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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里，木质餐桌上摆放着两本纸稿，艾莎坐在面前，眼神飘忽不定。

就在几天前，两位知名导演不约而同发来了剧本邀约，一个是由大ip改编的励志情感剧，一个是题材罕见的小众电影。前者是出品方指定她与余贺一搭档，后者是名不见经传的编剧和国际著名导演的诡异组合。

她盯了一阵，最终支起胳膊，脸颊趴到桌面上。

“想听我的建议吗？”经纪人李雯站在她面前，俯身将电视剧剧本推到她眼前。

她的分析冷静而睿智，“制片方看中你和余贺一的化学反应，恰巧角色性格和你俩很适配。有小说的基础粉丝，又有演员的流量加持，大概率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人家何乐而不为？这年头创造爆款不是件易事，哪怕只是小爆，对你对余贺一都是一件好事。”

她转了转眼珠，总结道：“演下这部剧，你以后就会是投资方的第一顺位。”

电影需要试镜，能不能拿到一番还不确定。按风险大小来说，电视剧绝对是首选。

她说得头头是道，然而面前的人却不知何时开起了小差。

艾莎走了会儿神，忽而抬眸：“贺一的意思呢？他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

李雯嗯了声，“听说他已经点头了。”

她愣了片刻，不自觉咬起手指甲。见她一副纠结样，李雯忍不住问：“有什么问题？”

“没。”她摇摇头，寡淡地笑了下。

李雯给她时间考虑，出门时又回身提醒：“别忘了明天的行程，节目录不了，海报还是要拍的。”

她神不守舍地应了声，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令艾莎纠结的是，余贺一的宽容与大度。既然继续做朋友，邀请她参加的见面会就不得不去。

周一。

艾莎简单打扮一番，带上口罩出了门。

展览馆剧场是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她没敢贸然进去，在周边晃悠一圈，料着活动差不多结束，才偷摸着进场。毕竟是公众人物，如果引起不必要的争议，两个人都会为难。

粉丝散去，剧场空旷起来，小心翼翼拉开后门，里边的对话声戛然而止。

灯光还亮着，只有后排稍暗一些。

“你们先去忙吧，我在这儿还有事。”察觉到她的身影，余贺一对周围零星的几位工作人员道。

人离开了，她佝偻着背往台前走，他看了止不住笑。

“干什么？偷偷摸摸的，不知道的人还我们俩在幽会。”他坐在台阶上戏谑。

艾莎立即绷紧神经，理了理衣裳，正步走到他面前，“别开这种玩笑。”

他耸耸肩，并不在意。

她不擅长平衡这种男女关系，只好用话掩饰尴尬。

“这是给你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是你生日，没来得及准备。”她把礼品袋递到他面前。

他怔愣住，接过时掩饰不了笑意。

迫不及待打开来，发现是一个小巧的蛋糕，他兴奋地提议：“不如一起吹蜡烛？”

她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四周的环境，迟迟没有动作。

“还是算了吧，生日应该和重要的人一起过。”相信在见面会上粉丝已经帮他过了一个愉快的生日。

他敛了敛笑，拿出蜡烛点燃的动作并没停，“其实。你不用这么刻意。”

她的疏离对他何尝不是一种残忍？可他的感情分明已经足够克制。

仅有的两根蜡烛映照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隐隐的伤感让她不忍直视。

艾莎调开视线，良久才问：“你答应出演赵导的电视剧了？”

“嗯，出于事业考虑。”他并没看她，“你不用觉得负担，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这点我分得很清。”

她点点头，再接不上话。

下一秒就要告别，“那，我先离开了。”

“我送你。”他赶忙起身，可她已经转身离去。

到了门口，艾莎蓦然回头，大声道了句，“生日快乐。”

逆着光，他辨不清她的神情，那份温暖却已然传达。他张了张嘴，口型仿佛在说：谢谢。

艾莎从来时的路离开，展览馆场地充足，正午时分人流稀疏，因而那抹熟悉的身影顿时令人瞩目。

擦肩而过，她忍不住回头，不太确定地开口。

“徐羿白？”

高挑的身形顿住，缓缓转身，黑色口罩下，面容依稀可辨。

双方都做了伪装，见到彼此皆显讶异。

过道有人来往，两人来到僻静的角落借一步说话。

休息区摆着舒适的椅凳，唯一不足的是采光不足，这一点倒成了他们的便利之处。

“你来这里有事？”徐羿白

“……嗯。”她愣了半秒。“你呢？来看话剧？”记得先前进场时留意到了附近的标志。

心里恳切地希望他否认，可他只是轻飘飘回了句，“难得买到一张票。”

所以这就是他的“行程太满”？她多少有些沮丧，难过到以为他是故意搪塞，不愿录制节目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到底有多讨厌她？艾莎一气之下口无遮拦，暗淡的眸紧紧凝视着他的脸。

“我以为你周一有要紧事，所以才录不了节目，现在这样，好像在故意躲我。”

桌下的手暗自一紧，连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语气别扭至极。

她眼睑低垂，长长地沉了口气，忽然萌生出一个想法，于是偏激地试探。

“刚才见过贺一，跟他提起我们俩的新剧，是由一部小说改编的，角色很适合，内容也挺有趣。”她故作轻松地讲述。

面对的人表情毫无波澜，仿佛在听一个无聊的插曲，她甚至能够猜到他心底里的厌倦和高人一等的脾性，或许还有蔑视？

她不知道的是，从她熟稔地提起那个名字时，他的太阳穴突然跳起，遏制不住心里的火气，再听下去，他真的不知道“理智”二字。

越是极力克制，越是容易反噬。

他不以为应该继续这段对话。

“所以呢？你是来找我炫耀的？”他的嗓音格外低沉，她的心猛跳了下，仍然佯装镇定。

“没有。”艾莎摇头，目光坚毅，“只是想问问你的意见。”

“我有什么好问的？”他扯起半边嘴角，面露讽刺，这种表情她从未见过，怔了许久。

她执拗地望进他的眼里，问：“这部剧，你觉得我是接还是不接？”

隐藏在背后的含义或许只有她懂。

然而下一秒，仅存的希冀瞬间破灭。

徐羿白：“这是你的私事。”

言下之意，与我无关。

他莫名烦躁，可她的目光已经看不到他，浑天黑暗里，整颗心坠入谷底，覆满寒冰。

是啊，他压根就不在乎，他没有理由在意，一直以来只是她一个人的事，关于他的美好憧憬从一开始就虚幻无垠，没有根据。

可这不代表她没有悲伤的权利，一个人的暗自神伤往往更令人绝望。

艾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浑浑噩噩就到了地下停车场。

下午还有行程，接她的车停在边上。

司机还未察觉，哗的一声，后排车门被猛地拉开。

“艾小姐，您先稍等，雯姐去买饮料了，马上回来。”他扭过头看她，只一眼立即移开视线。

紧接着是长久的沉默。

五分钟后，车门被再次拉开，声音划破寂静。

“刚才我看见徐羿白，他脸色好像不太好。”李雯坐进车里，瞥见她脸上的泪痕，怔愣几秒。

“……怎么哭了？失恋了？”她玩笑着说，身旁的人抹了抹眼睛，像在擦泪。

艾莎用略带哽咽的声音回复：“没什么。”

李雯再不能坐视不理，“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跟我说。”

她沉默不语，闷葫芦一样杵着，实在令人担心。

“艾莎。”

酝酿一阵，准备劝慰，刚一开口却被她阻拦。

“我现在心里很乱，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李雯张了张口，只好作罢。

这种压抑的氛围一直延续到下午的画报拍摄。艾莎不在状态，摄影师反复沟通，浪费不少时间。工作结束，车辆返程。艾莎精神不振，视线一直盯着窗外，半道上喊了声“停车”。

“送到这儿就行了。”

李雯不解，“离你家还有十几公里呢。”

“没关系。”扔下这句话，她下车离开，没有交代去处。

覃璐在门前见到艾莎时还大感诧异，她趿拉着拖鞋，刚扔完垃圾袋，返回时却撞见了家门口的艾莎。

“蹲在这儿干嘛？怎么不进门？”她好笑地问她。

门边的人抬起头的一刹那，她顿时滞住，几秒后，反应迟钝地问，“怎么了？”

“就是有点累，想来你这儿休息一下。”

这个表情可不像单纯的“劳累”，覃璐把人扶起来，“先进去吧。”

作为多年的闺蜜，她太了解她了——艾莎压根瞒不住事儿。

很多时候，她的情绪都写在脸上。这么突然地到来，肯定是遇到不顺了。

室外温度低，一进屋就暖和多了。

倒上一杯温水，再拿一张毛毯给她盖上，覃璐全程没有说话。

她在等她开口。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几分钟后，终于不再沉默。

“我失恋了。”艾莎扔出一颗惊雷。

“……”覃璐惊掉下巴。半晌，机械地扭动脖子看向她，“你、什么时候交了男朋友？”

一件严肃的事被她搅黄了，艾莎气地锤她肩膀。

“怎么？暗恋失败就不能算失恋了？！”

“啊~”她恍然大悟，食指指向她，“是徐羿白？”

艾莎郁闷地垂下头，一会儿又委屈了，“本来想好好跟你倾诉，现在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慷慨地拍胸脯，“没关系，想发泄就发泄，通通冲我来。”

覃璐不问缘由，艾莎也不想透露，只是怨怼地看她。

她还能怎么办，只能尽量宽慰，一会儿说“当艺人本来就艰难，如果你跟徐羿白真的好上了，结局也不一定完美”，一会儿又说“趁年轻多搞搞事业，跟甜甜的恋爱相比，有钱才是王道”。

“也许只是你单方面觉得他讨厌你，我看节目里他对你挺好呀。”

“你不懂。”艾莎把头埋进膝盖里，“那只是在镜头下而已。”

她一味地泄气，负面情绪带动之下，否认一切与他有关的事。

覃璐没辙了，什么话都只能顺着她讲，知道她需要发泄，拿出红酒招待她。艾莎也想麻痹自己，宿醉之后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