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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祖觉得可惜，所以希望将来你能和前人们一样，至少对人族是无害的。”

“师叔祖有话还想对徒孙说吗？”李曰从老人的话中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希望师叔祖能给他讲清楚。

“这些人有一半生前都是轰动一方的杰出者，而且还有一个共同的相似点，都没能在剑阁常留。”老人委婉道来，话说到这里由此中断，只听到他不停在叹息，摇头不止。

“徒孙明白师叔祖的意思，自己犯错就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师门的决定，弟子无话可说。”李曰心头一阵刺痛，有点难过，他早该料到是这个结果，没想到师父代自己受罚还是没能让上面的人满意。

“你师父他……”

“师父待我不薄，弟子从来都没怪过他。”李曰摇头，这事一点都不怪师父，只能说自己与剑阁无缘，永远是个过客，才片刻停留，马上就要离开。他对东梁庙既无依恋，又没有太多感情，就是这样一种很平淡的感觉。可当真听到师叔祖告诉自己实情时，又不免情绪波动，内心总有一种不平衡，难以释怀。

老人推开窗户，天还没亮，他仰望星空顿了顿，然后转过头来对李曰说道：“去过中州，想必你已经对外面的世界有了一些了解。”

“是的，徒孙认识了一些朋友，一路还算好。”李曰回答道。

老人则摇头叹息道：“世界太大，你遭遇过什么，师叔祖完全能从你的身上看到。”

李曰没有说话，师叔祖是在心疼自己，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老人居然比师父还要让自己感到亲切，在他的面前，自己没有任何秘密隐藏，也不可能骗过他的眼睛。岁月带给每个人不同的人生经历，那双浑浊的眼睛在夜光下散发着智慧的光芒，没有哪一刻他放松过对世界的观察，反倒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敏锐，让人一眼看不透。

“师叔祖年轻时也疯狂过。”老人双手负背站在窗前仰望夜空，话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转过身来递给李曰道：“但是疯狂之后总要付出代价，让你知道得来有多么的不易，这里有我的一封书信，待他日有机会，你把它交到一个人的手上。”

李曰接过信封，目光放在亲启人之上，一个叫梅姑的人，大致能猜出是个女子的名字，不过，世上有很多叫梅姑的人，师叔祖这是要他去哪里找。

“我这有一件信物，待你找到她时拿出来，她自然能明白。”老人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很普通的一块翠玉，上面雕有一朵梅花，鲜艳的粉色被翠绿包围，应该意义深刻。

“出了瀚海，往西南穿越中州地域，或者往南走过黄水，见到连绵不尽的大山时，离她大概就不远了。”

“徒孙一定将信送到。”李曰把两件东西放在一起贴身保管，师叔祖托付给他的事情绝对不能马虎。

老人点点头，继续说道：“还有时间，我就跟你讲讲外面的世界吧。”

李曰认真坐下，开始听师叔祖为他讲述，天下之大，即使一个人的游览阅历无数，也不可能全部知道，很多初次出外历练的弟子因为不懂路，所以才会在外面迷失方向，几个月甚至几年都回不来。

“外面的人都说‘八荒六域’，八荒是指洪荒禁地，寒武渊、藏龙谷、北冥天池、荒古之秘、断头岭、极乐天路、神之眼和荧惑祭坛。而六域有北方的瀚海，西面的西凉，中部的中州，往东是黄水，南方是横亘在前的崤邙之地，再往南就是南域，西南为天府。”

他转过头来，把目光落在李曰身上，然后继续说道：“这一次你要去的地方就在崤邙之地，去邙山乱人谷找她。”

“师叔祖为什么不亲自去？”李曰说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师叔祖要是自己能去，还用这么麻烦非要经过自己才能送到梅姑那里吗。

“一个旧人，很长时间没见了，该见的时候自然会再见面。”老人淡淡的回答道。

他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对李曰说道：“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东梁庙的弟子，在外面见了他们也不必太客气，知道吗。”

“师叔祖为什么要这样说，我一日是剑阁的弟子，终生都会在外维护东梁庙，自然不会和他们计较。”

老人摇摇头，人若为善自然再好不过，要是被看成愚笨好欺，那才让人愤怒，该怎么处理，相信李曰会慢慢明白的，他还小，需要经过打磨才能慢慢懂得。

“天快亮了，我送你一程吧。”

周伯邑说罢，一把抓住李曰的肩膀，然后把手一拂，两人很快就出了东梁庙的山门，远看那渐渐消失的灯火，朦胧的天色开始由昏暗转为明亮。脚下的风景快速在眼下消失，老人一只手拽着李曰，仿佛一道流星，快速的从天边划过，大约一天的时间，二人就来到了瀚海与中州交界的边缘。

眼前有一条大河，惊涛拍岸，滚滚长流，清江流经瀚海、中州和黄水三大域。而河的对岸就是中州，若是顺流而下就会到达黄水，那是清江的尽头所在，江中有一个可怕的人在等他回去。

“我就送到这里吧，下面的路该你自己走了，记得要保护好自己。”老人载着李曰降落在河对面，中州是人族兴盛的起源地，在这里年轻人能学到很多，所以，他把李曰放下来，简单交代了一句，立刻转身，往东梁庙的方向飞去。

“师叔祖路上走好。”李曰挥手告别师叔祖，东梁庙放弃了他，这一别，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想到这里，他顿时想起小龙村，都几年没回去过了，不知道父亲和大家现在的状况如何，真想回去看他们一眼。

李曰孤独一个人离开，又孤独一个人远离，连和人告别都没来得及说，也许是不想留下告别时的怀念，好像身边发生的事情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依旧独自一人，迈着步伐默默的消失在河边。

记得几天前，自己和同门一起高高兴兴从这里经过，如今，他却独自一人往反方向飞去，反差之大，让李曰的心中燃不起一丝暖意。

他一路飞越，脚下像是踏着飞火轮，速度比龙虎境的高手都不差，偶有一些修士从他的身旁飞过，不是对他奇怪的动作跌足下巴，就是吓住。

“飞呀，飞呀飞，我要长出一对翅膀，和小鸟一样自由自在的飞翔……”

天色已晚，一座简陋的院落中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妇，忙活了一整天的他们刚刚放下手中的活，正坐在院子里休息。而一旁玩耍的几个孩童大声的嚷嚷着，一名小女孩爬上屋顶，朝天喊出了自己幼小无知的梦想。另外三名年纪较小的孩童也想要爬上屋顶，因为身高和力气都不够，只能看着姐姐在屋顶上方高喊，耐不住性子的也在下面跟着起哄。

“哇哇……”

“小语，快点下来，别摔着了。”

妇人这时把趴在地上哇哇大哭的男童抱起来，又把目光落在屋顶之上那个顽皮，让他们头疼的小女孩身上。妇人的心此时是复杂的，这孩子天生好动，比男孩子都调皮，实在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两个大人精力有限，只能任由她这样到处乱跑。

“咚咚。”

“他爹，有人在敲门，你去看看是谁。”

妇人刚刚给哭哭啼啼的男童喂上奶，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的声音，她一边喊小女孩快点下来，一边催丈夫搭把手，自己没空来管这些。这时，汉子急忙从茅房跑出来，走到大门前，把门栓打开，“你是……”

门外是个陌生人，让他有些意外。

“可以方便我住一宿么。”李曰拿出了一锭金子，这东西对他来说已经无用，但对这对夫妇来说能起很大的作用，他刚好经过这里，看到一家农户的灯还亮着，便想下来借宿一宿，好好休息一下。

“他爹，是谁呀。”

妇人这时把孩子抱过来，朝大门的方向望去，一个陌生的面孔，立刻让她显得有些局促，连忙把男童护在怀中，不敢大声说话。

“是来借宿的。”汉子转头看了看妇人，然后朝对李曰笑道：“外面冷，还是先进来吧。”

汉子没有伸手去接李曰手中的金子，只觉得李曰样貌怪可怖的，头上有块青色印记，双手布满疤痕，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他大字不识一个，自然看不懂“奴”字。当然，要是认识的话，一定认为李曰是狱中的逃犯，绝对不会放他进来。

“他爹，这……”

妇人看出了端倪，示意汉子小心。这样的夜行者要么是坏人，要么逃难到此。看李曰出手阔绰，头上又有一处和犯人一样的青色印记，极有可能是个十恶不赦的恶徒。

“他娘，我们就让他住一宿吧，你看，天都黑了，外面野兽又多，他哪儿也去不了。”汉子倒是爽快的一口答应，没有在意妻子和孩子们的感受就放李曰进来了。

“嫂子莫要害怕，我就在这院下睡一晚，天亮就离开。”李曰将金子放在桌上，然后跟妇人打了一声招呼，试图打消她对自己的警惕。

“哼！”

妇人抱着孩子进了屋，也难怪她这么小心，夫妇二人带四个孩子，要是让坏人进来，那不得全部遭殃。

见妻子没有给李曰好脸色看，汉子转过身来，笑着对李曰解释道。“小兄弟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这么个性格，见不得外人来我家。”

李曰拱手了拱手，略表歉意的道：“不，是在下打扰了你们，请这位大哥不要计较才是。”

汉子则把他的手往下一压，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叫梁坤，一个粗人，你叫我阿坤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