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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平川山内外还保持着秋天的样子，白真的尸人没走，平川山内的孩子们也乖乖的上课锻炼。

一切看起来祥和而宁静，但藏在这宁静后面的，却是狂风暴雨。

某日，正是艳阳高照的日子，皖绾想着带上孩子们找地方修习，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噩耗吓得差点落入大池中。

“师姐，师兄的命牌灭了……”

她一个踉跄，把一群孩子转交小十一，慌不择路的跑入供奉命牌的屋子，望向那排在第三位，已熄灭的命牌，心中一阵寒凉。

不，白衣怎么会死，不可能，一定是出现什么危险了。

伸手拿下命牌，用尽法力读取里面的死前信息。

白真那可憎的脸，出现在她的脑中，怎么都挥不去。

白真笑着，她笑着，笑的可怕而可悲，她的眼中有白衣的脸爹爹的脸，无其他师弟的脸。

稍稍捏紧命牌，她恢复短暂的理智，仔细观察四周，希望能找到剩下的师弟们。

“四周无一点点草木生长，独有一棵枯树，还有一口圆井，这地方……”怎么那么熟悉？

灵光一现，她的脑中冒出新月这个名字，她皱皱眉，奇怪新月是谁？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她？

“师姐，救命！”

低低的呼救响起，她不敢耽搁，准备好行李，打算从高处出山。

小十一跪在地上，请求她不要出山，指了指后面一大群孩子说：“师姐，他们，我们护不住。”

他们独有法力，却无实战经验，护不了他们。

“十一，乖，这里只有你最大，你要乖乖的，师姐相信你们，实战经验不是说出来的，也要实践，你们就把这次师姐离开当作实战，不要害怕，师姐会留一抹神识在此处护着你们，糊弄白真，你们不要害怕，好吗？”

摸了摸十一的小脸，皖绾慢吞吞的说，手指拂过他的眉眼，将自己的神识与容貌换在了他的身上，低声说：“你在山里就装作我，倘若有什么危险，急事，我会通过神识知道，再告诉你怎么处理。”

“可……”十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那抹法力，也没有丝毫师姐的通透色，一动用法力，许多人都能看见了。

“别急，手给我。”

十一伸手。

皖绾咬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十一手心，一朵白色玉兰绽放在十一手心，随后凋零，花瓣没有落地，而是融入了十一手里。

十一揉了揉手心，再次使用法力，这次便是通透之色，连他这种日日与师姐待在一起的人都看不出来。

“好了，师姐走了，你好生做好平时该做的，有什么不懂便通过神识和我联系，不要使用其他方式，懂吗？”

其他方式，会让人听到，会让许多人陷入困境。

“十一明白。”

“嗯……”随着尾音，皖绾化作风，透过结界，离开平川山。

在山下看天，乌云密布，望山上瞧，上面蓝天白云，像是唯一的净土。

“望山下也早日恢复太平吧。”

不敢过多逗留，她再次使出法力，离开此处，往附近的村落走。

许多村落已成了空村，许多村民的尸体，就那么明摆在门前无人收尸，她闭眼摇头，手拿起怀里的化尸水，化了那些尸体。

人常说入土为安，但在这乱世，为了能死后完整，还是化为尸水，整个入土为安吧。

一路走，一路瞧，到处都是惨败之景，除了枯树上的乌鸦，它们兴奋，开心的叫唤着，等待着人的死亡，它们的饱餐。

离京城越近，她就觉得自己越累，看到的天色也越来越红，像是刚要下山的朝霞，又像是血洗后的宁静。

“嗯……”爬上无人看守的城楼，她站在上面，闻城中恶臭，看百姓摊尸，听哀愁怨道……

忽然冷风呼啸，浑身冰凉，大步向前，慢慢往楼下走。

她推开城门栅栏，一具白骨，就那么明晃晃的倒在她面前，上面还有许多小小的伤口，像是被鸟类啄过，老鼠啃过，令人毛骨悚然。

绕开白骨，走上街道。

街道上，满是额骨凸出，双眼外凸，瘦骨嶙峋的人，他们目光散漫，一脸绝望的来回折腾。

东巷，来了一个人，他是前年在平川山闹事的王国舅，他的手上提着一块肉，放肆大笑，并以肉为饵，逗弄在场的人。

人们已许久未曾吃东西，看见那坨肉，如同狗见了骨头，冲上去争夺。

她看着，心中难受。

伸手往自己身上一扫，掩去身躯，皱着眉，想要绕过。

她的任务是来找爹爹与师弟们，不是来这儿陪他们玩笑的。

刚走没几步，她就听见王国舅说：“李佳，过会儿把那几个小兔崽子揪出来，我要让他们给我表演狗抢食。”

“国舅爷，那可是平川山的弟子，他们会吗？而且那位要是听说了，不得杀了你？”

听了这话，王国舅的语气显然没有那么趾高气昂了，缩着头说：“那人只说不可以动那老头，又没说不可以动他弟子，我们玩他弟子就是，何况他那弟子们细皮嫩肉，当道士，可惜了。”

“国舅爷是想？”

二人心照不宣的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皖绾揉揉双臂，直犯恶心，怎会有如此恶心的人……

不过人在的地方已经打探到了，可以救人了。

尾随在李佳后面，绕过几条大街，她来到了一栋明月阁门前，听见断断续续的威胁与抽打。

翻过墙，落在地面上，她靠近那栋发出声音的屋子，瞧见了面红耳赤的九个师弟光着身子躺在不同的木板上。

“你们这群不懂事的，跟了咱国舅爷，往后就不必住在这儿了，也不必受真人的气，你们干嘛要装清高，不从命呢？”

“滚！”鬼三骂了一句，啐了一口唾沫到李佳脸上。

李佳自认为自己是个人，受不了这种气，扬起手上的鞭子就要抽下。

“叭！”

一个响指响起，时间静止。

里面的人都停下了动作。

她推开门，将九人塞入自己的锦囊中，再撒一把凉意粉进去，让他们好生泄泄火，随后离开了明月楼。

爹，她不想找了。

能眼睁睁看着徒儿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是什么重情之人，找那种薄凉的人有什么用？

再次跨步，出了城门，去了乱葬岗。

这平时的叛贼，违反的人都会被丢到乱葬岗，白衣的尸体，大概也在这里吧？

不确定的翻找，她最终只翻到一身平川山服饰，没有尸体。

虽然不想承认，但她想到了最坏的情况，那便是白衣被人分食了。

收好衣衫，再次翻找，平川山弟子身上都有一个玉佩。

人她找不到，玉佩必须找到。

那是证明白衣平川山弟子身份的唯一证明。

寻到有人来，都没能找到。

又一具尸体被丢入，她躲在暗处，等官兵走后，上前看了眼，这位老人家，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白！

脑袋里冒出一个字，但没有下文了。

她叹气，在此处结了一个法阵，将身上的化尸水全倒了上去，往后这一有尸体丢下，人走了，就会化为水，也能让这些忠良身后干净，完整。

又叹了口气，转身离开，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路上，她一边走，一边打听，询问是否有人近些时候，捡了一个白净，漂亮的男子。

可惜没有人见过……

在一次次失望中，她回了平川山，把九个弟子丢入泉水里，让他们洗洗外面带回来的倒霉气。

她回了木屋，拿出怀里的平川山服，拿出冰雕工具，从冰块上取了一小块，雕刻成人样，放在平川山服里面。

平川山服用的是特殊材质，遇到紧急情况可以将灵魂寄托于平川山服上，只需一小块她屋内的冰块便可养魂，养上三年，才可再出一个一模一样向婴孩。

那块玉，她要提醒一下下面，不要让人钻了空子。

“十一，我少带回来的人，已经没了，告诉下面，不要被人骗了。”

“师姐，师父也没有回来……”

十一惶恐不安的提醒，怕皖绾大发雷霆。

“没回来便没回来，白衣的死，他难辞其咎。”画面中，爹爹哪怕出一下手，拉一下白衣，白衣都不会死……算了，这些事，她不想再提了：“你通知下去吧。”

“是。”十一偷偷瞧了眼冰床上的缺口，出去了。

“你看，笑起来多漂亮，没事别摆着一张死人脸，看的我不痛快。”

“滚。”

推开镜子，皖绾往左边一躲，竖眉不爽道：

“我做什么表情，又不是给你看的，你不爱看就走，谁留你一样。”

“哎，怎么好好的生气了？”

不解皖绾为何生气，唐素嘟囔，然后拿出一盒胭脂，打开盖子：

“别气了，我最近研制了一款美人胭脂，是梅香，你闻闻。”

扇了扇瓶口，细细闻了一下，皖绾摇头：“胭脂色好看，香味太魅，味道不对。”

“你的鼻子跟狗一样，别人都没闻出来。”

“……”

要不是知晓唐素是这个脾气，她会生气，而后用药。

“你喜欢吗？”

唐素期待的回了头。

皖绾点头，抿唇轻笑，接过盒子。

没注意到唐素站在她身边，与她并列，手还搭上了她的肩。

指着远方挥手：“以后我给你制遍天下胭脂，只要天下有一朵花开，我便取其色，给你制胭脂。”

“不了，太麻烦你。”

再说她不喜用胭脂。

虽然手中胭脂色泽红润，香气宜人。

但她实在不喜用胭脂。

眼眸黯然，杀意波动。

唐素威胁道：“你不收，我就给你捣乱，以后你每救一人，我就毒杀一人。”

盖上胭脂盖，皖绾把胭脂往唐素怀里一塞，“你要敢，我就是耗费命数，也不会放过你。”

看皖绾生气了，唐素连忙求饶：

“我说着玩玩的，你看，死人脸又冒出来了，都不好看了。”

动手去摸皖绾的脸，皖绾向后躲避，皱眉问：

“看了我的脸，你娶我？”

“好。”

唐素迫不及待的向前，趁皖绾不注意，拉下了她的面纱，藏在身后。

眼神闪过一时的惊艳，又再生嫉妒。

“往后，不许别人再看你，你是我的。”

“你还好？”

没有被魅惑？

红唇轻轻嘟起，她慢慢靠近唐素，唐素神色正常的点头，捧住皖绾的小脸，吻了一口。

“嗯，味道不错，真甜！”

“咻！”

调戏的话刚说完，一个小拳头握起，唐素似箭一样，飞了出去，与风同行。

看向唐素不见的方向，她拿起镜子，对准自己的脸抚摸，瓜子脸，樱桃嘴，加上眼睛鼻子，完全就是一副仕女图上的美人，为什么唐素不会被魅惑呢？

“师妹！”

空中一人御剑飞行，欢快的飞向皖绾，见皖绾取下了面纱，唇上瞬间没了血色。

“你嫁人了？”

什么时候的事，这才一个月，就嫁人了？

“师兄，你老糊涂了吧？我没有师傅的准许，岂敢嫁人？”

理了理撕碎的面巾，皖绾往下面扔去，渐渐散为金光，铺撒大地。

“那你现在，这脸……”

“该是遇见了命定之人，倒也是缘分。”

“噫，别告诉我是同为修仙者？”

以后你们难不成要比谁先死？

这个师兄，真是爱损人，为了防止被损到没脸，皖绾解开鬼七身上的毒，坐回白鹿身上问：

“找我来的目的。”

“哦，那个最近老头子好像和老大那个没脑子的联合起来搞我，把我的私兵抓了起来。”

“你的私兵？哪种？私练的？还是你身边的？”

“我身边的暗卫，无一幸免，全被抓了起来。”

“你爹该是想要从你的暗卫嘴里套出你的私兵在什么地方。”

“这我明白，且害怕，那群暗卫里不少他人派来的，忠心的没几个，要是他们反咬我，我就该蹲暗牢了。”

“谁家的暗卫，给谁家送回去，谁咬你，就是谁派的，他们此举，最大的漏洞就是他们没有证据，别自乱阵脚，中了计。”

“好，对了，这几天我仿你讲的故事，造了许多火器，要不要看看？”

除了平川山她画出来的火器图纸，这个大陆还有人造火器吗？

真是人才济济。

“我记得木府黑火药管的挺严的，哪里弄得？”

“黑市，小六一个月前问我，我就没告诉他，让他自己去找。”

“师兄为何不告诉小六？”

他们不是好哥们吗？

皖绾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詹长霖低头暗笑，捏捏皖绾漂亮的下巴，以玩笑的语气说：“要是燕国也造出了火器，我木府一个小国，岂不是在我刚登基，屁股还没捂热乎，就被一脚蹬了。”

“哈哈，师兄鸡贼。”

二人心照不宣，各自对各自的心声都一清二楚，皆不戳穿。

三人一路行，飞入一处高楼里。

皖绾一下来，便有几名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子过来牵过白鹿，请她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