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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燕胥把玩指间戒指,江芸秀的心自然不可避免地沉痛起来,本来以为自己是能够干脆利落隔断情缘的,可到头来,也只是流于形式,浮于表面。
真正爱过,哪里是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的。
江芸秀忍着心口的难过,把手藏进长袖里,低眉敛衽地应声是。
竟是没有半点反抗和不满。
面色平静,眼神顺从。
燕胥涌上心头的一点点期待,突然就落空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该说什么。
江佑宁挡在两人面前,护着姐姐道:“秦王殿下,我们江家的案子还没有了结,这会儿让姐姐给您做布菜丫鬟怕是不太合适,您看要不一会儿等案子了了,我们姐弟俩再陪您?”
燕胥一口恶气赌在心头,冷哼地睨着他:“等案子了了,却不知你是会受了刑杖,还是会有牢狱之灾?陪本王用膳怕是没机会了。”
江佑宁:“……”
江芸秀开口道:“秦王雅兴,是民妇的荣幸,还请秦王前面带路。”
她是真真的,用了一种十分冷淡疏离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仿佛两个人真的是天差地别的陌路人。燕胥刚刚在江佑宁身上找回来的一点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一下子被她这句话扎得漏了,顿时什么兴趣也提不起来了,
心口憋着气问道:“江芸秀,明明是你做错了事情,怎么还要用这种态度对待我?”
江芸秀垂眸:“民妇不敢。”
四两拨千斤的清淡语气,气得燕胥又要跳脚,强忍着吞下一肚子的火气,甩了袖子,扔下一句“不用了,你且就在这里等着看你弟弟倒霉吧。”走了。
江芸秀垂眸淡目,没有再说一个字,江佑宁攥着她的手腕,担忧地喊了一句阿姐,江芸秀轻轻摇头:“以后,我再跟你说吧。”
日暮时分,前往稻香村取证的衙役们回来了,案件的真相如何,在回来的衙役回复的话里,一一揭开:
当年扔下井底的药渣竟然是还没有煎煮过的生药,丢进井里之后一年竟然没有融化作肥料,反而因为井底湿土环境合适,竟然长出了药草来。
衙役把采摘过来的药草呈上,经过辨认,竟确实是映日红。
另外,除了已经长出来的映日红之外,还有一张已经乌漆嘛黑甚至有一点点被腐蚀掉的绢丝帕子。
帕子一角,绣着“娥”字,经过林月娥手里的帕子比对,确实是林月娥的手帕。
单就一条帕子和映日红药草,本是可以断定林月娥当初犯下的罪行,但碍于林月娥巧舌如簧,诡辩成河,为了彻底扣死这个死罪,江佑宁双手一拍,人群里立即走出一个丫鬟来,林月娥一看,吓得差点腿软。
她之前才琢磨着被发卖了的冬菊,竟然现在就出现在面前了。
江佑宁从军营回来路上,就在琢磨着要给母亲伸冤,所以才会在到家之前,先去找了之前经营这一片的牙婆打听了消息,把被卖到大大户人家做通房的冬菊给买了回来。
冬菊上来之后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下跪磕头,自我介绍之后,便把一年多前,帮着残害江家主母江苏氏的事情,一五一十得说出来了。
至于冬菊为什么要自寻死路,跑到这里来投案自首,到底江佑宁是用了什么手段,这就不得而知了。
有了冬菊的佐证,再加上井底找回来的帕子,林月娥无可辩驳,一下子瘫在地上。
王通动作麻利,让师爷把所录证词分别递给几个涉案人画押之后,将林月娥与冬菊一同拖了下去。
林月娥自然是不甘心就此死刑的,哭着嚎着不肯走,抓住江荣富的衣角就开始求救,“老爷,我知道我害了姐姐是我的错,可我也是因为爱你啊,我想与你永远在一起,我是因为你啊,老爷您不能见死不救,我求求你救我啊,我以后都不敢了,老爷你快想想办法救救我啊……”
这次江荣富面色沉了下去,嘴巴动了动,竟然真的朝江佑宁姐弟看去:“宁儿啊,你娘都死这么久了,你不然就看在月小娘曾经也对你们姐弟好过的份上,放过她吧……”
江荣富虽然渣,不待见江芸秀母子三人,但对林月娥却是真心实意的。眼见着林月娥真的要被死刑了,心里终究还是不忍心了。
江佑宁冷哼一声,“爹,她是杀人,罪证确凿,不是我想饶就能饶的。否则你让我大燕律法如何领御世人?”
江荣富又转向江芸秀:“阿秀啊,你放心,这次回去,我一定给她写休书,让她滚得远远的,啊?”
江芸秀只有几个字:“爹,她杀的,是我和阿宁的亲娘。”
江荣富脸色阵青阵红,再也说不出什么来,江佑宁不再理会江荣富,十分爽快地脱了上衣,大冬天的只剩下一件亵衣裹在身上,直挺挺躺在长木板凳上,大喊道:“感谢王大人为我母亲讨回公道。”
王通是个正直真诚的好官,虽然很欣赏江家这一对姐弟,但也不会徇私枉法,五十大板打下去,江佑宁再坚实的身子骨,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
江芸秀看着都疼。
好不容易挨完了五十大板,江佑宁后背已经皮开肉绽,一片血色,江芸秀连忙爬过去探了探江佑宁的鼻息,江佑宁虚弱地朝她笑了笑:“阿姐,我没事,扛得住。”
江芸秀眼泪就掉下来了,这可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又哭又笑地说:“走,我们回家。”
她站起来刚想招呼早上带过来的家丁抬木板把江佑宁抬回去,却见傅九突然从堂后走了出来。
江芸秀心头一沉,知道要遭殃了。
果然傅九先是对江媛拱手施礼,道了一声:“得罪了,夫人。”
然后转向王通道:“王大人,按我大燕律法,民间百姓状告父母,需受刑杖五十,官员加倍。江佑宁身为前线大将军身边的副将侍郎,官职在身,理应再加五十,以儆效尤。”
再加五十,那就是一百杖。
江佑宁就算是个铁打的,那也得死了。
瞬间,江芸秀脸都白了。
江佑宁虚弱地揪了揪江芸秀的袖子,惨笑一声:“阿姐,我受得住。”
王通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下令继续打,打到第五大板的时候,江芸秀跪到了地上。
“大人,状告继母,我也有份,请大人将剩下的杖刑施到我身上吧。我们姐弟两人一同受罚。”
王通愣了一下,实在没料到江芸秀竟然会这样护着自己弟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最后也只一句:“燕江氏,你已经出嫁为燕家妇人,就算你夫君已故,你也还是燕家未亡人,俗话说出嫁从夫,你这身子,大可不必为江家事情受累。”
碍于江芸秀之前嫁的“书生”的真实身份,以及里头的来龙去脉王通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状告继母这件事上,王通也是绞尽脑汁地搜刮律法典籍,给江芸秀寻到了合理的律法条例,帮她摆脱了刑责,却没想到她竟然会自己扑上来求刑。
江芸秀坚定道:“大人,就算我嫁人了,我也还是我娘的女儿,我弟弟的姐姐,状告继母我也有份,这份苦我自然是要受的。”
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亲弟弟去死的。
在后台看江佑宁挨打正看得起劲的燕胥,忍不住冷笑起来:“素来听说有求饶的,还没见过有讨打的。这刑杖如此强厉,她还想受四十五杖?我看她最多受五杖,这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程恕之凉凉道:“那不是正好么表哥,这女人死了,就永绝了你的后顾之忧了。这世间就再也没有人会知道,你曾经娶过一个村姑,还被村姑甩了,被假死埋了。”
江家姐弟俩替母亲沉冤昭雪,冒着必死的决心来打的官司,他是真的很欣赏这一对姐弟了,也不知道平时三观端正的表哥,这会儿怎么就非跟这姐弟俩肝上了。
不舍得在江芸秀身上动手,就把所有的怒火都转嫁到江佑宁身上。
燕胥嘴角清浅勾起,漫不经心撇他一眼:“这样说的话,你也是要死的。”
程恕之:“……我瞎了聋了哑了,我还失忆了,表哥您刚刚说的什么,我没听清……哦对,刚才纪屿在后院找我吃鸡,我这就去。”
脚底抹油,溜得比兔子还快。
事关自己的小命,去他妈的大是大非。
燕胥心头生闷气,三两句掀了程恕之滚蛋之后,抬脚往衙前走去。
前头,江芸秀与王通坚持了一会儿,王通最终败下阵来,沉声道:“大燕律法里,还没有以身替责的前例,本官也不好随意应允,正好秦王在后院,不如……”
正说着,一道清浅笑意的声音从后堂缓缓飘了过来,
“若是刑责也能替,那这世上恶人岂不是永远也得不到惩戒?而这等状告家长的不孝子女,岂不是也没有了惩戒束缚,将来若是有人看家中长辈不顺眼,随意纠集上几个人来告状,事后再一人分摊上几下无关痛痒的刑杖,王大人,那我大燕,岂不是就要乱套了。”
这道声音听着清浅散漫,毫无力道,却犹如有雷霆万钧之势,重重砸进了江芸秀的耳朵里。
江芸秀瞪着眼前锦缎金陵的男子缓缓走到自己眼前,居高临下气势威仪,正是金尊玉贵的秦王殿下亲临了。
江芸秀感觉自己浑身都在抖。
这个男人,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啊……
燕胥缓缓蹲下来,修长的手指勾着她的下颌,轻慢道:“但若是这位守寡的美妇人愿意低头求情,本王或许,还能法外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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