伤的身上必有痕迹。

元恂道：“死一位奴籍的侍女，大理寺就出手，清闲的很。”

“我何时被流放，还是徒几年？”

元恂既不怕死，也懂律法。

崔慎儿道：“我现在想审元恽公子。按玄清真人口述，她夜晚约了一位官员有事，离开前见到侍女同元恽公子起了争执。”

“元恽公子的嫌疑要比您高的多。”

元恂道：“是在下所为，崔司直不用再查了，可以结案了。”

一位评事进来，附耳崔慎儿说话，崔慎儿便出门。

来到前堂中，崔慎儿道：“应国公是为何事来？”

裴靖坐在椅上，喝茶慢悠悠道：“做一个人情。”

与裴靖一同来了除了元恽外，还有一人仍是读书郎的顾轩

裴靖懒散道：“我担心凭一人之言，怕是做伪证，就请了顾家二公子一同来作证。”

顾瑜拱手对崔慎儿作揖道：“多年未年，崔司直可好？”仍旧一位温润如玉，气质儒雅的佳公子。

崔慎儿淡淡道：“尚可。”

两人寒暄着，有一人等不住了。拖拖拉拉的，我弟弟该怎么办，元恽定眼，看了一眼崔慎儿。身体又酥了，传说中铁面司直是一位冷面美人，出生世家。

元恽刚想骂大理寺这群没有田舍汉，烂在肚子里了，连忙笑道：“我请了两位作证，证明侍女被杀那晚，令弟是到应国公家喝茶。”

裴靖放下茶盏道：“我可没请元恂公子喝茶。”

元恽一听，一惊一吓，这小子，该不会反悔了吧。

裴靖冷笑道：“在那夜，我是和元恂公子打了一架，其意是为了元家的一位侍女。顾轩公子可以作证。”

又是因为侍女的事，崔慎儿淡淡道：“我查了卷轴和仵作的报告，人应该元恂公子不是公子所杀。”

“我刚好想问元恽公子一件事？

美人对我讲话了，元恽公子连忙点头道：“多少件事，我都回答。”

崔慎儿道：“我请一位评事检查元恽公子身上是否有新伤？”

听到弟弟无事，这位貌美小娘子，竟然让我脱衣服，元恽二话不说，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脱衣服。

登徒子，崔慎儿不悦，想离去。

还未走，裴靖笑道：“崔姐姐可否带我去见元恂公子。”

崔慎儿道：“可。应国公跟着我就可以。”

大牢的灰墙残破，天花板压地，充斥着压抑，怪味弥漫，光线昏暗，灰蒙蒙的一片，见不清脚下的路。

元恂背靠土墙，孤寂一人。蓦然，耳畔听到脚步声，不止一人。

裴靖提高灯笼，戏谑道：

“元恂子可好？”

元恂侧目看向裴靖，面色苍白，声音沙哑道：“稀客。”

裴靖奸笑道：“我不才，为了救公子您，丢了一个大脸，也连累了元恂公子您。”

“昨日，元恽来托在下帮忙，只要我能救元恂出来，隐之就是我的。”

元恂低笑道：“无妨，隐之她会选择自己想要人。”

“应国公来着牢狱，就是为了和我见面吗？”

裴靖道：“不全时。”裴靖让崔慎儿打牢房。

进入囚室后，裴靖环顾四周，把牢门锁好，道：“我的祖父就死于牢中，我想在牢中过一夜。”

昏暗中，两人面面相窥。

霉味久久不散，阴气潮湿刺骨，烛火微暗，两人都不清对方的脸。

元恂道：“请便。”

囚室外，顾轩无奈道：“阿靖，别胡闹。”

裴靖顽皮道：“等元恂公子出狱了，我就和他一同出来”

崔慎儿还未慌张，冷静道：“我无权利让元恂公子出来，最快也要等明日，少卿盖过章后，才可出来。”

裴靖坐在潮湿的干草上，靠墙躺着道：“那也快。”

夜晚，狱卒可不敢得罪裴靖这尊佛，拿了大牢中最干净的毯子，端来大牢中最干净的饭菜。

裴靖自然不客气，当然是吃。

裴靖吃着晚膳，喃喃道：“元恂公子，你不吃点。”

“再不吃，我要进我的肚子了”

元恂不回应，裴靖仍喋喋不休道：

“我还是有几个问题问元恂公子。”

“隐之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与隐之到底是和关系？”

“该不会她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吗？”

元恂公子被鼓噪的狱友，吵的心不在焉，道：“是我配不上的一位女子。”

“如果应国公，真的喜欢她，可亲自问她。”

往事涌上心头，裴靖放下手中的吃食，道：“我喜欢的人，是从来不会把她们真正的身份告诉我。”

说完，四下寂静。

元恂望着沉默的裴靖道：“应国公这么一闹，不怕世人认为应国公上了元家的贼船？不怕圣人怪罪吗？”

裴靖道：“父亲处，我自会处理。”

这小子对政治还不够老练，倒是对女子够痴情的。

暮色夜沉，裴靖裹着毯子在干草堆中睡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